「太晚了,塔伊大人。现在全岛都知道了孔纳要讨伐我们,而岛上驻军将会
被当作我们的帮凶,届时必然是玉石俱焚。如果您执意等待提督的命令,不带士
兵们反抗的话,哗变将不可避免。到时候,我也没法保证您的安全。」拉法勒用
右臂死勒着塔伊,她的力量足以制服这个职业军人。
「疯了,你们全都疯了...杀了我,只会让你们不得好死,我的部下会为
我报仇的。」塔伊终于装不下去了,开始诅咒无法无天的女海盗。
「您错了,我们一向爱戴您,怎么会伤害您呢?」拉法勒媚笑着,略微将臂
弯松开一点,让塔伊得以透气,「我们只是希望您能出面团结驻岛海军,带着士
兵们回到阔别已久的大陆,再把我们共同的仇人,统统扔进大海。」
「实话实说,凭借多年来您麾下的士兵与我们的交情,」拉法勒特意地强调
交情一词,轻佻地扭动自己的腰肢,塔伊的下体居然不由自主地硬了起来,「有
没有您,我们都能发动叛乱。可倘若没有我们的协力,您又能去哪里呢?」
的确,自己的部下早就被岛上的妓女掏空了,终日于没什么追求的海盗勾肩
搭背,连自己也和海盗头子有肉体关系,可谓是荣辱与共的命运共同体。塔伊无
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更何况,我们在赤礁港有眼线,难道孔纳在岛上就没有么?我想他不会那
么昏聩。今天的哗变可是瞒不过去的,如此一来,他更能名正言顺地出兵了。而
您,却已经无路可退了。与其落一个渎职甚至勾结反贼的罪名,不如放手一搏,
让那些构陷您的王八蛋统统后悔,您意下如何呢?」
拉法勒的话像刀子一样戳穿了塔伊的自尊,当年作为帝国海军的新星,只因
为年龄太小,便被顶头上司孔纳一直压制。这些年,他在荷拜勒群岛名为提督,
实际上却早已和官场脱节,形同流放。眼看自己被逼上绝路,心中的苦闷和愤怒
全都被拉法勒搅了起来,终于打破了最后的理智。
「我明白了。出海吧。」塔伊闭上双眼,似乎在反抗着什么。拉法勒摆出胜
利者的姿态,欢呼声由远及近,驻岛海军狂热地呼喊着,簇拥着塔伊登上他的旗
舰。帝国海军的分舰队和海盗船鱼贯而行,朝着西北方向进逼。
今日的赤礁港大雾弥漫,根本无法出海。本应游弋于乌埃斯特各大航线的巡
洋舰纷纷停在港内,帝国海军的水手们泡在酒馆里,享受着上苍派给自己的假期
。年过五旬的孔纳提督拖著有些臃肿的身躯,气喘吁吁地沿着防波堤踱步,任由
他身边的警卫三三两两的掉队。
他对于柏特在西海割据的野心有所了解,却并没有表态。作为总督,他装模
作样地镇压各种分离主义言论,但他一直在暗中培植自己的班底,为西海独立做
着准备。他为了自己做新的西海大公,当然要剿灭其他叛乱者,矿工们与他有着
深重的阶级仇恨,不可能与他合流。
但不同于那个外省的破落贵族,孔纳是正经的帝都市民,虽然祖辈无人在海
军系统供职,却凭借着丰厚的家底,硬是捐出一任海军提督;之后更是青云直上
,凭借剿灭荷拜勒海盗的战功一举成名。但他对人生的期望也就到此为止了,现
在他只想着,如何把积累的财富在死前花光,最好能回到帝都去享受余生。至于
朝廷和西海行省的关系,他一点都不关心。盖尔文大帝的军费一时半会也凑不齐
,可为了抗税而造反,把下半生的安逸生活都搭进去,未免也太蠢了。
想着这,他不禁哑然一笑,对柏特那穷人出身而特有的抗税精神嗤之以鼻。
独立,独立又有什么好处,大公要负责救济孤儿寡母,哪里比得上只管征税的总
督来得舒服。他点燃烟斗,任由思绪随着栖梦芳的烟雾飘向海平面。今天可真是
无比惬意,看那远方的海面逐渐变得明亮,阳光刺破层层迷雾,下午应该就可以
出海了---
一道火光划破灰暗的天空,震耳欲聋的巨响从身后炸开---孔纳惊愕地回
头,木质塔楼被削去了塔顶,剩下的部分兀自燃烧。
敌袭!
孔纳的心犹如被扔进了深海,不断地下沉。他怎么也想不到,居然还有人敢
袭击他的驻地,而且挑了这样一个恶劣的天气---就算赤礁港今日不宜出海,
难道其他航线上的游哨都是废物?又是谁这么大胆,敢公然攻击帝国海军?
他无暇思考这些毫无头绪的问题,而是命令随行的警卫拉响警报,通知各舰
迅速出港迎击。自己则迅速躲到掩体之下,等待着部下过来救援。报告敌袭的螺
号响彻赤礁港,水手们亦从最初慌乱中冷静下来,纷纷登上战舰,准备还击。
然而敌人的火力十分猛烈,不但港内设施损失惨重,大部分战舰也都中弹起
火,被引燃的士兵惨叫着跳入大海。不到半小时,强大的帝国海军便失去了半数
主力舰。孔纳惊愕地发现,敌人对港内的布置十分熟悉,第一轮齐射就摧毁了港
内的十五座炮台,接下来的精准打击更是让帝国海军全无还手之力。如此只有一
个解释,那就是---
「塔伊,尔母婢也!」孔纳脸涨得通红,冲着敌舰破口大骂,但他洪亮的京
骂并没有对塔伊造成伤害,而是迅速淹没在炮弹和箭矢的暴雨之中。
虽然极不情愿,但此时只有恳请柏特调动帝国陆军守卫港口,才能避免全军
覆没的悲剧。孔纳一面躲避着敌舰的炮火,一面命人去通知柏特。他深知自己难
以逃脱,但如果柏特的援军能及时赶到,或许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叛乱出人意料的顺利,全无预想中的血战。塔伊的二十艘战列舰全数开进港
口,对着旧日的同僚穷追猛打,根本没有遇到有力的反抗。拉法勒的七艘海盗船
则亦步亦趋,谨慎地跟在其后。库勒拜利和柯伊尔都没有参战,而是紧紧守护着
叛军舰队的两翼,以防可能来自海上的夹击。
怎么会这样,简直顺利的有些不正常。拉法勒感到不可思议,她早已做好了
一场恶战甚至玉石俱焚的准备。想不到胜利来的如此轻松,看来帝国海军不过是
虚张声势罢了。她命令自己的旗舰开进港口,带着复仇的快感,审视着陷入火海
的赤礁港。父兄的仇恨,在这一刻得到释放。
「芙勒,你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线报?」听着不绝于耳的惨叫,拉法勒突然
意识到了什么,转身面向甲板上一言不发的芙勒。只有这一次,她由衷地希望自
己的预感是错的。
芙勒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把脸转向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港内的火海。良久
,她才缓缓答道:
「是那个西海教会的使者,米丝特拉。」
正在此时,一发实心弹击中了甲板,砸穿了一间武器仓,破碎的木板随之四
散。港内居然还有一门臼炮没有哑火,水手们惊呼着躲避,菊石姐妹却一动不动
,任由体表被细碎的木片划伤。
「为什么。」拉法勒听罢沉默良久,却只挤出了一个最简单的问题。太久没
有被身边的人出卖,以至于忘了那是什么感觉。
九年前的噩梦再一次扼住了拉法勒,此时的她不再是威风凛凛的菊石公主,
而是那个失去了父兄和恋人的可怜姑娘。终日被陌生男人蹂躏着躯体,身上所有
的洞都被玩弄地伤痕累累,再也没有泪水可流。可在找到妹妹之前,绝不能死去
。
现在,妹妹站在她的面前,冷漠地吐出自己最痛恨的名字,告诉她一切勇敢
的决断,都不过是那女人的圈套罢了。在此之前,她从未欺骗过自己---或许
,她一直都在欺骗自己?
「姐姐,事已至此,我们再没有退路了。」芙勒依然不动感情,平淡地如同
谈论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我们率领舰队武装叛乱,还火烧港口,谢罪和赔
偿都没有用了。幸好塔伊也是。」
「这我知道,没什么可说的。」拉法勒尽量不去看她的眼睛,「我问的是,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姐姐!我从未要求过什么,你是知道的。可这一次,真的就只有这一次,
」芙勒瘫坐在甲板上,用手抱住膝盖,大声哭了出来,「我真的...很想看看
新的世道,熙罗科向我们承诺的女性的时代,一个你不需要那么辛苦的...时
代...」
「荒谬!」拉法勒大步走上去,猛地踢翻了芙勒的身体,狠狠地踩着她的胸
,高高举起自己的佩剑,「那样的时代...是不存在的!你愚蠢透顶!」
「那就杀了我吧,姐姐,」芙勒毫不挣扎,泪眼对着姐姐的剑刃,「若这样
的时代还要继续下去,我们还要被男人们评头论足,那我宁可现在死去。」
拉法勒涨红了脸,像蜕皮中的虾一样扭曲地弓起身子,随即发出一声痛苦的
咆哮,狂躁地按下佩剑,戳穿了芙勒左脸边的甲板。对着闭眼等死的芙勒,拉法
勒心中的痛苦无以复加。
「我的勇士们,我以这片燃烧之海的名义起誓,今天,就是为群岛的祖先雪
耻的日子!」拉法勒红着眼睛,再度高举起自己带着缺口的佩剑,「我们生来就
是为了给这片大陆带来诅咒!让西海人的不洁之血染红大海,喂养我们的菊石!
」
旗舰上的海盗们早已心痒难耐,随之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纷纷拿起近战武
器,跟着疯狂的菊石公主跳下船舷,杀进了港口。已经成溃散之态的帝国海军,
根本无法抵挡如此疯狂的冲击,哭嚎着试图逃离这血与火的地狱。左翼的库勒拜
利见状,也带队跟了上去,全然不顾警戒。右翼的柯伊尔则始终一动不动,全员
留在甲板准备接舷战,等待着敌方随时可能到来的增援舰队。
赤礁港内的驻军,不少都见过拉法勒的公开处刑,当成血腥表演来欣赏。然
而,今天却轮到了自己。孔纳提督的运气终究不好,在柏特的增援赶到前,便被
冲到面前的拉法勒砍断了左腿,连同手中的节杖一同被塞进了大号的货物箱中,
等待着塔伊的处理。
芙勒则安静地蹲坐在船舷,失神地看着姐姐疯狂的杀戮。她知道,这次让她
伤透了心,连杀人都不能令她有效发泄。她一向对姐姐百依百顺,尽心竭力地工
作,从未想过对她撒谎。可她并不后悔,为了见证熙罗科承诺的时代,她可以再
对姐姐撒一百个谎,然后无怨无悔的死在她手上。
对了,熙罗科还被安放在物资仓的淡水桶里呢。
从连绵的噩梦中醒来,熙罗科惊呼一声,挣扎着想要挺直身体,却毫无悬念
的失败了。遍布全身的剧痛持续袭来,没有药物的他只得咬牙忍耐。
「你醒了。」熙罗科不敢相信,那黑暗中传来的声音,分明来自那个令他朝
思暮想的女人。熙罗科顽强地睁开眼睛,米丝特拉便照亮了他的世界。看到姐姐
熟悉的面容,熙罗科一下哭了出来:
「姐姐,对不起。我...我没有自己想的强大。」
「不必说了,这一切我都知道。」米丝特拉心疼地抚摸着他伤痕累累的躯体
,不住地亲吻着他干裂的唇。熙罗科无法回应姐姐的吻,只是极力地吞咽着她口
中的津液,犹如饱受干旱折磨的树苗,贪婪地汲取着姐姐无私的滋润。
唇分。米丝特拉的手逐渐向下,轻轻抵住弟弟的会阴,习惯性地,想要把一
根手指插入其后庭之中,轻声引导道:
「来,把你的身体打开...让姐姐抚慰你吧...」
可是熙罗科却惊恐地夹紧了双腿,自仪式以来,第一次拒绝了姐姐的爱抚。
「为什么躲避我呢,难道你不爱我了?」米丝特拉的声音无比平静,却掩不
住她黯然的神情,「几天不见,你就对姐姐这般冷漠,真是太令我伤心了。」
「不是的...我...我爱姐姐,我想一直爱下去。只是...现在的我
,已经...不配爱你了。」熙罗科低着头,仿佛受到了审判,丝毫不敢看她的
眼睛。
「你是想说,你的身体已经污秽不堪了,再也不配让我进入,对吧?」米丝
特拉面色愈冷,逼近熙罗科的脸,「此时此刻,你不肯面对你的牧人---你的
姐姐,因为你的身体里,还有其他女人的爱液!」
熙罗科痛苦地点了点头,逐渐放松了对括约肌的控制,拉法勒射进他体内的
宫颈液随即喷薄而出,伴随着令人羞耻的响声。浑浊的白液沿着熙罗科的大腿向
下流去,米丝特拉看着弟弟被其他女人侵犯的痕迹,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仪式的夜
晚。那个信誓旦旦的熙罗科,竟变得如此怯懦。
「你...你...」
他说过,他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他愿意为此接受无尽的考验。不过几个月
的时间,他的诺言便被拉法勒的大号伪具彻底粉碎。所谓坚贞,在性欲面前如此
不堪一击,真是讽刺至极。
米丝特拉不再去想这些伤心的细节,只是尽可能的扬起头,不让泪水从脸颊
滑落。如果只是一般的恋人,也还罢了,不过是分手。可熙罗科是她的弟弟,她
唯一的亲人,她最信赖的所在。就连熙罗科都不能信守对自己的承诺,这个世界
还有什么可期待的。她只需要栖梦芳,越多越好。
米丝特拉并非没有努力阻止这一切。那日熙罗科擅自下船后,她始终觉得放
心不下,索性在开船后不久跳海,硬是靠着一块浮木游回了鲸齿岛码头。这等滑
稽的作死行为,当然瞒不过芙勒遍布群岛的眼线,想要抓捕这个讨厌的女人易如
反掌。可在见识了姐弟之间的感情后,芙勒的立场有所动摇,她并没有将这一情
况报告拉法勒,反而装聋作哑,任由米丝特拉潜回之前的旅店。
当芙勒重新出现在米丝特拉面前时,米丝特拉仿佛见到了救星一样,低声下
气地恳求她救出自己的弟弟,差点为她下跪。这副前倨后恭的可笑态度,并没有
让芙勒开心太久,她反而觉得,看起来一脸讨打的米丝特拉很是可怜,已然没什
么报复的快感了。不同于饱受男人摧残的拉法勒,芙勒在与姐姐失散的几年中,
一直在卡朗科流浪,受到善良淳朴的部民庇护,因而多少有一些同理心。此外,
熙罗科此前的说辞确实令她动心,她实在想见识下,所谓第四爱主导的时代。
于是,在二人的合谋之下,孔纳提督将要讨伐鲸齿岛的假情报传入了拉法勒
的耳中。米丝特拉知道她在冒险,她在赌拉法勒对妹妹的绝对信任,更在赌芙勒
对自己的同情心。她当然知道海盗是如何处理敌人的,尤其是巧言施诈的敌人,
可她别无选择。只要能救出被拉法勒控制下的弟弟,就算将她扔进大海,或者强
迫她被全岛的男人轮奸生子,她也无怨无悔。
说来说去,这一切都是自己的无能造成的,米丝特拉很清楚自己的责任。作
为沙赫芒信赖的全权代表,若不是她在谈判中惹翻了同样的桀骜不驯的菊石公主
,熙罗科又怎么会...不,现在的她并不愿承认这一点,她宁可认为,她自己
才是受害者,正是熙罗科的擅做主张弄砸了一切。
而且,他明明知道,他会被拉法勒插入然后射入,还要坚持那么做...是
不是他在渴求着拉法勒变态的肉体,而根本就不爱自己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情
绪,占据米丝特拉的内心,从失去弟弟的焦虑,迅速过度到对弟弟的怨恨。女人
一旦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必然需要一个脱罪机制---把自己装扮成受害者,再
合适不过了。
在见到弟弟之后,这些无谓的幽怨本已烟消云散,看着满身伤痕的熙罗科,
她只想好好地把他拥在怀里。可他却不知好歹,居然用自己的身体提醒姐姐,她
被拉法勒绿了。见识了拉法勒惊人的宫颈流量后,米丝特拉终于意识到,现在弟
弟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净的了。这下,她再也不能假装不知道这三天发生了什
么,失望与嫉妒烧的米丝特拉几欲疯狂,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终于,米丝特拉稳定了情绪,转身准备离开。
「不要...姐姐,不要走!」 熙罗科的声音微弱而急促,他意识到自己
正面临着比被拉法勒虐杀更大的危机,如果此时不把握住姐姐,以后怕是永远得
不到她的原谅了。
他努力用手臂撑住淡水桶的沿边,却怎么也站不起来。没时间抱怨芙勒的木
工技术,毕竟用木桶改座椅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他在慌乱之下失去了平衡,顺
势倒在了米丝特拉脚边。
「松手。我不是你姐姐。」米丝特拉看着抱着自己小腿不放的熙罗科,不由
得升起了一阵强烈的厌恶感,冷冷地呵斥他,「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你不配。
」
熙罗科不肯放手,于是被姐姐狠踩了几下,头碰在储物仓的地板上连连作响
。顾不上下巴传来的剧痛,熙罗科想像往常一样,舔舐她的小腿以缓解她的情绪
,于是把脸凑了上去。可这次米丝特拉不再留情,一脚将他踢的再也爬不起来,
虽然牙没有断,但口腔内还是大量出血。
「离我远一些,你让我觉得恶心。」米丝特拉冷冷地俯视着弟弟,由衷觉得
男人都是下贱的,一旦认定了某件事,就会不断地自讨苦吃。
熙罗科努力吞咽口腔中血腥的悔意,尽量不让它流出来。他顽强地爬向姐姐
,想尽最后的努力,试图用左手碰触姐姐的鞋尖。
「贱狗!贱狗!贱狗!」
米丝特拉歇斯底里地咆哮着,滚烫的泪珠断线而落。她咬住牙,高高地抬起
左脚,全部的恨意都通过鞋跟打在了弟弟身上。可怜的熙罗科只觉得右手的小指
被踩断了,接下来是无名指和中指。疼痛与疲乏终于战胜了作为弟弟的顽强,熙
罗科只觉得眼前一黑,仿佛整个身体都在不断坠落。
看着昏倒在地的弟弟,米丝特拉觉得多少有些心疼,对他的恨意却没有丝毫
衰减。她恨弟弟,恨的无以复加,她再也不想见到他了,这样就不会再伤心了。
或许,世人制定的规则没有他们想的那么蠢。乱伦从一开始就被诅咒了,姐弟间
的爱情怎么可能会有结果。她以为只要守着弟弟,就能永远和他在一起,事实证
明那不过是她愚昧的妄想。姐弟之间,总有一个人会先离开这个世界,后者再怎
么追,也是追不上的---爱芒许诺给信徒的死后世界,真的是可以期待么?
米丝特拉草率地擦干少女的泪水,最后再看了弟弟一眼,便决绝地转过身,
快步消失在黑暗里。
再度醒来时,熙罗科发觉自己躺在一间四壁皆黑的房间里,干净温暖的鹅绒
被包裹着他伤痕累累的身躯。抬起隐隐作痛的左手,断掉的手指都得到了处理,
只是固定石膏的样子有些滑稽。床边的金丝帷幕质地极佳,一看就是来自帝都的
上等织品。天花板上的蓝石镶嵌画,绘声绘色地记述了银鎏城筑成的故事,看其
褪色程度,想必已有上百年的历史。杉木床头柜上摆放着银质烛台,还有一个精
致的鹅颈壶,里面淡蓝色的液体正是这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
他翻过身,却没在身边找到意料之中的姐姐的身影。奇怪,姐姐到底在哪里
?就像走丢了的狗,为了主人的踪影而焦虑不安。关于姐姐的问题十分急迫,比
弄清楚自己在哪里重要的多。
门锁发出响动,熙罗科满怀期待地看去,推门而入的却不是那个期待中的身
影。红发披肩的拉法勒卸去了全身的铠甲,血污也洗得干干净净,脸上居然还化
了妆。饶是如此,熙罗科还是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被子,蜷缩起身体。在他的
思维里,菊石公主已经等同于疼痛了,再美也没用。
拉法勒见他醒了,一言不发地脱下连衣裙,露出粗壮的胳膊与大腿,以及与
其气质不符的暗紫色情趣内衣。在熙罗科无比恐怖的眼神中,拉法勒淡定地一步
步逼近了他,翻身上床,熟练地钻进他温暖的被子里。
「你姐姐不要你了,这几天是我亲自照顾的你。感动么?」拉法勒也不看他
,仿佛是自说自话。
废话,当然不敢动。熙罗科小心翼翼地,把身子往旁边挪了一点,轻声试探
道:
「谢谢你,真让我受宠若惊。那,你是想要...?」
「我怀孕了。不知道是哪艘船上的哪个王八蛋,上个月事前没有吃药。」拉
法勒挑起眉毛,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突然把熙罗科的头扭向自己:
「所以,你,和我结婚吧。」
第六章 纽带
婚姻是什么?
熙罗科仔细遍历了脑海中所有关于婚姻的论述,从酒馆里醉汉的酒后胡言,
到社科学者的长篇大论,再到少年时和姐姐一本正经的讨论,熙罗科十分遗憾地
全都记得。正因如此,他实在找不出任何与拉法勒结婚的理由。
「恕我直言,我向来不认为海盗是需要婚姻的,至少不需要西海式家庭。而
且据我观察,群岛上的居民也确实没什么显性的婚姻关系。既如此,你为什么想
要,和我……结婚呢?」
「因为没有合适的人选,我可不想我的孩子没有父亲。」拉法勒垂下眼睑,
也用被子把自己轻轻裹紧了一点,仿佛刚被不良少年夺去初吻的少女。这幅小鸟
依人的样子,如同鬣狼学着家猫的样子打滚,让身旁的熙罗科实在有些反胃。
「作为菊石王的女儿,我很庆幸自己出生在正常的家庭,有着爱我的家人。
无论之后经历了多少残酷的事情,我的心里始终对婚姻抱有期待。可岛上那些孤
儿却不一样,我亲眼看着他们的童年一点点瓦解,没有父母的孩子是最悲惨的。
正因如此,我必须为我的孩子找一个养父。」
「一定要是我么?」熙罗科逐渐放下了戒备,看起来今天的情况还好,拉法
勒不像是要动手打人的样子,「恕我直言,群岛的适龄青年为数不少,看着我一
个毫无贡献的外人,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娶走了他们爱戴的领主,难道就不会产生
不满?还有你手下的那些杀气腾腾的舰长,他们不会觉得---」
「当然会不满了,所以我才要找上你。」拉法勒鄙夷地看着熙罗科,仿佛在
讲什么浅显易懂的道理,「我嫁给任何一个舰长,都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很容
易造成内斗,进而削弱我们的战力。只有你,来自西海行省的软弱男人,对海盗
贸易一窍不通的门外汉,一个完完全全的局外人,才可以完美的吸纳所有人的火
力,而不对我的舰队造成隐患。明白了?」
这女人真歹毒,熙罗科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奇妙用处,俗称靶船。
现在想想,假如当年自己没有出手,米丝特拉真的嫁给那老不死的总督,就
算没有性生活,好歹能保证锦衣玉食,熬死丈夫就算是上岸了;可自己要是就这
么娶了拉法勒,以酒侍身份半路出家当海盗头领,怕是要不得好死。
看着熙罗科苦兮兮的表情,拉法勒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这次,熙罗科丝毫
看不出她的杀意,这份笑容与往日全然不同。细看之下,拉法勒的面相似乎也没
那么凶恶了,不像姐姐那般故作清冷,也不像沙赫芒一样欲求不满,拉法勒的美
来自粗犷的线条与洒脱的神态,健康的身体之内必然是强大的灵魂。尽管皮肤不
及姐姐细腻,甚至还受到唇边两道法令纹的困扰,但拉法勒的笑容却有着无法抗
拒的吸引力,确实能让人暂时忘却她变态狂暴的一面,专心欣赏她的美。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拉法勒继续说道:
「你放心,我以荷拜勒群岛的名义起誓,只要是在我的领海之内,没人敢于
伤害你。菊石公主言出必行,你就安心陪我生活就是了。」
「另一点,按照现在男人的婚姻观,没人愿意接受我的过去---这个时代
,没那么多老实人。」拉法勒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不再调戏熙罗科,「这是没
有办法的事情,如你所说,男人就是帝国。和你姐姐那种标榜贞洁的臭婊子不一
样,我---」
「你住口,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姐姐---」熙罗科不知哪来的勇气,居然对
着淫虐自己好几天的女魔王硬气了起来,大声维护着自己的姐姐,随即被拉法勒
按住了头,死死地固定在床板上。
「不要打断我!」拉法勒轻易制服了他,看着兀自咬牙切齿的熙罗科,又觉
得实在是困惑,「我是真的真的不明白,你姐姐都不要你了,她像抛弃死狗一样
把你丢在物资仓的地板上,连收殓都不肯---你居然还这么在意她,连背后的
风凉话都不能容忍。更何况,她又听不到我说了什么。」
「那也不行,」熙罗科倔强地反抗着,死瞪着拉法勒,「只要我还活着,任
何人都不能侮辱我姐姐!」
的确,全心全意地保护姐姐,难道不是他这些年来活着的意义么?他打过那
些流氓醉汉,挫败了沙赫芒和柏特总督的肮脏交易,还自愿被拉法勒虐待了三天
三夜,不都是为了让姐姐免受伤害?
拉法勒苦笑一声,放开了熙罗科。这世界真是不公平,我如果也有个弟弟保
护我,想必就没有那些不愿提及的苦难了,说不定,他也长得很是俊俏---还
好,我还有芙勒愿意爱我,一直以来。想到芙勒曾经骗了自己,拉法勒心下一沉
,却又觉得自己对妹妹太苛刻了,不该关她紧闭。
「你不喜欢听,那我就换个角度描述问题。」拉法勒看着未来的丈夫,轻轻
摇了摇头,把双手交叠于脑后,「这么说吧,无论是在海上还是陆上,任何传统
婚姻都需要性作为纽带,你也可以说这是爱的纽带。丈夫的阴茎插入妻子的阴道
,自然而然想要垄断它,不仅要独占未来,甚至还要霸占历史。这样一来,就会
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这个道理我明白。」熙罗科点了点头,顺着她的思路补充,「即便是在西
海,处女膜也是多数男人的择偶标准之一。即使不是处女,男人也不希望自己的
妻子之前有过太多的性经历,这种嫉妒心是难以磨灭的,会在婚后不知多少年后
爆发,成为家庭悲剧的根源。另外,多数男人觉得娶妻会影响自己的名誉。娶一
位声誉良好的寡妇作为初婚对象,对男人而言其实没有任何问题;反之...」
熙罗科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索性闭口不言。拉法勒却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反而潇洒地点了点头:
「没错,我,就是那种声誉极差的臭婊子,人人都知道我是怎么上位的,半
个赤礁港都是我以前的客人呢。别说处女膜,我身上所有的洞都不知用过多少次
了。上次你不过是在我的直肠里射精,按行规,我只能收你三分之一的价钱。」
「正因为如此,我可以驯养男奴和女奴来解决性欲,却找不到愿意对我负责
的伴侣。我想让你明白,我现在需要的不是性伴侣,而是一个可以与我互相扶持
的男人,可以全心全意地照顾我的孩子。我不会要求太多,能包容我的过去就足
够了。作为回报,我会支持你的传教事业,把第四爱理念扩展到我治下的所有海
域。」
拉法勒开出了自己的条件,但熙罗科并没有很大的反应,让她有点失望。
「这么说吧,我认为你是可信赖的,因为你身上没有丝毫男人的气质。你不
会想占有任何东西,哪怕是你爱的女人。」拉法勒的这句话,终于切中了要害,
熙罗科的脸上不再是抗拒的表情。
「在你和你姐姐的关系中,一直是她在扮演丈夫的角色---不仅仅是做爱
时的体位,她还极力地控制着你的行动,你反而更像她的妻子。我也观察到了,
在单独面对我时,你根本不能勃起---因为你没有收到主人的命令,对吧?」
熙罗科无法否认这一点,也没什么可辩解的,于是顺从地点了点头。自仪式
起,他从内心深处接受了这种倒错的关系,姐姐的意志就是他的一切,再没有其
他女人能支配他。至于几个月以来不断的性爱,也在不断强化这种关系。
「既然你不具有丈夫心态,无所谓占有过去或未来,自然也就没有那些恼人
的问题了。可我能想象的到,你会很温柔地对待子女---如果你还想生育的话
,你也未必会在乎孩子的父亲是什么人。当然,若你一点也不喜欢我,我们完全
可以形婚,不做那些无聊的事情---毕竟我早就对和男人做爱已经厌倦了。」
拉法勒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中闪过狡黠的光芒。
「看你的样子,一直致力于开发后庭,估计你对阴道也没什么兴趣,之前和
我肛交严格来讲并不算---对了,你还没尝到过女人的滋味吧?」
熙罗科一时语塞,不知要不要说实话。此情此景,拉法勒显然是坦诚到了极
点,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告诉了熙罗科。熙罗科一向不擅长撒谎,尤其要面对
信赖自己的人撒谎,负罪感加倍。可他并不愿让对方抓住姐姐的把柄,即便处女
身份对他们而言并不算什么了,但毕竟涉及到姐姐自身的名誉,如果经拉法勒之
口传到第三方,也会很麻烦。于是,他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全知的爱芒在上,他并非故意假装处男的。
「那也不用自卑,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来为你上一课。」拉法勒自信地张开
臂膀,把熙罗科搂在自己的怀中,强迫他用鼻子蹭着自己的文胸,「喜不喜欢我
的味道?你若是不回答的话,那就是默许咯?」
当你用胸堵住别人的嘴,还要征求意见,那对方只能同意了。
熙罗科在窒息之前挣脱了拉法勒的怀抱,慌乱地往床边退了退,尽力躲避着
拉法勒滚烫的目光:「不行!我,我还是不能背叛姐姐!」
「你这是无谓的坚持。你已经背叛她了,不是么?」拉法勒幽怨地以手托颌
,眼神迷离,胸口开始剧烈地起伏,「你的身体,每一寸皮肤都已是我的了,是
我用痛处为你留下了烙印。经过那三天的游戏,你也清楚,我能赐予你无尽的前
高,让你在肛交时尽情地射出来,而不是草率地把你撸射而已---你的姐姐,
可未必能做到这一点呢。」
「身体是身体,灵魂是灵魂,」熙罗科仍在徒劳地反抗着,但也越来越慌乱
了,「我的灵魂只属于姐姐一人,不可能再容纳下另一个女人。拉法勒,我承认
你很美也很强大,我也愿意亲自照顾你的孩子。但,我不能背弃我对姐姐的承诺
。」
「这么说,之前那些话,你对第四爱天花乱坠的解释,还有所谓女尊男卑的
新时代,全都是你的谎言喽?」拉法勒突然沉下脸,眯起眼睛鄙视着熙罗科,下
巴显得更长了,「这一切,都是你为了讨好我而设计的骗局,你自始至终都没有
考虑过我,只是装作有同理心的样子罢了。更可恶的是,你还利用芙勒对我的爱
,骗的我们冒死反叛帝国,再无退路,都只是为了讨好你姐姐!?」
熙罗科无路可退,又不愿委曲求全,便点了点头:「没错,都是我设计的,
我利用芙勒欺骗了你。但我对第四爱的诠释出自我的理解,并非是谎言,正因为
女性的主导地位,我才要为姐姐守贞。即便身体被你占有,我的内心仍然属于姐
姐,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违背自己的内心。」
「别挑战我的耐性,我杀过的人比睡过的还多,不差你一个渣男。可我不明
白,我真的不明白,」拉法勒的魔爪伸向熙罗科,整个人快要压到他身上了,「
你明知道你和她之间不会有任何结果,此前的第四爱关系也是病态的。现在,正
好她也抛弃你了,你还在期待什么?你敢于和她结婚么?你敢把精液留在她体内
,诞下受诅咒的后代么?你敢对世人大声承认,你爱她么?」
熙罗科默默承受着女魔王的压迫,突然镇静下来,不再挣扎,任由她制住自
己的上身。他只是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冲着咄咄逼人的拉法勒淡然一笑:「可我
不在乎这一切。我只知道我爱她,而她恰好也一直爱着我。到死为止。」
拉法勒暴躁地环顾四周,很遗憾,前提督的卧室里没有任何钝器,能让她打
死床上的这个渣男。她不明白,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好,可以让他如此固执地忠
于她。仅仅是因为有着同样的童年,就要一辈子厮守么?还是说,他们所坚持的
可笑的信仰,真的有某种程度的约束作用?
如果爱芒真的存在,此时此刻,一定是给了拉法勒一道神迹的启示。拉法勒
一眼瞥见了床头柜上那一整瓶栖梦芳,它本来是给这个男人镇痛用的,现在看来
,不得不要让它起点别的作用了。
「唔...」熙罗科的嘴被撬开,拉法勒的舌头带着沁甜的味道,塞进了他
的口腔。受到熙罗科那套割肉喂蛸的战术启发,拉法勒也开始采用同归于尽的战
术了。作为高强度致幻剂,栖梦芳最安全的使用方法是通过呼吸道,以蒸汽形式
作用于黏膜。不经过加热,而直接饮用栖梦芳溶液,无疑是及其危险的。但现在
的拉法勒顾不上这些,此时此刻,她只想让身下的男人迅速屈服,最好是陷入幻
觉,好让他尽快从对姐姐的执念中脱身。
熙罗科无法抗拒拉法勒对自己的侵略,只能尽可能地阻碍栖梦芳溶液流进喉
咙。拉法勒扬起身猛灌了一大口,然后迅速俯身,再次吐进熙罗科的口中,嘴里
兀自含混不清地嘟囔着:
「这下...看你怎么办...让你姐姐见鬼去吧!」
可是女海盗还是失策了。她根本不知道,栖梦芳在不同温度下有着不同的特
性,液态的麻醉性是气态的许多倍。压在身下的熙罗科因为饮入较少,陷入幻觉
的时间比她还要长,而她自己反而一点点失去了知觉,连死死按着他的手,都逐
渐变得不听使唤了。看着身下的熙罗科,其漂亮的五官仿佛在渐渐融化,又缓缓
凝成了一张新的脸,充满爱意地看着自己。
那分明是...自己的初恋情人...
拉法勒不敢相信,在用手确认了对方脸颊的质感之后,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
泪水,像个失恋的小女生一样,肆无忌惮地的大哭起来,把全部身体都倾倒在身
下的男人身上。她疯狂地吻着对方的额头,进而是眼睛,鼻尖,唇角,仿佛要将
对方全身都打上自己的记号,再不让别人染指。这一次她要死死地守护住自己的
幸福,至死方休。
「娶我,娶我...求你,带我走吧...」拉法勒低声祈求着,惶恐地看
着对方的眼眸,生怕看到一丝一毫否决的意味。熙罗科面对幻觉中姐姐的请求,
摩挲着怀里梨花带雨的爱人,又怎能拒绝呢。
「我答应你,以后,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熙罗科凝视着姐姐那副可怜的样
子,心都要碎了,他用力地搂住她宽阔的后背,恨不得把她融进自己的身躯之内
,「任谁也不能分开我们,我要一直照顾你,让你开心---」他的话被拉法勒
的狂吻打断了。
于是,两人在各自深重的幻觉中,得到了彼此的爱,心满意足地相拥而睡。
强烈的药性制造出无尽的幻境,同时也麻痹了他们的肌肉,不允许他们再做别的
事情了。拉法勒一时兴起的结婚计划,虽然没有成功,至少当事人没有强烈的反
对,或对她造成人身威胁,看上去皆大欢喜。
一阵尴尬的响动后,灰头土脸的芙勒从床底艰地钻了出来,面对大床上睡成
一团的那两具无比熟悉的肉体,鄙夷地撇起了嘴。
自从那天,她承认了背叛姐姐后,就被盛怒之下的拉法勒关了禁闭。可是负
责看守的柯伊尔并不蠢,深知自己那艘破船只有几把机械锁,根本关不住敏捷而
狡诈的芙勒。柯伊尔索性一早就给了她禁闭仓的钥匙,任由她自由出入,躲着拉
法勒就是了。刚刚占据港口的菊石公主,正忙着与固守内城的柏特谈判,哪有时
间检查妹妹吃牢饭。
于是芙勒便潜入到孔纳提督的旧提督府,悠闲地逐间验收床位,准备在这间
舒适的大房子里长住下去,直到姐姐宽恕自己为止。没想到,当天就看到姐姐拖
着浑身是伤的熙罗科入住了,自己只好钻到床底以躲避二人。她并不后悔答应了
米丝特拉救弟弟的请求,只是对熙罗科有些恼火:别人冒着被姐姐斩首的风险帮
你,你却连自己的姐姐都留不住,还万分丢人的折了好几根手指。更让她恼火的
,昏睡中的熙罗科占了自己先看中的那张大床,一睡就是几天,毫无滚下来的意
思。
至于今天的闹剧,芙勒全程围观,直到两人一同因吸食过度而陷入昏迷。实
话实说,此时的她竟有些嫉妒熙罗科。明明把姐姐骗的惨不可言,却还让姐姐觉
得他是个老实人,甚至以传教许可为诱饵,希望他能接盘---这实在是没道理
,难道自己身为妹妹,就不能帮她养育孩子么?
芙勒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实在不觉得,自己比熙罗科差在哪里。话说回来,
意外怀孕这种事,为什么要告诉外人,难道不应该先通知妹妹么?对了,她一定
是怕我伤心,才刻意瞒着我的。
看来姐姐终究是爱我的,芙勒自欺欺人地想着,露出欣喜的笑容。
确认拉法勒和熙罗科没有生命危险后,芙勒便离开了房间。今天还要召见库
勒拜利,他一直嚷嚷着要打进城里,火烧总督府,把柏特的人头割下来做浮标。
海盗上岸就相当于被缴了械,这个道理连芙勒都懂。所以,在谈判结束前,无论
如何得把他的船先支走,哪怕去南边海域钓鱼呢。现在拉法勒不省人事,只有由
芙勒出面指挥。拉法勒也是任性,明明还在和柏特谈判,却先自顾自地来解决感
情问题,仿佛战争已经结束了一样。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战争确实结束了。赤礁城内全然没有战争的氛围
,前几天的海盗叛乱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全体市民照常生活。上到柏特总督下
到政府门卫,没有任何人对塔伊替代孔纳在帝国海军中的位置有异议。当然,有
异议的陆军将领,基本上都在床上意外身亡了。沙赫芒早已将触手伸进了整个赤
礁城,毫不夸张地说,她有能力清除所有坚持与拉法勒作战的军官,确保友军的
谈判进程。
至于外围人士,则纷纷指责柏特身为总督却欺软怕硬,有失国家尊严,帝都
方面的舆论尤其如此。堂堂西海总督,支配着近七万人的正规军,面对装备低劣
的矿工便施展铁腕,杀他们全家。可一旦海盗裹挟帝国海军造反,哪怕火烧港口
,柏特也愿意与之谈判。
这些蠢材当然不能理解柏特的立场,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忠臣,而是正在寻找
独立合伙人的潜在叛臣。对待遇不满的矿工只会拖后腿,诉求也与自己不符,当
然要除掉;而塔伊和拉法勒的舰队则实力强大,有必要与之联合。
至于孔纳提督,柏特虽然对老友心怀愧疚,却也不愿意为了他去得罪志满意
得的塔伊,只好装作这个人已经死了,不再讨论如何才能把他救出来,变关心为
哀悼。
比死更难过的,是活在仇人的掌控之下。塔伊对老上司的报复十分温和,他
命人为孔纳接上了一截假腿,然后把他安排在自己的旗舰上擦甲板。重新拿起拖
把的那一刻,老提督低头看着自己破破烂烂的水手制服,意识到自己的半生功勋
算是清零了。巨大的耻辱让他想要轻生,好在跳海的念头也只有那么一瞬,毕竟
活下去才是最重要。死在这里的话,可就再也没机会报仇了。从占领港口起,塔
伊每日都惬意地倚在船首,吹着和煦的海风,听着假肢敲打甲板的声音,这感觉
比和拉法勒用骑乘式做爱还要过瘾不知多少倍。
爱能支撑一个人活多久,实在是个难以考量的问题。但是无数人用血泪证明
,仇恨确实可以长时间的支撑一个人,不但至死方休,还能跨世代,由子女继承
先人的仇恨。
维持世界运行的规则一向如此,人与人之间最强固的纽带从来都不是爱,而
是恨。刻骨铭心的恨。纯洁无暇的恨。
对心碎的女人而言,白昼属于性,夜属于酒精。
恼人的碎裂声再次袭来,米丝特拉才不想去管那一地的玻璃渣,直接拿出一
个新杯,继续自斟自饮。调酒而不饮酒,本身就荒唐透顶,米丝特拉现在深刻地
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不热爱以前的职业。调酒终究是为了取悦别人,自己的真实
需求,却从来没有人在意过。她很可怜那些出卖肉体的女人,不论出于多么崇高
的目的,与不喜欢的男人做爱,还是太苦了。
和弟弟分手后,米丝特拉直接回到了赤礁城,到沙赫芒所在的临时宅邸复命
。教会方面大致满意她的工作成果,毕竟拉法勒的舰队实打实地火烧港口,已然
制造了足够的混乱,足以吸引帝都的注意力,计划的第一部分基本完成了。
礼节性地,沙赫芒还是问了一下熙罗科人在哪,怎么没有和她一起回来。米
丝特拉恨意正浓,于是把熙罗科背叛她,让其他女人进入身体的事恶狠狠地复述
了一遍,那女人不但射了他一后庭的淫水,他还让淫水当着姐姐的面流出来,简
直是毫无廉耻。沙赫芒当即显露出强烈的愤怒,表示要开除熙罗科的教籍,并且
准备派出自己的部下,不计代价地追杀他。
米丝特拉对此却不置可否,只是要了很多酒和冰块,此后就躲在沙赫芒家中
的储藏室里,再也不肯外出见人。沙赫芒开始以为她发泄够了就会出来,但几天
下来,丝毫没有脱宅的迹象了。
「酗酒可是会让女人变老的,你就那么急着骗养老补助么。」沙赫芒倚在门
边,有些心疼地看着醉眼迷离的小姑娘,高跟鞋踩的碎玻璃阵阵哀嚎,「照你这
么无节制地喝下去,是会失忆的。」
「失忆...能失忆就好了...」米丝特拉头也不抬,顺手又给自己倒了
一杯苦艾,加入两滴淡蓝色的灵魂,躁动地摇晃着酒杯,「我要忘了那个男人,
忘了他的眼睛,忘了他的声音,忘了他温暖的肠道,忘了他淡粉色的龟头和饱满
的阴囊...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让我觉得...恶心...」
「液体栖梦芳必须加热,不然会死人的。」沙赫芒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酒杯,
有些不满地挑起了眉毛,「你什么时候开始吸这玩意了?还是这么危险的方法,
对自己一点都不负责。」
「为什么要负责!?」米丝特拉夸张地一笑,露出两排染的发蓝的贝齿,「
我对他负责,他肯对我负责么?男人...男人真是不能指望!」
说着,米丝特拉一弯腰,又从酒桌下变出一个新酒杯。这次不再假惺惺地加
入基底,而是直接拧开了储藏栖梦芳溶液的玻璃瓶,准备在沙赫芒面前演示,何
为贵族尊享的豪华纯饮。
「米丝特拉,看着我。你想不想报复他?」沙赫芒突然发问,那冰冷的语气
仿佛来自死者的世界,全然不像是亲自养育了熙罗科多年的温柔女神。
「想!」米丝特拉从牙缝里挤出满满的恨意。
沙赫芒点了点头,在米丝特拉对面坐下,顺手夺过她手中的玻璃瓶。失恋的
蠢鱼已上钩,接下来要进入正题了。
「你觉得报复的最高境界是什么?是肉体消灭,还是精神打击,彻底毁灭对
方的名誉?」
米丝特拉想了想,觉得这些都太便宜弟弟了。自己明明那么爱他,把一切都
给了他,不管是作为姐姐还是爱人...可是,他却做出那种事情,让自己伤透
了心,当然应该有更严厉的处罚方式。
「都不是...我要知道他最爱的是什么,然后夺走她!」米丝特拉浮现出
阴冷的笑容,用指甲不安地剐蹭着腰间的匕首鞘,「我要让他明白,我能夺走他
所爱的一切,然后打上自己的烙印!然后再当着他的面,一点一点地摧毁他最心
爱的存在!」
沙赫芒不屑地一笑,伸出纤细的玉手,捻着米丝特拉的有些干枯发丝,轻声
道:
「本以为你没那么幼稚。看在我们曾一同分食精液的份上,我来告诉你正确
答案---」
「不许提---那件事!」米丝特拉抑制住胃里翻江倒海的抗议,打走了沙
赫芒不安的手,「我不承认我喝过熙罗科的精液,那都是你一个人喝下去的!」
沙赫芒先是一愣,随即用手掐住了她的脸,嘴角挂着暧昧到有些色情意味的
微笑:
「好,随你怎么说,我都承认。可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可要认真听好了。
」
「我报复背叛我的爱人,用了整整十五年,从你这样活泼的小姑娘变成了我
这般可憎的老女人。但我可以说,对他的报复让我时刻感到快慰,可以说是我这
一生最有价值的事情。我让他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被我玩弄于鼓掌之间,可他却
毫无办法,他不能阻止我---甚至不能向人倾诉。」
沙赫芒娓娓道来,还没喝酒就染上了酒晕,仿佛在描述极有快感的隐秘之事
。米丝特拉看着她兴奋的模样,突然有些不寒而栗。就算前男友再怎么丧尽天良
,在他身上花上十五年,也未免有些变态了。
「那个男人,说好了要娶我,可事到临头却反悔了,在我的生命中消失的无
影无踪。当他再次出现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
「我很愤怒---我把一切都给了他,只想守着他安度余生,为他生养两个
孩子,可他却这样对待我。或许他觉得,一个船家女有什么能量?可我纠正了他
的看法,十五年来,持续地纠正。」
米丝特拉把酒杯推到一边,饶有兴味地盯着沙赫芒潮红的脸,忍不住学着她
的样子,用手捏住了她身上最柔软的部分。
「他终究小看了我的力量。他的家庭被我打散了,子女被我夺走,再也没有
机会和他见面。十五年来,我养育着仇人的子女,让他们仇恨无关的人,把他们
变成教会扩张的工具,让他们过得无比痛苦---而我将这一切都告诉他,折磨
他的内心。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悔恨自己背叛了我!」
米丝特拉露出失望的表情:「还以为你什么更狠的办法。为仇人养育儿女,
真是闻所未闻。」
「要打击对手,一定要知道对方在乎什么,每次打击都要针对痛点。」沙赫
芒得意地笑了笑,继续自己的布道,「你要知道,教会每年收养那么多孩子,并
非全部是孤儿弃婴,像我这样把仇人的子女养大的,其实不在少数。」
「你也注意到了,很多教会的姑娘无法从事传教和行政,只能一直卖淫,等
待上岸。她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不过是因为她们的父母得罪了我!」
「可是,我不觉得这些阴暗的事情值得与我分享,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劝
我也用十五年去报复熙罗科?」米丝特拉感到不解。
「不。仅仅是因为,保守秘密太累了。」沙赫芒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岂止如此,为了报复背叛者,还要引导其子女乱伦,建立不为世人所接受的
性关系,再仇恨彼此---最后做成人肉炸弹,完成对教会的最后一点贡献。沙
赫芒忍不住去想象那感人的画面,快感如闪电般击中了脊背,沿着前庭大腺穷追
不舍,一会就让她身下湿透了。
沙赫芒当然记得,在埃欧廉时代的教会遭受灭顶之灾前,爱芒根本不是主神
,更不负责庇护性少数群体。在当事人死光之后,自己怎么解释都是合理的。恰
恰相反,高贵的爱芒与恋爱根本无关。
以复仇之神?爱芒的名义,重建仇恨的纽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