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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修真] 大道争锋(4月18日 更新至“第一百零七章 另有乾坤隐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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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四章 昨日西河今骊山

  庞芸襄、伍威毅与张衍一席话后,便在溟沧派内盘恒了数日。

  这些天中,按照先前所约,三家弟子来了一个论剑斗法。因非生死之战,只为增进三家情谊,自然是和气收场,只要下场比斗之人,几乎人人是都了一些好处。

  这番比斗下来,不知不觉已是近了玉陵祖师飞升之期。

  张衍思忖也该是动身之时,把殿中一应诸事妥善安排下去后,便就乘动蛟车,与还真观、平都教二派人众合作一道,卷荡起浩浩清波凝光,同往骊山而来。

  一日之后,东华洲西南群山已是浮现众人眼帘之中。

  骊山派所占地陆,是西南三派之中最高,平日因禁制之故,遮掩在一片浊雾厚云之中,无人可以窥得全貌,不过这几日自是不同,因玄门各派同道齐来观礼,早便撤去了阵气,一望便可得见。

  庞真人一向谨心修持,虽还真与骊山也算挨近,但之前却从未到过这处,此刻见远方烟色如黛,晓风拂过,横川之上有两抹青青山色,如少女画眉添妆,笔浓之中,更见俏丽,她不由赞了一声,道:“这般美景,几时曾见。”

  伍威毅却是摇头。

  张衍不觉笑了一笑,道:“伍真人莫非不喜这等景物?”

  伍威毅叹道:“千余年前,我方是一童子时,曾随恩师来过此处,那时此地仍为西河派山门,所见之景,绝非今日模样,而是一片宏阔山河。”

  眼下骊山派所在之地,本来是西河派道场,派内宫观。向来规矩整肃,以严毅示人,兼外有大河滔滔,群山皆小,更显气势雄凝,方正刚拔。

  然而等玉陵真人入主此地后。因她自家另立一脉道统,为显与前派不同,故大肆整饬,除一口囚龙井尚留外,余下宫观皆是推倒砸烂。更以力分江截流,将门外那一条奔腾西河化作千百溪泉瀑流,还在其旧址之上载满芍药、牡丹等名卉贵花,于是山表气象,尽化锦绣。昨日须眉,皆上颜色。

  伍真人也知,玉陵真人如此做是为免世人把她视作西河传人,是以下狠手战断旧风,但一家大宗道统生生在眼前断绝,如今再也难寻半分痕迹,他也是怅然唏嘘。

  随三人法驾渐前,已是近得那处大阵。就见眼前薄雾逐渐淡去,却是又露出一处绵亘千余里的悬空山脉。飘飘渺渺,清光流空,分明一处仙山灵府。

  伍真人指着言道:“此就是那原来燕凉山,也就是原来西河派正山门,玉陵真人成就洞天之后,就以神通之术。断峰碎崖,浮山在天,又在两旁营造了十数座悬空山洲,是骊山弟子而今居住所在。”

  骊山派门中此刻也是察觉到三位洞天真人联袂而来,阵阵仙乐之中。阵门大开,高展百丈,横敞数十里。里间驰出千数花舟,结彩飘环,轻花飞舞,正中是一驾筏,一名英姿勃勃的白衣女子站在其中,万福一礼,清声言道:“骊山门下沈梓辛,恭迎三位真人。”

  在门前见礼之后,沈梓辛一抬手,将法筏移开,骊山众弟子皆是往两侧避让,分开一繁花锦云铺就的平坦大道,口中齐声同音,恭声相请。

  玉陵真人毕竟是玄门前辈,张衍等三人为示敬礼,就在阵前下得车驾,步移入山,身后三家弟子也是齐齐下了飞乘法器,跟随师长而来。

  进得山门,当头先是一座迎恭殿内,门庭宽广,恢弘大气。

  此后再是坤和殿、观容殿,三殿皆是修葺精丽,明光辉映,而两侧沿廊之上,不时可见有女修提竹蓝而过,外有漫山海棠,艳色娇嫩,香气阵阵。

  这三殿一过,便是一条“莲心道”,无边水渊之上,可见朵朵莲花飘来,张衍一笑,踏了上去。每走一步,必有一朵至脚下迎承。三人不疾不徐,直往正道而去,在水云之中,其身影逐渐消逝,望去竟是越行越快。

  而其身后一众门人弟子,却因功行修为不同,许多越走越偏,不多时,就分出了前后缓疾。

  有些沉不住气的子弟见跟不上自家师长,便欲要行功飞遁,可是方才运法,却见面前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飞腾片刻,又落了下去,见脚下所踩,却还是原来那片荷花,知是有阵法阻拦,只得老老实实迈步前行。

  只如此一来,众人最后所去之地也各是不同。不过不管落至何处,自然有女仪官上前,接引去那宴客所在。

  张衍三人皆是洞天真人,自视此为无物,不一会儿已是到了对岸水台之上。

  张衍回望一眼,笑道:“莲花洗心,映照道情,玉陵真人所设此路,最能拷问道心,稍候弟子之中,能至此处的,那必是心存执意,一心向道的。”

  庞、伍二人皆是称善。

  三人此刻环望四周,见自家正站于一大丘之上,此处重楼叠阁,摩天连云,阶曲连廊,引风带水,又满植百花古木,而山巅之上开一大湖,由天望下,玉露珠盘,精波氤氲,泛舟水上,朝可揽阳弄云,夕可栖霞枕月,要说景致,在玄门诸派之中也是少见。

  庞真人道:“我闻玉陵真人在群峦之中独辟一山,划为苑囿,想来就是此处了。”

  伍真人摇头道:“这骊山派中,只仰仗玉陵真人一人支撑,她却此般作为,这等损折功行以换山水秀色之举,却不为我辈所取。”

  庞真人却有不同之见,道:“伍道友此言差矣,便是如此,玉陵真人还不是一样修至而今飞升境地,我辈之中,又有几人能及?”

  伍真人呵呵一笑,也不作争辩,道:“庞真人说得也是。”

  话虽如此,可他心下却不以为然。

  玉陵真人能有今日,固然天资超凡拔俗,少有人能比得。可说到底,却也是占了西河派的便宜,得以坐镇灵眼,才有今时今日。

  他最为佩服的,还是广源派沈崇,无凭无靠。自家硬生生开创一条飞升之途,那是当真资才无双。

  不过就是这般,广源派自其走后,也是一落千丈,骊山派若无后继之人,在他看来,也很可能也步其后尘。

  此刻那莲心道之中,魏子宏正踏步向前,此回前来。张衍门下只是带了他一人。

  他在三家弟子之中修为最高,因为行在最前,后面有一名弟子道:“这位道友可是先前来过此处,可知这处门道?”

  魏子宏心道:“我前回到此,骊山弟子只给我开得一扇偏门,不过是走马观花,所见之人也不过,我哪里去知道这些?不过恩师既然不说。想来无甚要紧,那随波逐流就是。”

  可过不许久。他见自家便是站着不动,与众弟子之间相隔也越来越远,便在水上一拱手,对着相熟几人道:“诸位同道,那魏某就先行一步了。”

  说罢,就迈步踏莲向前。

  只他行走不远。忽然心有所觉,转首一看,却是见一名平都弟子竟漂在后方,只落后他数十丈,其脚下却有三朵莲花。似正在犹豫往何处去。他心下动了动,便喊了一声,“这位道友,可往此处来。”

  那道人虽因面前水雾阻隔,见不到他在何处,但却毫不犹豫朝声发方向行步而来,很快就到了近侧,见了魏子宏,他打一个道躬,言道:“多谢这位道友指点迷津,在下兰延初,未敢请教道友名讳?”

  魏子宏起手一礼,也报了自家名姓。

  兰延初恍然道:“原来是瑶阴魏掌门,难怪难怪。”

  两人客气几句,便结伴同行,半路之上,却又遇得一名唤孔叔童的还真观弟子,其人仪容极美,潇洒不拘,与魏子宏一般,同样也有三重境修为,这三人之中,倒是兰延初修为最低,不过其并未再落下,很快走完了莲心道,踏足于一排玉阶之上。

  把首一抬,见对面站有三人,正是三位真人,连忙上前拜见自家师长。

  伍真人见兰延初身在此列,不觉有些意外,道:“延初,不想你能到得此处。”

  兰延初躬身道:“弟子惭愧,乃是途中魏道友喊我一声,才走出迷途。”

  张衍笑道:“伍道友,你这徒儿虽眼下功行尚还不足,但能过莲心道,那未来成就,却就不见得差了。”

  伍威毅不觉点首,平都教与别派不同,一身道法所系,皆在法灵之上,因而许多弟子只是一味锻炼法灵,反是疏忽了根本,兰延初却是难得未忘此节之人,心下不禁想着,回去之后,当要多多点拨这名弟子。

  同时他心下忖道:“玉陵真人设此一道,可试炼出诸弟子道心,倒是让此来诸派都是受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

  此时忽听一阵环佩声响,就见一名女修款步而来,道了三人面前,裣衽一礼,道:“恩师特命小女来迎候三位真人,请三位真人暂移玉趾。”

  庞真人见她也得三重境修为,道:“你功行倒是不差,是玉陵真人第几个弟子?”

  那女修躬身回道:“劳庞真人动问,小女子明画屏,乃杜山先生座下八弟子。数月前方才修至此境。”

  说完之后,她再是一礼,就在前面引路。

  几人随她而行,过得三座跨江虹桥,又百余步后,到得一座大殿之前,上挂一匾额,写有“定虹宫”三字,明画屏驻步,敛衽言道:“三位真人,恩师就在宫中敬候。”

  张衍微一点首,把袖一摆,从容往阶上去,庞、伍则二人则是稍稍落后一步。

  魏子宏、兰延初等人此刻自然不便跟随,只在殿外相候。

  还真观弟子孔叔童却是目光大胆地看向明画屏,后者不觉微微气恼,道:“道友在什么?”

  孔叔童问道:“我闻骊山门中一资质颇高的女弟子已与玉霄一周氏弟子定下姻缘,莫非说得就是道友么?”

  明画屏低低垂首,轻声道:“此事与道友无关。”

  孔叔童一笑,自袖中取出一物,道:“方才得蒙道友引路,便以一物相赠,聊表谢意。”

  明画屏一撇眼,却见是一只凤头笔,上刻一句小诗:“步回观窗月,掀帘忆昔容,目幽画心远,小舟别旧红”,不知为何,她心头轻轻一动,犹豫了一下,便就收了下来,道:“谢过道友了。”

  张衍三人这刻已是步入定虹大殿之中,仰首观去,见殿内宽广,似无边际,顶上虹光飞舞,却被一枚圆玉定压,只在殿内来回飞旋,照出斑斓五彩,当中一条玉步道,玉陵真人白袍高髻,玉容姣丽,正坐于主位之上,其顶上有一条条清华流淌,澄波荡漪,似与诸虹相合,一片光灿照耀,显是她真身在此,方有如气象。

  张衍微微眯眼,而伍、庞二人连忙垂下头去,不敢多看。

  玉陵真人站起身来,把袖一抬,道:“张真人有礼。”又对庞、伍二人,也道:“两人真人有礼。”

  三人也是稽首回礼。

  玉陵真人与几人客气几句,就对张衍道:“近日有人敬献上来一株灵花,称能辨妖魔原形,只我拿不住真伪,张真人乃溟沧派门下,不知可否赏光一鉴?”

  张衍微笑道:“有此奇物,当要见识一番。”

  庞、伍二人知她有话要与张衍说道,便言称告退,玉陵真人也不挽留,喊来一名女弟子,道:“来人,送两位同道去往熏玄、其中醉仙两座安顿,”

  待二人下去后。

  玉陵真人请了张衍落座下来,又命婢女奉上香茗,这才言道:“再有三日,便是贫道飞升之期,我去之后,还望贵派看在往日情面之上,多多照应我门下弟子。”

  张衍颌首道:“同为玄门一脉,贵派若遇劫难,贫道必伸援手。”

  玉陵真人沉吟一下,又道:“我那徒儿方柔嘉,与真人门下魏子宏几次携手对敌,颇为投缘,回来门中后,也是念念不忘,我这做师父的看着就要走了,却也想为她寻个归宿,不知真人之意如何?”

  张衍淡笑道:“只要门下弟子合意,贫道自不会伸手相阻。”

  玉陵真人点了点头,眼神放柔了几分。

  在她而言,只要张衍不伸手相阻,此事已是成了九成,有溟沧派渡真殿主在后,未来当可保骊山数百年平安。

  如这段时日内,弟子之中能出得一个洞天真人,再继她遗宝,山门就可有所倚仗,至少不惧寻常外敌,但若不成,那就只能看这班后辈自家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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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一十六宫显宏图 来去谁知后人事

  骊山派在山云池海之上共是开辟有一十六座宫观,宫阙所对应方位,正是对应东华洲玄魔一十六派。

  而张衍所居之位,正在北位斗勺宫中。

  此时他坐于蒲团之上,着着夜间宫外景象,见每一座宫阙之中,皆是萤光烁闪,星辉相聚,铜梁颎耀,宏盛异常。

  一转首,往那座骊山派代指自家山门的宫阙看去,见其却是位于最高之处。

  可以想见,玉陵真人虽为女子,豪情却不输男子,早在建得骊山派,就有凌跃于东华诸派之上的志愿。

  只可惜她本人虽是惊才绝艳,但治御宗门和调教弟子的手段稍稍差了一些,至今还未有一人能支撑起骊山门户。

  这或许也是两难之事,毕竟开得一脉道统,所化心力也是不小,还要兼顾自身修行,更关键的是,也无一个同门相助,能至此步,也是不易了。

  景游这时来至近侧,躬身道:“老爷,魏真人到了。”

  张衍道:“着他进来。”

  魏子宏缓步自外进来,到了他身后,恭敬一揖,道:“见过恩师。”

  张衍抬起袖来,指了指眼前景物,道:“你观这骊山这番布置如何?”

  魏子宏想也不想,就道:“不过虚幻而已。”

  他非但是张衍弟子,也还是瑶阴一派掌门,又与数位洞天真人有过接触,眼光识光已是高出许多同辈,自然也能体会玉陵真人布置此处景致的用意。

  不过他不以为然,能者不言,言者不能,在他眼中,玉陵真人营造出这一片地界来。也仅能自娱而已。

  张衍又道:“你那观骊山未来如何?”

  魏子宏这回想了一想,语气肯定道:“今后百年,如能出一个洞天真人,还是有望,不然纵有外人护持,等人情一去。必历昔年西河之劫!”

  骊山派若是一个寻常门派,此时老老实实依附一个大宗,也无人会来为难,可偏偏占着一处灵穴,靠着玉陵真人留下的人情或能绵延一时,可要是无人出来支撑门楣,结局也是显而易见。

  张衍微微一笑,这时他才转过身来,道:“白日玉陵真人请为师饮茶。欲将她门下一名弟子,名唤方柔嘉者许与你,你意下如何?”

  魏子宏一听,不禁一怔。

  他深心所愿,便是一心问道,这等世上牵绊自然愈少愈好,且他自有一脉传承,已不需从骊山派得些什么。又何必再结因果,有时牵连过深。一旦深陷局中,就极难摆脱。

  如那玉陵真人,若非门下弟子安心不下去,她早便飞升了,何须滞留此方?

  他慎重考虑下来后,抬头道:“弟子可否推辞?”

  张衍道:“此凭你自家意愿。你若觉得不可,那便推了。”

  魏子宏犹疑了一下,他在风陵海时,也对两派携手之时略微知晓一些,便道:“只不知如此。是否有碍恩师大计?”

  张衍笑了一声,道:“你无需去思虑这些,玉陵真人不会计较这许多,便是当真有所为难,也自有为师担当。”

  玉陵真人走到如今这一步,所有排布落子皆是做好,飞升已是势在必行,不是这一件小事能左右的。其与溟沧派联姻不过求个心安,但要说就此翻脸,却也太过小看一名飞升真人的气量了。

  就在师徒二人说话之间,景游走了进来,道:“老爷,外间有一骊山弟子,说是来邀魏真人过府一见。”

  魏子宏看向张衍,后者朝对他挥了挥袖,道:“去吧。

  魏子宏正容一躬身,就大步走了出去。

  张衍则自蒲丹上起来,缓步去到斗勺宫殿顶高台之上,在此坐了下来,呼吸清气,缓缓运转玄功。

  只过去半刻,忽闻外间发声大响,震荡山川。

  这等响动,想不留意也难,他抬头一看,见天中光开霞窜,霹雳惊云,星光清气布满宏宇,却将这月夜耀照得有如白昼,知是玉霄、南华、太昊、补天这四家真人也是到得此间了。

  又差不多过得一个时辰,就见有五四道清光飞来,各自落入各派所在宫阙之内,俄而,但闻数声沉闷之响,就有法相半显而出,在那里卷吞灵机。

  洞天修士,但凡上法成就,平常修炼,只需吐纳调息便可。

  而以中、下二法成就的修士却又不同,其不用丹玉修炼时,有时会将自家法相演开,以此应合灵机,养炼自身。

  不过在此处是在别家之地,却不可做得太过,加之又需尊重玉陵真人飞升真人,故众人只是半隐半显,并未一气放出。

  不过骊山派灵机有限,纵然玉陵真人迈出那一步后就已是用不了灵机,这一下涌进来如许多洞天真人,却立显不足,于是互相之间毫不客气地争夺起来。

  而玉霄、太昊、南华、补天这四家同为友盟,自然是合力驱逐还真、平都二家。

  在四人联手进逼之下,庞、伍二人很快就抵挡不住,不得不往后撤去,退往自家所在宫阙。

  只对面似犹不肯罢手,在那星光牵头之下,竟又追逐而来,看去是要彻底压服二人,好揽得此处所有灵机。

  卜经宿这时看着有些不忍,于是传音另外几名洞天真人,道:“我等彼此都是玄门同道,如此做却是太不给颜面了,是否太过?”

  黄羽公表情淡淡,无有任何表示。

  史真人却冷笑道:“此是灵机之争,半点退让不得,卜道友莫非忘了补天山门是如何坠下天穹的?”

  此语一出,卜经宿立刻不作声了。

  此次往骊山观礼,玉霄为示郑重,周、吴两家皆有人至,此刻出手之人,正是周如英。她哼了一声,言道:“史道友并未说错半分,你若退了,他人便进,此等事,当要将敌手一鼓作气压倒。令其永无法翻身才是。”

  卜经宿深深叹了一声,尽管本心十分不愿,可这时也是难以撤出了,只好暗自道一声对不住,又加运了几分法力上去。

  玉陵真人此时正站着定河宫高处,目不转睛地看着下方景象。

  大弟子沈梓辛此刻正侍立在后,只是这等洞天真人之间较量,震动整座山门,仿佛随时可以把骊山撞碎。纵有大阵护持,她也是看得心头震颤,担忧不止,不由道“恩师,这……”

  玉陵真人一抬手,随意言道:“无妨,几位道友既然有兴致,尽可由得他们施为。我若去得他界,也不知能否看到这般景象。”

  沈梓辛听了这话。忍不住问道:“恩师,不知那界外虚天又是何等模样?”

  玉陵真人回过头来,笑着看她一眼,道:“我若说了,只会乱你道心,还是不听为好。”

  她仰望天穹。脚下这座宫阙名为定河宫,所谓“定河”,就是定压西河之意。

  她既是断了西河道统,便就无有符诏接引,飞升之后。却需自家寻觅去路,这很可能会迷失于虚天之内,不过她却并不后悔,能走至修炼,道心神意皆是远胜诸多同辈,自是不会为此而退缩。

  此刻下方局势已然呈现一边倒,这等正面冲撞,法力弱者,自然吃亏。

  庞芸襄、伍威毅二人节节败退,眼看就要被彻底压了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整座山峦骤然摇晃一了下,一道无边玄气轰然自北方斗勺宫中冲出,隆隆一声,就将四道法相稳稳敌住,竟是令其寸进不得。

  “张衍?”

  周如英咬住牙关,愤愤看着上方,早料到不会坐视二人被逼退,但不想其竟以一人之力荡住他们四人。

  然更令她惊悸的一幕出现了,那道玄气似还不满足,竟在缓缓扩张,漫散天穹,他们合四人之力,非但未能占得便宜,反而被推得倒退了回来。

  庞、伍两人看得此景,不由精神大振,正想出手相助,扳回场面,张衍传音却在这时到了二人耳中,“两位且在后修炼便可,由得贫道与这几位道友稍作切磋。”

  两人听他如此说,又见局势占优,猜测他必有把握,也便停手下来,只是并未当真放松修持,而是在后戒备,准备一旦见得他有所不支,可立刻上去相助。

  在那滚滚而来,占得半天的混冥玄气侵略之下,周如英等四人不断往后退却,无有多久,竟然被逼回了自家所在宫阙之前。

  此与方才情形如出一辙,不过是彼此双方调转了一下。

  可就是到了这般境地,这四人却是死撑着不肯退下,仍在维系最后一丝颜面。

  张衍神情淡然看着前方,他乃是至法成道,天地即是灵穴,对方若是不怕法力耗损,他倒乐意奉陪下去。

  半刻之后,卜真人先是感觉抵受不住,苦笑道:“敝人法力不济,便先退了。”说着,便把法力收回。

  他这一撤,另三人哪还可能支撑,俱在法气未曾真正溃败之前就主动退了下去。

  此时骊山派山门上空,只见一道混冥玄气飘飘杳杳,独布天地,震压诸宫。

  沈梓心见得此景,有些不可思议,道:“不想却是张真人胜了?”

  玉陵真人看着前方道:“张真人之资质,数千载难得一见,能在法力上压过那四位道友,也非奇事,不过真正斗法,却非这般容易能分出胜负的。”

  她思量了片刻,关照沈梓心道:“去把等在外间得那位魏真人唤进来吧。”

  朱月宫中,周如英收了法相,脸上略带不悦,对着身旁一名道人言道:“吴真人,你为何方才只是作壁上观?”

  吴云璧气定神闲道:“周真人误会了,吴某本来也想相助,只是周真人莫非忘了庞芸襄、伍威毅二人尚在?我若出手,其必也上来相助,同样也是一般结局,那又何必再费这等工夫,况且此是在骊山地界之上,总也要给玉陵真人几分薄面,不可太过了。”

  周如英一转念,知是自家不在理,虽还有几分不满,却也发作不得,只能致歉道:“是小妹失言了,吴师兄莫怪。”

  吴云璧一挥袖,道:“无妨,不过在吴某看来,今朝这一试,也是好事。以往我等只知张真人法力强横,却不知到了何等境地,此回见识到了,却也是心中有数,来日黄道友要与张真人比斗,想也可有个提防了。”

  周如英略带一丝轻蔑,道:“黄羽公?他怎是那张衍对手。”

  吴云壁也道:“不错,如今看来,黄道友胜算却是不大,不过吴某却要问一句,如今张真人已是这般厉害,那要是数百年后呢?”

  周如英一转念,却是脸色一变。

  数百年后,如无意外,张衍必至象相二重境中,就可开辟自家洞天,恐比眼下还要厉害许多。

  想起那时景象,她也是心中紧凛。

  吴云壁沉声道:“我等与南华派终归是友盟,黄道友要与张真人斗法,那便让他斗,还可借他几件法宝防身,设法让其多多拖延战局,以此耗损张衍法力,如能延缓其功行修持,便是输了,在大局之上,却也是胜了一招。”

  周如英思索一会儿,轻轻点头,道:“师兄之言,正如戏局之上,以那小子兑大子,小妹明白了,明日便就邀得黄道友,与他好生商议一番。”

  约莫两个时辰之后,魏子宏回至斗勺宫中,他到了自家老师面前,俯身一礼,道:“恩师。”

  张衍睁开双目,道:“回来了,你是何选择?”

  玉陵真人若肯花费心力说服一个后辈弟子,倒也不是无有办法,甚至会少许施加一些压力。

  而他故意不说破,也有考验自家徒儿道心的用意在内。

  过得“莲心道”算不得什么,但在一派祖师,飞升真人面前丝毫不乱章法,能够坚持本心,才算是过了关。

  魏子宏认真道:“弟子并未答应,不过玉陵掌门赠给了弟子一物,弟子也是推拒不得。”

  他自袖囊之中取了一物出来,看去却是一滩清水,望去平静,只是能闻里间有潮崩水涌之音。

  张衍看了一眼,笑道:“未想竟给了你此物,虽以你眼下修为,尚还无法驾驭,但却是欠下一个不小人情,不过无妨,日后骊山若有难,为师可替你出手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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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六章 西河前流水 吞丹敞心盘

  魏子宏好奇问道:“恩师,这到底是何物?”

  张衍道:“你当知晓,骊山派前身,乃是西河派,这一脉亦是自西洲而来,此派宗门,曾留下不少宝物,但玉陵真人入主灵穴后,派中以往所有,皆未见其用过。”

  玉陵真人至少从来未在人前用过西河派真器,便是山门大阵,也是出了不少代价,请了许多同道前来布置的。

  是以有人猜测,当是她断绝西河道统之举引得派内真灵不满,不愿为其所驱驰。

  但亦有别论,认为是这其为示骊山与西河乃是两家传承,故而特意不用前派遗宝。

  张衍判断下来,多一件真宝,便多一门手段,玉陵真人又非迂腐之人,在建派之初,任何可以增添手段的法宝都不会放过,又哪里会把这等好处推拒在外?

  真正原因,很可能是真灵不愿顺服,故先镇压封禁起来,不过后来玉陵真人修为渐进,骊山派门势渐稳,也未遇到什么敌手,也是用不到了,而到了今日,有与无有,有无甚要紧了。

  魏子宏试着问道:“那么这清水也是西河派所留了?”

  张衍目光一下深远起来,道:“若为师并未料错,此水当便是那西河之水了。”

  他自能感应得到,休看面前只一滩清水,可若发动起来,当真是一条滚滚长河,内含无以计量之水,且此水早已是祭炼如一,若是擅长水属玄功之人。在对敌之时放出,可使自家法力增倍。

  便不如此用,以里间所蕴无边水气来修炼,效用也是极好。

  魏子宏稍显吃惊,道:“西河之水?玉陵真人怎肯把这等毫无给了弟子?”

  张衍笑道:“原先西河水当不止这许多,经许多代修士修炼截取,又无人接续祭炼,恐怕眼下已是百不存一了。否则便是玉陵真人,也不会这么轻易送出。”

  魏子宏想了一想。道:“弟子所修功法用不得此物,愿意奉给恩师。”

  张衍笑道:“为师却用不到此物,不过此水若无人祭炼,便会随时日流转缓缓消逝,为师可顺手帮你祭炼了,大约能回复往昔几成威能。待你日后修为有成,为师再还了你,到时要作何处置,却是随你意愿了。”

  他起手一点,那一滩清水飞起,而后背后水色光华一闪。便就将之引入其中,再是一晃。便就不见。

  魏子宏心下道:“我便是能到恩师这一步,拿了这水也是暴殄天物,而恩师座下,修炼水属玄功之人,也只大师姐一人,不如将来就赠了大师姐。”

  此刻另一处,黄羽公因方才与张衍法力碰撞之后。再也不敢把法相显出抢夺灵机,只能坐在殿内打坐调息。

  不到半个时辰。有小童来报,道:“老爷,玉霄派两位真人请老爷过去商议事宜。”

  黄羽毛一想,认为当是为了下来比斗之事,便就起身出了殿门,化一道清光往朱月殿来。

  到了门前,也无需通禀,就一脚踏入宫阙之内。这里殿高百丈,琉璃为顶,可见星光点点,正合周天星象,而四下来却是虚虚而化,不知多少深远空旷。

  他不觉点头,正如其所在长灵宫,殿宇重阁笼盖一山,有苍山瀑布,古木松林,可供百兽腾跃,飞鸟盘旋,显见骊山派所建宫阙,皆契合各家玄功,实是用了一番心思的。

  这时一名侍女上了前来,对他一个万福,将他引到里殿之内,见除周如英,吴云壁二人外,史真人、卜经宿也已先是到了。

  吴云壁起身打个稽首,道:“黄道友请坐。”

  黄羽公回了一礼,与在座诸人都是打过招呼,这才坐下。

  吴云壁道:“方才与诸位合力与张真人相斗,想也见识到其人法力,黄道友来日要与张真人斗法,怕是不易取胜。”

  黄羽公本就未曾有过什么取胜的念头,只想稍稍斗上几阵,就认输退败,但嘴上却不能如此说,只道:“黄某只能尽力而为。”

  吴云壁笑道:“获胜不能,但是多支撑几回,却也不难。”

  黄羽公听他这么一说,却是忽有一缕不妙之感,道:“道友之意是?”

  周如英道:“我等商量下来,可借道友几件宝物,那再面对张衍之时,当就有一战之力了。”

  黄羽公立刻推辞道:“诸位何必如此,黄某怎能拿诸位之物?”

  吴云壁笑道:“黄道友这话却是说错了,碧羽轩中禁囚之人,不单有你南华派弟子,还有我三家门下,黄道友既然出面讨要公道,我等身为友盟,自问也需也不可袖手,道友千万勿要推辞。”

  史真人道:“我太昊与南华向来同进公退,道友与人比斗,理当出一份力。”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却是将黄羽公高高架了起来,他这时哪还看不明白对方用意,分明是要利用他耗磨张衍法力。

  只是脑中转了几个念头,发觉事到如今,不接却是不成了,不过有了别家所赠法宝,未必不能一拼,暗叹了一声,抬手一礼,道:“既是这般,黄某就谢过几位道友好意了。”

  周如英与吴云壁对视一眼,暗暗点头,黄羽公却是比他们预想之中还要识趣得多。

  周如英取出一只玉匣摆在面前,道:“黄道友,请拿去一观。”

  黄羽公既已被推到这一步,也就不去想其他了,将那玉匣以法力摄入手中,方才打开,就见一道白芒闪过,晃得他面上一寒,几乎睁不开眼,功运双目看了看,就立刻合上,道:“不想两位把此物借与我用,当真是舍得。”

  吴云壁笑道:“黄道友却是错了。此物只是周师妹借了你用,吴某也当取一宝。”

  他也是拿了一物出来,不过却笼在一团黑雾之中,看不出到底是何物事,把此往黄羽公面前一送,道:“此物不便在此开了,道友可回去再看。”

  黄羽公瞧此雾飘飘过来,难见根底,倒也是从善如流。把袖一抖,就收了进去。

  史真人道:“黄道友,我这有一枚玉碧紫阳籽,祭炼已久,正可借与道友使唤。”说着,掌心托出一枚隐有紫电气芒的圆润宝籽。

  黄羽公微微一惊。他可是知道的,玉碧紫阳籽与许多宝物皆是不同,祭炼越小则威能越大,这一粒看去不过一黄豆大小,那威力却要大过寻常真器。

  他与对方也算好友,却从未听对方提起过这件事。不觉深深望了其一眼,道:“我与道友结识多年。也算交情匪浅,不想道友还藏有这等宝物。”

  史真人打个稽首,道:“不瞒道友,按门中规矩,这玉碧紫阳籽只有我太昊弟子才可运使,不过此回黄道友此战遇上强手,史某哪怕违了门规。也情愿拿了出来。”

  吴云壁笑道:“史真人重情重义,黄道友也请收下吧。免得辜负史真人一片好意。”

  黄羽公也不多言,起手一召,把这宝籽也是拿来收好。

  这时在座几人目光都是落到了卜经宿身上。补天阁向来以炼器闻名,此来见礼,就带来了不少赠与骊山派的法器,不知此刻会拿出什么好物来。

  卜经宿似在考虑什么,忽然问道:“道友以为,对阵张真人,缺少的是何种法宝?”

  黄羽公很是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张衍法力强横绵长,对他对攻非是明智之举,且他也不准备与之硬战,打算游走对敌,通常需有一件闪挪法宝在身。

  不过他自能自展灵翼而行,飞来遁往也是不慢,是以不需要此等物事,那么唯一顾虑的,就是自家法力弱与对方,久战之后,很可能后继乏力。

  他沉吟道:“与张真人一战,恐费时不短,黄某怕早早便就耗尽元气了。”

  卜经宿想了一想,道:“倒不是无有办法,只是我身上暂无此宝,门中倒是有一物,名曰‘敞心盘’,可在斗战之中从中借用法力,卜某可以让掌门师兄遣人送了过来。”

  吴云壁怕事情拖了下去有所变故,便道:“还有三日就是玉陵真人飞升,需得在此前邀战,可否劳烦卜真人现就书信一封,就贵掌门将拿宝物送来?”

  卜经宿道:“自是可以。”

  他手指一点,飘出一点灵光,霎时凝为一张发符,轻轻一推,就飞出门去。

  只过去半个时辰,外间就有书信回来,他拿来看了一眼,道:“此宝过来时怕过不得骊山大阵,卜需亲去接应,诸位稍等。”

  一个稽首,他退了出,不过半刻之后,就又转回殿中,这时手中却是托着一只大盘,外相有些古怪,盘托细长,下是个一喇叭口,盘口有盖,上下合对,不知就里之人,看着却会误以为是一陀螺。

  此时那盘忽化烟而下,变作一个矮小道人,嘿嘿一笑,对着周围在座洞天人团团一揖,道:“是在座哪位真人需用在下相助?”

  黄羽公沉声道:“正是黄某。”

  矮小道人迈着小短腿乐颠颠跑至他面前,伸出一只手,大刺刺道:“那便拿来吧。”

  黄羽公怔道:“何物?“矮小道人回头来,冲着卜经宿抱怨道:“你未曾与他们说明白敝人规矩么?”

  卜经宿打个稽首,道:“尚还来不及分说。”

  矮小道人略觉不满,咳嗽了一声,道:“诸位真人若有用到敝人之处,只管拿得丹玉来,拿来愈多,敝人愈是卖力。”

  史真人皱眉道:“你还要丹玉?”

  矮小道人翻了个白眼,道:“这位真人,敝人岂有白出力的道理?

  周如英道:“你一真灵,要丹玉又有何用?”

  矮小道人笑嘻嘻道:“这就与诸位真人无关了,拿不得好处,到了战阵之上,敝人也是使不出气力来的。”

  众人不由看了一眼卜经宿,后者立刻道:“诸位莫看我,这位敞心真人,卜某也要称一声师叔的。”

  吴云壁明白,真灵皆是有一些古怪脾气,跟其说道理却是无用,若不能强行镇压,就只好顺从其意,便当机立断道:“丹玉就有我三家来出,总不会亏待了这位敞心真人。”

  矮小道人一负手,嘿然道:“此次既是头回打交道,看在诸位真人也是诚心的份上,敝人也卖个便宜,酬劳可以事后再取。”

  黄羽公怕他再闹出什么事来,道:“那便如此定下了,黄某来日与人斗阵,还要指望真人。”

  矮小道人哈哈一声大笑,就化为一缕白烟,钻入他袖中不见。

  黄羽公站起道:“诸位,若是无事,黄某便就先行告退了。”

  众人知他得了几件宝物,需得回去研习一番,故也不拦,俱是起身相送,而后也是散去,各自回了居处。

  一夜过去,到了第二日,张衍方才从定中出来,就闻得玉陵真人有事相请,就随来人往定河宫而来。

  到了宫中,却见玉陵真人坐在上位,南华黄羽公则坐在下手蒲团之上。

  他微微一笑,上来与二人见礼,也是坐了下来。

  玉陵真人言道:“张真人,今日是黄道友有事寻你商议,因他言涉及几家之事,怕分说不清,故请我做个观证。”

  张衍目光看去,道:“不知道友寻贫道何事?”

  黄羽公打个稽首,道:“张真人,月前我两家门下弟子因一桩误会在碧羽轩前斗法,黄某及几位道友门下被真人弟子擒了去,还有一名炼就法身的弟子被关在了瑶阴派中,故想真人卖一个情面,放了其等可好?”

  张衍笑道:“原来如此,闹到这一步,想来必有缘由,不过小辈之事,贫道向来无心插手。”

  他转向玉陵真人,道:“玉陵掌门,可否把我那徒儿魏子宏唤了进来与黄真人言说?”

  玉陵真人道:“自是可以。”

  她关照一声,立刻有一名婢女出去了。

  黄羽公皱起眉头,倒非是因为魏子宏只一个后辈,不配与他说话,而是看张衍这意思,分明是不想让此事攀扯上溟沧派,这与他原先计议就有些出入了。

  他暗忖道:“早料你会如此说,不过你今日既然坐在此处,黄某总有办法将你牵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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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七章 垂天舒云翼 相显大鹏身

  黄羽公想了片刻之后,终究觉得自己与魏子宏说话有份,对身旁一名婢女关照了几句, 却是命其去也唤一名门下弟子到此。

  等不多时,魏子宏先是到了殿中,神情平静地走至近前,对殿上两名真人及自家老师躬身行礼。

  张衍道:“黄真人,我这徒儿已是唤来,有什么言语,你与他交代就是了。”

  黄羽公却不说话,再稍等片刻,就有一名南华弟子走入殿中,看去也是炼得法身之辈,上来见过玉陵真人与张衍后,就来至其身前,恭恭敬敬叫了声“师伯”。

  黄羽公点了点头,示意一下,其便转过身来,对着魏子宏一笑,抬手一礼,道:“魏道兄,我乃南华门下弟子黄慈,这回我宗门管教自家下宗,你溟沧派却骤然插手,捉去了我师弟还有几名同道,不知是何缘故?”

  魏子宏面上一派平心静气,悠悠道:“黄道兄怕是说错了,那碧羽轩非是贵派下宗,早已自立门户多年,此回贵派弟子先欺压同道在先,魏某与几位同门是出于义愤,才不得不出手,是私下作为,与溟沧派无有半分关系。”

  黄慈一⊕甩袖,道:“且不管去缘由如何,魏道兄要如何才可把我那几位师弟及同道放了出来?”

  魏子宏看向他道:“魏某不是不讲理之人,但十数名碧羽轩弟子惨遭毒手,其却不能白白亡故,需得补偿一番才是。”

  黄慈皱眉道:“亡故了十数名弟子?黄某也是甚为同情,不若如此,黄某做主,未转生之人,可入我南华福地转生。已转生之人,可赠其师长弟子几件法宝,你看可好?”

  魏子宏摇头,“却是不够。”

  黄慈负手道:“那你要何物?”

  魏子宏道:“魏某和碧羽轩及几位道友商议下来,只要贵方宗门能拿丹玉补偿,便立刻放人。”

  黄慈有些不悦。道:“莫非道友以为,这些小辈修士就值这许多丹玉么?”

  魏子宏笑道:“一名炼就法身的大修士,数位元婴同道,莫非还不值这些丹玉么?”

  黄慈凝看他片刻,知晓此事是谈不拢了,不过他也明白,此次自家过来,也是走个过场,最终如何。还是要看两位洞天真人之意。

  黄羽公这时出声道:“张真人,事机因由,不去多论,既然你我弟子皆是插手其间,那做师长的,怕也不能当真置身事外。黄某有一议,你我做一场比斗,定个输赢。也好了结此争,若道友赢了。所需丹玉,拿去就是,若黄某得胜,还请贵徒放人,日后也不得插手那碧羽轩之事。”

  有玉霄等派在背后推动,就算今日溟沧派这一方真个服软。他也必须要找个借口与对方一斗。

  他本来认为自家无有胜望,但如今身边多了数件宝物,经一夜研修之后,却是信心大增。

  张衍笑道:“诸派到此,是为恭贺玉陵真人飞升他界。超脱此方,我二人斗法,恐是惊扰了此间主人。”

  玉陵真人却道:“无妨,贫道在飞升之前,若有幸观得两家神通道术,也是不留遗憾了。”

  张衍笑了一笑,言道:“既然玉陵真人如此,黄道兄又有意,那贫道奉陪就是,不知黄道友欲把斗法定何时?”

  黄羽公想了想,目光投来,道:“玉陵掌门后日飞升,那我等之斗,就定在明日如何?”

  张衍洒然点首,道:“好,明日贫道当要一睹贵派神通。”

  此刻殿外有一名骊山弟子走了进来,躬身道:“掌门,元阳派巫真人到了。”

  张衍微笑道:“真人有客,那我等便先告辞了。”

  黄羽公也是站起告辞。

  玉陵真人同样立起身,道:“两位好走,今晚我当调运禁阵灵机,覆遮斗勺、长灵两宫,两位只管调息修持就是,不会有一人前来相扰。”

  黄羽公与张衍约斗一事,很快就是传至庞芸襄、伍威毅二人耳中,两人闻知此事后,便立刻赶至斗勺宫中。

  见得张衍之后,庞真人沉声道:“黄羽公他明知张真人与晏真人中柱一战之后,功行尚未修了回来,却要在此时与真人相斗,比举实在有违道义。”

  伍威毅沉吟道:“黄羽公非是好斗之人,此战当是有玉霄等派在背后唆使,那么其等必会予以支招,真人上阵之后,可千万要小心。”

  张衍道:“两位道友不必担忧,贫道心中有数,纵然黄真人道行深湛,可要胜得贫道,却也不易。”

  伍、庞两人都是点头,黄羽公就是玉霄等派相助,也不可能在短时内提升战力,只能靠宝物弥补自身不足,而张衍有杀伐真剑在手,自身又是法力强横,还曾斗败过晏长生,赢面颇大。

  就是这一战下来,恐是功行又要折损不少,想修至二重境,许又要往后推延许多时日了。

  第二日辰时,各派宫观之中光华生腾,就有一道道清气罡流去往天穹之中。

  元阳派巫真人也正准备上去观战,几名随行弟子上来,小心问道:“真人,可否带我等上去一观?”

  巫真人一顿,她考虑片刻,道:“也好,此也是难得机缘,你等都到我金舟上来。”

  那几名弟子大喜,洞天真人向来少有动手,彼此相争,更是不容易见到,此番回去后,可能好生吹嘘一阵了。

  巫真人点了几名平日颇得她喜爱的弟子上了金船,而后一催法力,往天中去,稳稳冲破三重罡云,这才停下,道:“这里罡风稍一卷动,就可要你等性命,你等需记着,稍候无论看见何等景象,也不可离开这金船半步,”

  这五名弟子齐声道:“谨遵真人令谕。”

  就在诸人都上天宇,等待张衍与黄羽公二人斗法时。骊山派外,却有一道剑光纵来,远望不过细细一缕,但越发接近,却能见这一缕剑光首尾上千里,像是把这方青天割出一道痕线。

  到了山门之前。那剑光一旋,化作一个白眉白须的瘦小老道,却是曾与张衍有过一面之交的薛长老,他竟一个弟子也为带得,独自飘身来此。

  骊山大弟子沈梓心见得少清真人到来,忙出门接迎。

  薛长老到了骊山派山门之后,奇怪问道:“我过来时,见有清气在空,玉陵真人飞升之礼不是还还有一日么?为何诸位真人皆在穹宇之上?”

  沈梓心道:“薛长老来得晚了一日。故是不知,今日南华派黄真人与溟沧派张真人斗法,请家师为观证,故诸派真人皆是……”

  她话还未曾说完,就见一道剑笔直而上,轰隆一声分开罡云,就飞去不见。

  薛长老急急上天,前次张衍与晏长生之斗。他未能亲眼得见,甚为遗憾。不想这次却又得了机会。眨眼冲至三重天外,他举目一扫,见还未开斗,把须一抚,道:“还好未曾错过时候。”

  本来按照礼数,他该是上前先与此间主人玉陵真人打个招呼。不过此时他兴致起来,早被这抛却脑后了。

  此时黄羽公与张衍在半天中对面而立,周围远远站着诸派真人,而玉陵真人则是乘坐金筏,一人占据高处。

  黄羽公叹道:“张真人。这回黄某也非是要与你为难,只是事到如今,却也不得不为了。”

  张衍淡笑道:“黄真人入道远在贫道之前,此回能与真人一斗,贫道当也能获益不少,”他伸手一个虚引,“请吧。”

  黄羽公看他一眼,打个稽首,就退了开去,很快就拉开了彼此距离张衍也是身乘风云,往后而去。

  此间所有洞天真人都是精神一振,他们之中多数人从未与同辈有过斗法,便是偶与同门切磋,也只是以分身相斗,且未怕功行受损,通常早早便就收手,此回有幸观得两人一战,对自家不无裨益。

  黄羽公到了远处后,把袖一展,身上有无数赤黄之气飞起,这团气旋之中,一声悠长吟啸,震得在场之人都感身形摇晃,目光转去一看,见其竟是化作一只千丈鹏鸟,扬扬展开一对垂天云翼,只一个举风,这三重天上罡云竟被生生扇动,豁开一个极大涡旋。

  元阳那几名观战弟子惊呼道:“法相,是洞天法相!”

  “鹏鸟?”史真人目光闪动,暗忖道:“原来黄道友真正借气显象的是此物,平日只见他以青鹤示人,这次对阵张衍,当是拿出真本事来了。”

  南华派元婴修士可借用珍禽奇兽助战,但功行再上去一步,却是再无这般可能了。休说豢养不出那等堪比洞天修士的大妖,就是能够,南华派灵穴也是供养不起。

  故到了这一步,只有三法,一便用法身与妖身相合,夺其躯壳为己身,不过南华派毕竟是玄门一脉,开派至今,也无人去做那等化妖之事,其二就是引其灵妖精魄为自家所用,化气显象,借法神通。

  至于第三种,是取奇兽身上一物,最好是精血骨羽,借此观想,道行深时,就可将之以法象之貌化演出来。而此法借用对象身上之物越多,观想就越是真实,显化神通也越是强悍,黄羽公这尊法相,就是借了山门之内镇派灵鹏精血相助。

  那大鹏一声长啸,把翅一振,双翼顿生风雷,如雨泼而来。

  张衍负手站着不动,身上陡得冲起一道混冥玄气,渺渺杳杳,渊晦难测,充塞于天地之中,而后无数紫电雷洪自气海之中奔涌而出,直击上去,正面一撞,竟响起无数爆震之声,三重天万里之内罡云竟被整个撕开,气魄横张,灵机暴跃,连四重天中云霓亦受波及,引得天外七色罡砂旋扬飞舞,漫空绚烂。

  元阳派几名弟子难以置信地看着,目中不由露出惊恐之色,“这,这……”他们不难察觉,这等威势,哪怕泄出一些,都能将他们搅得粉身碎骨。

  巫真人淡声道:“到了洞天之境,修士就有崩裂洲陆之能,不过这两位还算收敛,方才只能算是打个招呼,还并未拿出真本事。”

  天中玄气之中人影一现,张衍身形却是自里浮现出来,把目光投着那只灵鹏。

  平心而论,他与黄羽公之间并无过节,不过对方却站在了溟沧派对面,那注定将来必是对手。

  此是难得是一个机会,若能将之斩杀于此,到劫起之时,就可令对方少去一个可用战力。

  可若直接祭出杀伐真剑,或能把对手逼至下风,但其一旦察觉到危险,很可能会躲入自家洞天之中,或干脆就此认输,那么就无法的瞠目的了。

  不过洞天修士法力强盛之时,躲入洞天之中不过须臾,但若耗损法力过多,那只少需几息时间。这短短片刻,便是他的机会。是以最为妥当之法,就是先与对手缠战,待把其法力耗磨大半,有所疲惫之后,再起利剑杀伐。

  黄羽公这边待风声雷光散去,双翅再是一扇,身上黄气浮动,倏忽飞出上百团黄云,而后就闻龙吟之声,就从里间冲出千条百丈长的蛟龙,此些蛟龙只是借精魄显化,但能耐却不输真正蛟龙,只是才往前去,前方玄雾一开,自里伸出一只擎天捉日的浑黄大手,只是一个横拍,就打得其齐齐爆碎,漫空皆是血雨碎鳞,残肢断躯,再纷纷化为气烟不见。

  “玄黄擒龙大手?”

  黄羽公闷闷哼了一声,忖道:“此当是陶真宏这弃徒自我派‘天鹤拿’中演化而出的道术。”

  不过他便是知道源流也无用处,这等招式本属寻常,然则到了张衍手中,因其法力强猛无伦,故才能生出莫大威能,换了他人,却是使不来这般本事。

  眼见那大手拍碎蛟龙之后,又往天中拿来,他尚不想硬拼,身拔向上,扬翅避开,再趁势洒下一泼雷火,只是张衍成得洞天已有数十载,在渡真殿中日夜修持,早已不同与初成之时,此刻聚化出来的玄黄手委实太过巨大,雷火一炸,不过折损些许,半指也未残损,破散之处瞬时又被滚滚黄烟所填满。

  黄羽公见竟然打不动此手,不免一惊,再次乘风而起,脑中盘算是否拿法宝出来,只是斗法至今尚不足一刻,现下便就动用,往后就不好办了。

  张衍可不会等他出手,于玄气之中一掐法诀,便自那混冥气海之中竟又生出一只大手来,同样往向上空探去。

  霎时间,两只玄黄大手一齐合力,向天抓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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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章 剑斩恒光还紫阳

  黄羽公法身一散,就飘出漫空清气,只见光华一闪,却有一只玉盘和一根翎羽飞出,一眼可辨是真宝一流,不过在如雹而落的雷霆之下似显慌张。

  张衍轻轻一抖袖,一道水光自天而降,倏尔一卷,就将两物收了进去。

  此刻虽斩了对手,但他仍不停手,使指一点,无数剑光汇来,皆往那恒光璧上追逐过去。

  守御真宝,何其难得,在一洞天修士手中,可平添无穷战力,方才若无此宝,黄羽公又岂在他攻势之下撑得如此之久?

  今朝既在眼前,便不能放过。

  趁此机会,不妨将之一举破了去。

  御使之人身亡,恒光璧立刻就要去回原主身旁,然而未想天中万千剑光一转,居然朝奔它杀了过来!

  恒光玉璧之中浮现出一个剑眉入鬓的白衣道人,此却是宝中真灵,他一见此景,不禁面露惊惧之色,哪还不知张衍要冲着自己下手,立刻发出呼应,想要沟通此刻候在外的主人。不过紫霄神雷网未曾撤去,他现下无有可能闯了出去,只能先做抵御。于是把身一隐,幻化出百千玉符,而自家则是化一点星光在里游走躲闪。

  张衍淡笑一下,一件无有人驾驭的真宝,无有修士法力支撑,除非是抱阳钺、北冥剑那等杀伐利器,否则又怎能与洞天修士相斗?

  他把手一挥,立刻就有一道万丈青光横扫天穹。

  恒光玉璧根本无法躲闪,被正正刷中。

  霎时之间,青光攀附蔓延而来,其似被无数枝条藤条紧紧缠住,一枚枚分化出来的玉符也被生生定在半空,就连那精源本身也不例外。

  “这是什么神通?”

  恒光真灵又惊又急,不过它怎肯如此服输,宝身一颤,就自里飞出千百个玉砖光符,只是每化出一个。便被青光定拿一个,无论出来多少,都是无用。

  因无法力支撑,不过片刻。它就已后继无力。那真灵无奈,把身现了出来,解释道:“张真人,我非是黄真人随身法宝,本是太昊门下听用。”

  张衍根本不与他说话。心意一引,万千剑光,齐齐斩在那抹星点之上,哪怕是守御真宝,遭杀伐真器斩中精源,也是无法抵受,真灵大叫道:“真人放过我,我愿归顺。”

  张衍仿若未闻,真宝主人既能借了此宝出来,那必有办法可以收了回去。就是当真被他压下,非是自家祭炼而出的真宝,斗战之时,也无法驾驭如意,是以他理都不理,只是一味驱动剑光斩下。

  只几个呼吸之后,在无数雷芒及飞剑劈斩之下,这真宝终究坚持不住,爆响之中夹杂着一声凄厉惨呼,就化作了一团齑粉。却是璧碎玉裂,就此灵消。

  吴云璧与那恒光璧心血相连,此刻这法宝一破,顿时神情一变。身躯也是颤了一颤。

  周如英一见,不由诧异问道:“吴师兄?”

  吴云璧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我那真宝已是毁在阵中。”

  周如英不由一惊,道:“怎会如此?”她再扭头朝阵中看去,真宝被破,那里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因被紫霄神雷内外生网。绝闭视界,且其内雷光电走,又有法相碰撞,搅乱了天地灵机,在外诸真皆不知晓阵中情形,也只能略微感应些许变化,但想分辨清楚,却是不能了。

  吴云璧被毁去了随身至宝,也是心痛万分,他这件法宝非是门中所传,而是自家祭炼了两千余年才诞出真灵,他许多斗法手段都是围绕着这件法宝而做布置,可以说是此宝一去,就少了大半战力。

  但他还是很快冷静下来,道:“也不是无有可能,黄道友并不能将这法宝运使如意,如是张衍一味对着这法宝而来,付出一定代价,也能做到。”

  周如英道:“连守御真宝也是被破,想是战局激烈,不知道黄真人此刻如何了。”

  吴云璧深深望着那些紫雷闪电,道:“究竟怎样,要等稍候再看了。”

  过不许久,那遮天雷网终逐渐收敛下去,里间情形也是展露出来,观战之人不由凝神看去。

  只见辽阔天宇之中,张衍独自一人站在高空,袖袍飘荡,身周玄气流转,而黄羽公却是不见了影踪。

  “怪哉,黄道友去了何处?”

  “莫非输赢已分?到底谁胜谁负?”

  玉陵真人看了一眼四周,眼神中透出几许复杂之色,沉声道:“莫找了,黄真人已是亡故。”

  “什么?这如何可能?”

  在场诸真都是大吃了一惊,虽这话是玉陵真人所言,可他们仍是不信,黄羽公可是象相二重境修士,莫说有那恒光玉璧护身,便是当真遇险,也可躲入洞天之中,哪可能死在此处。

  玉陵真人起手一捉,拿来一团清气,纤指连点,送出诸人之处,道:“诸位同道自去看来便是了。”

  所有人拿了过来,辨了一辨,俱是露出难以置信之色,这是洞天真人法相崩散之后所留气机。

  他们互相望了望,皆是沉默不言,一名洞天真人在眼前被生生杀死,又不见神魂脱去,想是一样被斩。

  固然留在门派中的肉身之内还有一点神意可去转生,但比之低辈修士元灵,怕也有所不如了,未来几是无望再入道途。

  周、吴等人看着天中张衍身影,眼中都是浮现出一股畏惧和深深提防之色。

  黄羽公得他们相助,手持四件宝物,就是如此也被斩杀,这意味着若是换了他们自己上去,怕也是一般结果。

  薛长老任由手边清气消散,道:“可惜,可惜,未能见到精彩之处,黄羽公也是无能,居然连雷网也未挺过。”

  卜经宿忍不住道:“薛道长,黄道友已是身故,又何必数落他?”

  薛长老一吹胡子,瞪眼道:“本也不是长生不死,又何必哀嚎伤痛?”

  卜经宿无奈道:“这话也太过不近情理……”

  薛长老上下看了看他。道:“老道正好手痒,老卜你何不下来陪我斗上一场?”

  卜经宿坦承道:“卜某不是道友对手。”

  薛长老摇了摇头,道:“不拼上一拼,你又怎么知晓呢?”他嘿了一声。忽然变得意味索然,一拨剑光,晃眼之间,就遁去不见。

  巫真人妙目来回一扫,道:“我们走。”

  把手一抬。脚下金舟缓缓下行,这时她对身后弟子言道:“你等记着,若是以后在外行走,遇着昭幽门下弟子,不到必要,不要与其起了冲突。”

  众弟子连连称是。

  在他们眼中,洞天修士已是立于此世之巅,修行到了这一步,再也无人可以撼动,可未想见。竟然遇得一位洞天真人死在面前,这冲击着实太大,此刻心神还未平复。

  张衍方才一场斗法,又多了不少心得体会,故他并不急着下去,而是站在空中细细感悟。

  差不多有一刻之后,他才睁开双目,自云中飘身而下。

  却远远见玉陵真人立身在天,身周法力激荡,正在抚平四边余波罡流。此举是为缓和天地灵机,否则两人斗法余波必使骊山所在之地成为四时皆乱。

  玉陵真人见他过来,道:“张真人,此回可是令我为难了。”

  张衍笑道:“真人既允我与黄羽公相斗。怕早是料到有此一节,便算我溟沧派欠你骊山一个人情。”

  玉陵真人缓缓点首。

  黄羽公死在骊山派,她在时并无紧要,但等她一走,南华派怕是会上门寻衅,那时便要依靠玉霄、溟沧两派护持了。

  不过玉霄本与南华站在一处。为了安抚其等,可能会默许其行事,那么只能依靠溟沧护持了。

  实则正如张衍所言,她在斗法之前就有这等预见,只不过这背后涉及玉霄与溟沧之斗,也非她所能阻止。不过现下得此一诺,却比两家联姻更是让她放心。

  今日一战后,这九洲之地,敢于招惹张衍之人怕是无有几个了。

  这时远处史真人突然出声道:“张真人,稍候是否拔冗一见?”

  张衍笑了一笑,道:“贫道在在斗勺宫相候。”

  说着,飘身而下。

  史真人这时一转首,见周、吴二人目光望来,他也不作解释,也是身化清气自天降下。

  周如英道:“史真人当是要取回那玉碧紫阳籽。”

  吴云璧点头道:“事关山门重宝,也难怪他着急。”

  周如英转首看向卜经宿,道:“贵派那宝物当也是落入了张真人手中,却不见道友焦急。”

  卜经宿苦笑道:“卜某倒是盼着敞心师叔回来得晚一些。”

  两人不由一怔,随后不由想到,黄羽公虽是败北,可是许诺给予敞心盘的丹玉却是省不了,且被囚在碧羽轩的弟子终究还是要想办法救了出来。

  想到此处,他们心情又变得更为糟糕了几分。

  吴云璧叹道:“黄道友在此身故,事情也是不小,至于余下一些麻烦事,我等还是先回宫中,再做计较吧。”

  张衍此刻已是回了斗勺宫中,景游迎了上来,躬身道:“恭祝老爷得胜归来。”

  张衍笑道:“你怎知是我胜了?”

  景游拍马道:“那黄羽公不过南华派一名长老,又怎是老爷对手?换了南华掌门来许还能老爷一斗。”

  张衍笑了一笑,行步到蒲团之上落座下来。

  过有一会儿,门外侍从进来道:“禀真人,史真人到访。”

  张衍道:“有请。”

  不多时,史真人带着一名弟子步入进来,到了殿前,两人相互见礼之后,各是坐定。

  史真人道:“我来之意,是为那玉碧紫阳籽,此为我太昊至宝,不可遗失在外,还望张真人能行个方便。”

  张衍颌首道:“贵派重宝,贫道也无意染指。”

  他将那宝籽自袖内取出,送了出来,道:“史道友拿了回去吧。”

  史真人不想他如此好说话,也是微微一怔,略一思索,将之拿了过来,收入袖中小心藏好。

  他打个稽首,道:“先前羽公兄曾言,若是斗战失利,愿拿丹玉换回门下弟子,我与他交情颇深,今他身故,也是心悲,不过南华派无有同道在此,这先前约定,史某擅自做主,愿代他了结。”

  张衍还了一礼,道:“如此就劳烦道友了。”

  史真人抬头看来,道:“敝派失陷弟子,亦愿拿丹玉来换。”

  张衍点了点首道:“我稍候便关照子宏,命他传命当放了两家门下。”

  史真人道了声谢,而后示意一下,他身后那弟子站了出来,自袖囊之中取出一只玉缻,稳稳放在地上,道:“请张真人收好。”

  这其中所含丹玉数目远远不止换几个门中弟子,便连赎回宝籽都是够了,但既然张衍在宝籽一事上风光霁月,不曾刻意刁难,那他也不愿占其便宜,没得还失了自家颜面。

  至于玉霄、补天两派弟子,他本也想一并代劳赎回,但是一想,其等未必会这么轻易低头,是以还是作罢。

  他告辞出来后,径自回了自家宫阙,执笔写下一封书信,随后起法力送去南华派门中。

  南华派、抬凤阁。

  原翅翁正在调教一只凤鸟,忽见有一道光虹飞来,他伸手摘了过来,本是随意一扫,可是看过之后,却是神情一震,似是不能相信,反复确认此信为真之后,他又连打了几个法诀出去,可是却如泥牛入海,不见半点回音,心不由直往下沉。

  久久之后,他一松手,怔怔看着那书信化灰飞去,怅然长叹了一声。

  旁侧一个身着青袍的修士看着不对,小心问道:“恩师,怎么了?”

  原翅翁叹气道:“羽公兄与溟沧派张真人斗法,不慎落败身亡。”

  “什么?”

  那青袍修士瞪大了眼,几疑自家听错。

  原翅翁站起道:“我需将此事禀明掌门真人,你守好洞府,莫让那凤儿乱跑,待我回来再来调养,在此之前,不得将此事泄露出去半分。”

  那修士忙一低头,道:“是,弟子遵命。”

  原翅翁一晃身,就化一道清气出了洞府。

  那青袍修士回过头来,将那凤鸟重又扣上锁链,本是准备回去洞中修炼,只是忽然念头一转,暗忖道:“黄真人已死,封师兄听闻前些时日又被溟沧派魏子宏捉去瑶阴关了,既是说眼下苍定洞天无人庇佑了?”

  想到这里,他哼哼冷笑几声,纵身出府,一声呼哨,便有一头红羽大鹰飞来,他稳稳站在其上,就往苍定门下弟子所居方向飞去。

  黄羽公一向照顾门下弟子,便是有过错,也很少责罚,不过这也弄得许多弟子行事乖张,肆无忌惮,常做一些得罪同门之事,连青袍修士自家也曾受过不少憋气。而此刻其人一死,门下功行最高的弟子又是不在,他却是没了顾忌。

  不久,他到得一处洞府门前,大声道:“方心岸,见得师兄到来,还不快些出来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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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云霄翎羽未乘风

  方心岸这些时日来皆在洞府之中修行,准备待黄羽公回来之后,就化药凝丹。↖,

  这一番静心修持下来,却是对之前许多本以为了然于心的玄理,又有些许领悟。

  只他在洞府之中翻阅道册时,却听得外间呼喝之声,不禁有些奇怪,暗道:“听声音是原奇秋,怎么今日跑到我门上来了?且这般神气活现?”

  原奇秋此人,因资质有限,不过在禽苑之中做个看苑之人。

  不过因其是原氏嫡脉族人,纵无天赋,也被原翅翁带在身侧,名为弟子,实为侍从。

  因其总是向门内低辈弟子索要供奉,这点颇令方心岸鄙夷,是故每回随黄羽公入得凤苑,都是冷嘲热讽一番。

  他现在处罚之中,师父又不在门中,怕被抓了什么把柄,尽管不喜此人,还是自里推开石门,走了出来。

  一抬头,见其站在一只大鹰上,双手环臂,站在那处,居高临下看着自己。

  此人今日无缘无故找上门来,却令他也隐隐有一股不安之感,抬手一拱,道:“见过师兄了,不知师兄登门,却为何事?小弟遵照师命,正在闭关之中,如不紧要,可待日后再言?”

  原奇秋暗自冷笑了一声,“黄真人已死,你拿他来压我又有何用?”

  黄羽公一死,定苍洞天门再无人照应,关键方心岸不是什么玄门世家出身,没有族门为他撑腰。他要拿好处,眼下正是合适时候,否则等消息传开,或是等到封成昌回来门中,那就很不好说了。

  他呵呵一笑。道:“方师弟,师兄此次过来,是一件事与你商量。”

  方心岸道:“请师兄明示。”

  原奇秋盯着他,目光灼灼道:“再有四十年就是门中百凤大会,只是到了如今,凤苑之中尚缺几头雏凤。而几头老凤已入火窟安眠,不知何时出来,为兄极怕到时凑不成足数,听得师弟这处有一枚青凤卵,只要十余载即可育出,可否先给了为兄交差,等日后那老凤等有新子诞下,再还了师弟。”

  方心岸神色一冷,这青凤卵是黄羽公特意赐了下来。日后要作为他护法灵禽,这等奇物,他哪里甘愿借他人?况且对方嘴上说得好听,到时必然有去无还。

  他哼了一声,道:“原师兄莫非是玩笑不成,这凤卵我恩师以法力及灵药孕养数十载,再赠了给小弟的,怎是你苑中那些寻常凤鸟可比。况且是尊长所赐,小弟也无有可能拿来做人情。”

  原奇秋悠悠道:“师弟怕是误解了。为兄不是来与你商量的,此次是为兄是奉恩师之命,来你这处拿这青凤卵,师弟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原真人?”方心岸握紧拳头道:“我却不信,原真人怎么会下这等谕令?”

  原奇秋似笑非笑道:“那你尽可去问。”

  他虽是狐假虎威。但却也不怕求证,黄羽公身死,原翅翁此刻怕正与掌门商议门中今后大计,哪有闲工夫去见一个小辈弟子。

  方心岸道:“好,我这便前去问原真人。”

  原奇秋冷笑一声。道:“随你几时前去,不过你不要耽误了我的事,先将青凤卵自家乖乖拿了出来,不要逼我亲自动手。”

  方心岸见原奇秋这般有恃无恐,越来越感觉不妙,只是不知道问题出在何处,心下不禁有些惶惑,目注他道:“师兄,你果真要如此做?师弟我今日就算阻你不得,但等老师回来,难免要去你处讨个公道。”

  他眼下只有搬出黄羽公名头了,奈何往日无往而不利的做法今日是无用,原奇秋不耐烦道:“啰嗦。”

  他伸手一抓,一道烟煞飞出,就将方心岸卷了起来,再狠狠往地下一掼,喝道:“你给是不给?”

  方心岸虽以玄光护身,可这一下也是受创不轻,他嘴角溢血,浑身发颤,勉强爬了起来,抹了抹嘴角,恨恨看来道:“好,我这就给师兄去拿,此物在我洞府之中,师兄是否要一同来?”

  原奇秋怕他洞府中有什么黄羽公布置的手段,故道:“师弟早如此说不就好了,不要耍什么花招,快去给为兄拿来吧。”

  方心岸一步一步挪回了洞府,转过几个弯道后,来至一间石室之中,正中玉石盘上摆放着一只枚三尺大小的巨卵,浑身散发青光,并隐闻心鼓勃勃之声。

  把此物给了出去,他是极不甘心的,心下忖道:“原奇秋敢这么对我,必是门中出了什么我不知晓的变故,就是封了洞府,也挡不住多久,现在恩师不在,门中又无人可以帮我,只能出门避祸了,虽违了师命,可事出有因,想恩师也能体谅,等来日再与这小人算这笔账!”

  他很清楚,自己平日得罪人着实不少,把青凤卵一旦交了出去,下来麻烦必会接踵而至。

  唯一办法,就是躲到山门之外,等弄明情形再回来山门,到时必要对方付出代价。

  他伸手摸出一只药瓶,将丹药吞了下去,随后把所有要用到的法宝及外药一股脑收到了袖囊之内,再伸出手去,将那青凤卵抱起。

  此物对灵机极是敏感,外壳又是脆弱,若以玄光驾驭,怕会伤得,故他只能以双手相托,只是这枚凤卵奇重无比,就是他完好之时也是勉强,开始还好,走出门后,在踏下台阶时,脸上一个抽搐,似乎牵动了伤势,踉跄一下,往前跌出,而那青凤卵也是摔了出来。

  原奇秋早把此物视为自家所有,顿时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以煞气托住,可随即一想,如此做很是不妥,急忙自鹰背窜身而下,十丈之遥一闪而过,上前将之一把托住。

  可就在这个时候,方心岸忽然一抬头。扬起手来,啪地一声,在他身上贴了一张符箓。

  原奇秋身上一僵,顿时不能动弹,又惊又怒道:“定身符?方心岸,你敢算计我?”

  方心岸喘了几口气。冷笑道:“只准你施虐同门,却不准我还以颜色么?”

  原奇秋怒笑道:“好好,你这定身符虽是厉害,可你法力不足,至多困我百息,待我出来之时,看我如何收拾你,”

  方心岸嗤笑一声,道:“对不住了。原师兄,你怕是无有那等机会了。”

  他先将凤卵收了,而后一抬手,放出一道玄光,将其身躯卷了起来,如发泄方才怨气一般,狠狠将其往自家洞府之中一扔,再拿一个法诀。道声:“起!”

  轰隆一声,洞门合闭。层层禁制符箓飞起,将此彻底封住了。

  他长出了一口气,控制大阵的枢机就在里间,不过等原奇秋将其炼化了,那至少需大半日,等其出来。自家早就跑远了。

  他把万兽圈一抛,停在崖边的十余头灵禽皆被收入进去,随后起身遁化玄光,往山门处冲去。

  此刻门中之人,还不知黄羽公已亡。值守之人见是方心岸,只当未有看见,他得以顺利冲出门去,过不一会儿,遁光就消失不见。

  骊山派,斗勺宫中。张衍双目睁开,眸中似有电雷一闪,与数十年前那晏长生一战不同,他与黄羽公之斗不过延续了一个多时辰,并未消耗他多少法力,只调息一夜之后,法力已是渐渐完复。

  他一弹指,自袖囊之中飘出一根足足有九尺长短的翎羽,羽茎奇长,羽片如绒如絮,细密轻柔异常,通体皆是雪白之色。

  此物乃是黄羽公死后所留,也不知是从哪种灵禽身上取来,里间也无任何精血印记。

  不过他却能察觉到里间有一股庞大精气蓄藏,当是可用来使动什么神通道术,只是其还未来得及使出其便身陨了。

  他想了一想,认为可将之暂且收着,若真是什么奇物,南华派定会找上门来,到时再看如何处置。

  将此物重新收入囊中,他又取了一只形似陀螺的玉盘出来,抓在手中稍作感应,就知这宝物是何用途,忖道:“难怪黄羽公法力绵长充沛,原来是靠了这件法宝。”

  他把手一抛,这宝物顿时落在地上,清光一闪,化作一个矮个老道,作揖道:“张真人,鄙人有礼了。”

  张衍道:“你是出身补天阁的法宝?”

  矮个老道坦然承认道:“是。”

  张衍道:“你那借与他人的法力无法凭空得来,必要从他处夺来,若是魔宗之宝,定是吸食精血神气,你是玄门法器,多半是吞纳丹玉了。”

  矮个老道露出佩服之色,道:“正是啊,真人法眼无差。”

  随后他脸色一苦,“只是那黄真人欠了敝人一笔账还未曾还了,就被真人打杀,唉,这生意未曾做成,敝人却先是把老本亏了进去。”

  张衍道:“那你可愿为我门中效力?”

  矮个老道一脸为难,道:“敝人倒是愿意,只是收不回欠账,却是夜不能寐,食不下咽,这个……”

  张衍淡笑道:“那就是不愿了。”

  矮个老道忙道:“不如真人先放了敝人回去,等讨回欠账,再来为真人效命?”

  张衍神情平静,只背后却飞出一道青光。

  矮个老道神色一变,正要飞去,可哪来得及逃脱,瞬时被那青光扫过,就被定了在原处,与此同时,就见一道又一道剑光浮起,锋芒皆是指向了他。

  张衍淡声道:“可愿归顺?”

  他连问三遍,矮个道人半生不吭,显然不愿真正顺服。

  既然是如此,他也不会手软。

  这等奇宝放了回去,尽管可让玉霄等派亏得些许丹玉,但其到了修士之手,却能使战力大增,今朝是在黄羽公手上,还容易对付,要是到得道行深湛的修士手中,将来劫起之时,必对溟沧不利。

  他把神意一引,下一刻,万千剑光落下!

  南华派,山门主殿天掌宫。

  一名英资伟岸,气概不凡的道人坐在主位之上,正是南华掌门肖凌云。

  听完原翅翁禀告,他长长一声叹,道:“可惜羽公了,张真人不愧溟沧派渡真殿主,看来之前能斩杀晏长生也非侥幸。”

  原翅翁言道:“掌门,羽公身亡,那根‘云霄翎羽’当是落入张衍之手了,当设法拿了回来。”

  这翎羽乃是南华派开派祖师所赐,修士可以耗损本命精元为代价,使法相一举演化为上古异兽天禽。

  此羽共是六根,南华门中凡成就洞天之士,皆是持有一根,既是身份象征,又是护法之用。

  不过开派至今,却还无一人当真用过。

  肖凌云神情一派平静,道:“就是落入张真人手中,也无甚要紧,此物非我南华派修士无法使得,当务之急,是镇定门中,不致有乱。”

  原翅翁道:“掌门真人说得是。”

  肖凌云对身旁侍立道童子道:“去把辛真人请来。”

  童子领命而去。

  未有多久,殿外进来一个白发老者,见礼落座之后,原翅翁便将黄羽公身故之事说了。

  辛真人听罢之后,沉默许久,才道:“原本羽公在我三人之中寿岁最小,未想却是走在了辛某之前。”

  肖凌云道:“羽公身亡,半是人为,半是天数,只大劫将至,我门中少得一位洞天真人,却需尽快有人替继,两位以为,诸弟子之中,谁人合适?”

  原翅翁沉吟了一下道:“大弟子黄颂泉功候道行皆是到了,有成就之望,当由他替继。”

  辛真人也无异议。

  肖凌云道:“那宣我谕旨,着他明日入灵穴修持。”

  辛真人这时道:“掌门真人,再有两三百载,辛某也当去了,不如再定一人如何?”

  黄颂泉本来准备接替他座下席位,可此刻既是承了黄羽公去后空位,俺么必须再另选一人了。

  原翅翁道:“羽公门下封成昌实则不差,比颂泉也只差一线,可此回被张真人门下魏子宏被捉了去,纵然史道友将他赎了出来,却是难服众心。”

  到虽说胜败本是平常之事,可封成昌被人斗败拘押,有这污点之前,是不可能让其再得这份机缘了。

  肖凌云深思片刻,道:“此事今日定下,却是太显匆忙,可容后再议,那玉陵真人飞升之礼,不可少我南华派。原真人,就劳烦你走一回了,再与张真人接触一二,看能否把云霄翎羽讨了回来。”

  原翅翁立起身来,稽首道:“谨遵掌门令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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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二章 采得一风生玄翼,拂去尘身踏仙关

  原翅翁出得了山门,化法青鸾,行空飞翔,不过半刻就赶至骊山派。

  得入山门之后,他先是去拜访玉陵真人,随后就往斗勺宫而来,欲要设法向张衍讨回云霄翎羽。

  怎奈被告知张衍斗法之后正在调养法力,暂不见外客。

  他思忖下来确实如此,张衍与黄羽公一斗,必是损耗太大法力,此刻应当正在抓紧时机恢复,是以并未想太多,便又去见了玉霄等几派真人。

  吴云玉与周如英亲自出来,将他迎进宫中,又把史真人与卜经宿俱是唤至。

  众人分客主坐好,周如英就道:“黄道友身亡,我等也甚是惋惜,不过大劫将至,贵派未来不无机会报得此仇。”

  原翅翁俯身一礼,道:“愿是如此。”

  他表面上虽是附和,但心中却并无半点报仇的念想,暗忖道:“羽公功行与我相近,张衍却能将他杀死,显是非我可敌,还是劫来之时,让玉霄派自家去头疼好了,我南华派也非三大派,又何必去招惹这等凶人?”

  吴云璧道:“方才见道友往斗勺宫去,可是想问张真人讨回什么物事么?”

  原翅翁道:“不错,有些法宝落入张真人手中,却想收了回来。”

  史真人这时道:“黄道兄斗法之前,为防变故,特意将身上所携诸物都是交托在史某手中,今既道友到此,那就物归原主,看是否在此。”

  说着,他拿出一只袖囊来。

  原翅翁有些惊喜,若是那云霄翎羽也在,那就不必涎脸与张衍相商了,道了声谢,将之接过。只是查看下来,却是有些失望,里间除了一些寻常法器之外,就余下一些散碎丹玉,却并无那根翎羽。

  不过再一想也是,那东西何等重要,还能提升斗战之能,又怎会不放在身上?

  史真人见他神情有异,就解释道:“黄道友原有不少丹玉,不过按斗法前约定,需以不少换回门中弟子,故史某代以为之了,若有逾越,还望道友勿怪。”

  原翅翁知误会了,忙道:“哪里话来,史道兄为羽公善后,又将弟子赎了出来,是我南华欠你一个人情。”

  史真人摇头道:“这委实算不得什么。”

  原翅翁看了看此间诸人,道:“诸位既是在旁观战,原某想请教一句,张真人不知是以何物伤了羽公,致他亡故?”

  只是问这句话后,却是迎来了一片沉默。

  在座之人,因为并未看到最后如何,故皆是回答不出。

  良久,吴云璧才道:“此也是令吴某困惑不解之事,当时紫霄神雷网遮蔽内外,我等难窥内情,但仅以雷网想要杀死黄道友,那是万万不能的。”

  修士一入洞天,便成得一口本元精气,精气不散,则性命不灭。

  若是在斗法之中,想要耗尽这口精气,至少要斗上月余,绝不是什么区区一二时辰之事,除非是被杀伐真器连续斩中数回以上,这才有可能杀死。

  周如英恨恨道:“张衍手下徒儿魏子宏,承继了瑶阴祖师易九阳道统,得了一柄杀伐真宝唤作玄蛟抱阳钺,张衍若持此物,黄道友定是不敌。”

  卜经宿这时却摇头道:“不是抱阳钺。”

  吴云璧道:“哦,卜道友有何高见?”

  卜经宿缓声道:“抱阳钺乃是泰恒老祖未修玄道之前所炼,钺中有凶气魔气血气,以张真人这等法力发出,必是声威汹汹,杀气直透九重霄宇,我等也当生感应,绝不会被雷网遮挡了去。”

  补天阁擅长炼器,他所言之语,诸人不得不信。

  吴玉璧皱了皱眉头,若弄不明白张衍手段,被动不说,此次黄羽公也是死得冤枉。不过聊以**的是,此战张衍损失功行也应不少,算是稍稍延缓了其成就二重境的脚步。

  只是他心中还有一个疑惑,明明张衍擅长飞剑之术,可为何斗法之时偏偏用了用宝材炼造的剑符?这岂非舍易求难?

  固然洞天斗法,因法相动辄数千上万里,寻常玄器的确已无用,但飞剑能长能短,能变化大小,尤其可分化剑光,用来对敌岂不是更好?难道是为了遮掩什么?

  正在他思索时,忽然大殿之外飞入一道灵光,而后悬空不动。

  周如英心下一惊,慌忙站了起来,恭敬无比将这灵光飞书接入手中。

  吴云璧也是一凛,不敢坐着,忙也立起身来。

  原翅翁见他二人模样,知此定是其门中传书,说不定有什么大事,便就起身告辞。

  史、卜二人打过招呼后,同样也是回宫修持。

  送走其等后,周如英看过飞书,神情带着一丝喜色,道:“吴师兄,上人允我用使那计策了。”

  吴云璧神色动了动,“可是那借……”

  说到这里,他忽然收住口,往外看了几眼,传音道:“此乃骊山地界,玉陵真人道行高深,却需小心隔墙有耳,可容后再言。”

  周如英也是点头,同样传音道:“待飞升之礼后,再与师兄详议。”

  转眼又是一晚过去。

  第二日,辰时初刻。骊山派山门之中,忽然钟磬大响,花开满山,落英缤纷,上下百余宫观群钟皆应,声这传千里。

  玉陵真人自定河宫中行出,其头戴呈祥天瑞冠,身着百凰打云衣,细珠璎珞垂垂摇摇,铃音轻播,遍传上下宫门,悬空诸山。

  她身周清气波荡,暖烟氤氲,晴光灵照,仙影已近,曜日气升,云波渺渺,身后有数名侍女撑着一顶定乾宝宁华盖,大可遮得百人,底下众女裙摆摇曳,随风轻飘。

  玉陵真人出宫之后,就沿着宽阔无比的玉阶山道一步步往最高峰朝夕峰上走去。而华盖之后,却是跟着门下十一名弟子,大弟子沈梓心行在最前。

  玉陵真人初建派时,因还未成洞天,有不少西河下宗不服,纷纷找上门来,经过一番惨烈厮杀,此些门派都是被她剿灭,但是嫡传弟子却只得几个幸存。

  而后她功行精进,无人敢来招惹,然千多年来,骊山派也是经历过不少次争斗,损伤更是不小,到得如今,真正经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弟子,也就这十一人了,而未来数百年,可能有望成就洞天之人,却止两个而已。

  尽管如此,在场所有人真人眼中却没有半分看不起的意思,玉陵真人可无有同门相助,这千多年来,全是凭其一人之力把门派经营到如今这般气象。

  庞真人感慨道:“玉陵真人也是大不易。”

  伍威毅呵了一声,道:“今日过去,骊山派还想延续气数,就要看玉陵真人门下一众弟子本事了,若是保不住,便如这满山繁花,盛时鲜艳竞追逐,败则凋零脚下泥。”

  张衍淡声道:“数百年后,谁知又会如何。”

  而另一边,玉霄等四派真人却是站在一处。

  卜经宿看着玉陵真人身影,轻轻叹了一声。

  吴云璧道:“卜道友何苦叹息?”

  卜经宿道:“当年玉陵真人曾来我门中,愿以西河留下诸多宝材及真宝,求我恩师祭炼一座镇派法宝,老师当时虽是答应,可因寿数将尽,为了此物几是耗尽了心血,待得转生,也只祭炼完了宝胎,后来掌门师兄掌理由门户之后,却不愿在此宝之上耗费精气,就请玉陵真人把那法宝拿回门中自家温养,卜某想着,要是此宝能祭炼了出来,骊山派眼下局面想来当会好上许多。”

  吴云璧诧异道:“哦,还有这等事?怎我等从未听说?”

  卜经宿苦笑道:“那宝物又未曾祭炼成功,最后退还了回去,我师兄弟又哪里有脸面到处宣扬。”

  吴云璧暗忖道:“听卜道友言说,那法宝当也是不弱,玉陵真人心气极大,就算拿了回去,也不会弃之不顾,多半会用心温养,那至少也是祭炼了千数年,要是骊山派弟子当中真有一二人能继承衣钵,或者请大法力者出力,说不定也可温养了出来,看来周师妹那计策倒是颇有可行之处。”

  众人说话之间,玉陵真人已是登上了朝夕峰,并在诸派真人及众弟子面前,将掌门之位传授于大弟子沈梓心。

  礼过之后,众弟子皆是立在原处,目送玉陵真人独自一人沿着凌空云索,迈步走向虚空。

  不多时,她到了云顶之上,忽然云雾拨开,却见这处有一处十丈高的法坛,飘在虚气之中,下临渊壑,上谒青天。

  她并有片刻犹豫,一人踏上坛顶,天风之中,衣袂浮动,环佩叮当作响。

  忽然这时,有一头仙鹤上来,拍翅飞舞,围绕不去,骊山弟子都是认得,这是自家师尊平日最喜爱的一头白鹤。

  玉陵真人对其轻轻一招手,白鹤欢叫一声,落了下来,依偎在她怀中,极是亲昵。

  玉陵真人手抚其羽片刻,就轻轻一推,语声温和道:“去吧,日后你便跟着我大徒梓辛,她自会照料好你的。”

  白鹤长鸣叫了一声,似是依恋,又似不舍地围绕她转了一圈,就展翅飞去天中。

  玉陵目望远空,站有片刻,忽听得一声仙乐响,似是萦绕耳边,又似从极遥之处传来,而后天地之间一明一暗,好似昼夜于一瞬间交替了一回,而后就闻轰隆一声,仿佛天开一隙,自里诞出一道长虹,光色朦胧,似虚又实,如桥一般,直直延伸到她脚下,而另一端却不知去往何处。

  诸真目光这时都是集中过来,一瞬不瞬看着,可只一会儿,多数便就目眩神迷,不敢再望。

  玉陵真人瞧了那虹桥片刻,就一步踏上去,然则她明明是一人,可每走一步,身后便就多一个身影,有的对月举杯,熏然欲醉;有的俯身拾花,闻香微笑;有的案上观书,兴起舞剑;有的对镜梳妆,顾影自怜;有的高立峰台,俯览群山;有的打坐修持,浑然不知时岁,等等等等,种种神情形貌,皆是不一。

  这时山下众人听得有歌声遥遥传出,似从天边而来:

  “人间本来多磨难,百砺心劫方圆满,采得一风生玄翼,拂去尘身踏仙关。”

  众人闻声,不自觉跟了上去几步。

  就在玉陵真人不多时,已是走至那光虹近尽处,然而就在要走出去之前,她却是回过头来,看了一眼。

  霎时间,那些留下身影如琉璃镜碎般,一个一个破了去。

  目光再在众弟子身上转了一圈,这一眼过后,她似再无半分留恋,毅然转身而去,随那最后一步跨出,身形便随那虹桥一起,缓缓自此世之中褪去,最后再不留半分痕迹。

  这时骊山道场之中,无数花瓣飞舞,环山而飘,磬钟轻扬,似乐似哀。

  “先生!”

  见她终是不见,山下成千上万女弟子纷纷跪下,涕泣抹泪,个个哭梨花带雨,伤心不已。

  沈梓心满脸泪痕,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叩首三次,道:“恩师走好,弟子不送了。”

  在场诸真看得一幕,也是深感震动,飞升他界,蜕凡入真,是他们无比向往之事,踏上此门,却如歌声中所言,是登往仙关而去了,巫真人忽然幽幽道了一句:“旧日楼台旧日风……”

  吴云璧也有感触,他稍一思索,道:过去由来过去休。”

  卜经宿叹道:“难知是否道心诚。”

  张衍负手而立,目光追着玉陵真人消逝之处,清声言道:“神去自在万古恒!”

  众人立在那里,久久不动,似各有心得体悟。

  这时周如英却是退后几步,她目光一扫,在骊山众弟子之中找到一个五官柔美的女子,传音几句过去,那女子身躯微微一震,朝她看来。

  周如英冲其微一点头,随后身躯一晃,分了一个面目模糊的化影分身往朱月宫中去。

  她入殿不久,就见那女子也是走了进来,上来一个万福,道:“明画屏拜见周真人。”

  周如英道:“画屏师侄免礼。”

  明画屏低声道:“真人找晚辈来,想是有事?”

  周如英尽量把声音放得柔和,道:“你莫要这般拘束,算来你与我那族侄结为道侣,那也算得上是自家人了。”

  明画屏垂首不言。

  周如英一笑,道:“今唤你来,是想问你一句,可否愿来我玉霄修行?”

  明画屏讶然抬起首来,眼眸却是充满了疑惑不解。

  周如英看着她道:“我知你骊山派灵穴暂且只有掌门沈梓辛可用,你功行又如何可能比得上她?我玉霄派中,却有的是洞天福地,你若有意,我可带你一同回得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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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三章 借来他枝筑灵巢

  明画屏顿时露出一丝警惕之色,同时内心之中又有一分挣扎。

  成就洞天得诱惑对她而言确实极大,她一心向道,不然也不会在众弟子中脱颖而出,修至而今这地步。

  但她同时也明白,玉霄派并不会无缘无故来帮自己,这背后很可能要她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更有可能会对骊山不利。

  可尽管心下很是抵制,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晚辈敢问一句,真人究竟要做什么?”

  周如英看去十分坦然,道:“我玉霄如此做,自然不会无有条件,大劫将至,助你成就洞天之后,望你能坐上掌门之位,为我玉霄出力。”

  明画屏低声道:“恩师有过交代,大师姐方是掌门。”

  周如英笑一声,道:“等师侄你做上掌门之位后,仍可尊她为前掌门,如此便就不算违玉陵真人的谕令了。”

  明画低下头去,沉默不言。

  周如英看着她道:“我亦可以与师侄说明白了,以你资质,成就洞天非是无望,不知玉陵真人有无和你细说成就洞天之法,以你岁寿,想在大劫之前以中法成就,可谓十分渺茫,但若以下法成就,如得我玉霄洞天护法,再以阵力丹药相助,未必不能在两三百载内助其成得此境。”

  明画屏心下不由动了一动,她被门中寄予厚望,玉陵真人自然也与她说过成就之法,玄门十派弟子,若能到得洞天,多是以中法成就,下法少之又少。

  要是放在千数年前,有的选择的话,她也要一试中法,如选下法,虽无关乎战力寿数,可天然就低了同辈一头。

  但眼下不同,大劫将临,若无足够实力,很难说能否渡过,而早一步成就洞天,就可早一步筹谋准备,渡过劫数的希望也就大上许多。

  但她心下踌躇,要是当真答应了,去争那掌门之位,那大师姐又会如何看待自己?

  且周如英虽明明白白将其目的摆了出来,她却总觉得对方用意远不止这些。

  周如英看出她迟疑不绝,也不过于逼迫,自化影分身之上投入下来一道光亮,瞬息凝聚为一张法符,落在两人之间,道:“师侄不用急着答我,可回去好生考虑,若有了决定,可凭此符再来寻我。”

  明画屏犹豫一下,还是接过,福礼道:“若真人再无他事,晚辈便告退了。”

  周如英道:“好,师侄就先去吧,不过大劫来时,若自家不懂的把握机缘,那就被会与他人夺了去。”

  明画屏心头轻轻一跳,垂首退了下去。

  过不多时,自殿外过来一阵清风,却是那法体归来。与周如英那分光化影合在一处,就显了身形出来。

  她面上微带自得之色。

  此策若成,一旦明画屏成了洞天,就可挟势回山,逼迫沈梓心退位让贤,等其执掌门户后,玉霄就再能得一个盟友。

  而她之所以如此做,并非是真的要扶持骊山,而是为了另一个目的,明画屏道侣周君毅,到时可在玉霄派全力支持下,入那骊山派中,利用其灵穴修行。

  若是能在劫来之前成就洞天,周氏族众之中不但可多一个真人,不但能避过九数,还不占用玉霄山门灵机。

  门外清光一闪,却是吴云璧走了进来,他到了近前,道:“师妹似乎太过急切了,玉陵真人方走,明画屏正是对宗门系情最深之时,她岂会轻易应允你所提之事?”

  周如英无所谓道:“无妨,我今日只要在她心中种下这份心思即可。只要有这条捷径可走,她终究是逃不过我手心的。”

  吴云璧道:“我观沈梓心天赋比她高上许多,此事要做成颇难,且拖得越久越是不易。”

  周如英神情之中带着一丝轻蔑,道:“沈梓心这小辈新掌宗门,偏偏道行浅薄,威望不足,只门中诸般俗务就能牵扯她大半精力,更休说修行精进了。”

  吴云璧道:“自上回天宫决议之后,下来至少两三百年中,我与魔宗无有争斗可能,骊山派也暂无无外敌,怕是没什么可以撼动沈梓心掌门之位的。”

  周如英哼了一声,道:“便是无有麻烦,我等也可给她寻些麻烦,例如当年西河派那些下宗,正好当做刀子来用。”

  吴云璧诧异道:“哦?不是当年所有顶着西河派下宗名头的宗派,都被玉陵真人被剿灭了么?”

  周如英无所谓道:“总有一些是逃了出来,哪怕没有,也可找一些人来冒名顶替,放在以往他们不敢,可眼下玉陵真人已走,骊山派虚弱无比,我等在后面推一把,就可怂恿其等上去为我出力。”

  吴云璧点头道:“却也是个办法,只是却需提防溟沧派插手,我不知玉陵真人与溟沧派说了什么,但她敢放心离去,想必也是留下后手的。”

  周如英冷笑道:“我等又非是要覆灭骊山派,只是要换个人当家而已,便是留下后手,她也不会是拿来对付自家弟子。”

  吴云璧道:“那就看明画屏如何择玄了。”

  其实他私下以为,若当能助骊山派出得一个洞天,将之掌握在手,也算是成功了。

  至于周君毅能成就洞天一事,他却不太看好,其资质虽可,但与一干同辈比较,明显有所不如,要不也不会被推出来与骊山联姻。

  他认为还不如把着重之处放在那件宝胎之上,他冥冥中有股感觉告诉,此件法宝定是不凡,若能孕化出来,必是有用。

  陵真人飞升之礼后,各派真人都是各返山门,张衍也是同样回得溟沧派。

  到了渡真殿中,翻了翻案上书信,这几日并无他事,只是李岫弥送来消息,言及南海阵盘已是开始布置,进展比原先想象更是顺利,数十年后,就可立稳脚跟。

  张衍执笔写下一封回书,内中略作勉励之言,而后一弹指,便就发了出去。

  因他与黄羽公一战之后,尚有许多心得体会需要印证,故关照景游一声后,就封了大殿,入关修持去了。

  未过几日,又有一封飞书来至殿中,景游拿来一看,却是姜峥送来,说是元景清在他护法之下成功化丹,丹及二品,不知可否来山门拜见老师。

  景游忖道:“那应是老爷在东莱洲收的弟子,可惜老爷已是闭关,不好惊扰,此事我亦不好做主,不如寻得傅真人商量一二。”

  他借阵门出了玄泽海界,到得外殿,行至一幢丈许高的精舍之前,打个道躬,道:“傅真人可在?”

  少顷,傅抱星自里出来,他回了一礼,道:“原来是景师弟,何不进来说话?”

  景游道了声好,随其入得庐舍之中,此处外间看来虽是简陋,可里内却是极为宽敞,但布置也是朴素,一座石榻,上有两张蒲团,一只香炉,榻角堆放着着一捆捆打理整齐的玉简,除次之外,并无什么多余物事了。

  傅抱星坐过一派掌门,那时出行需重威仪,无论衣饰法器无不精丽,如今他在此为一个苦修士,自然无需这许多身外之物。

  请得景游坐下后,他道:“景师弟此回来,可是恩师有什么交代么?”

  景游也不绕弯,将来意如实相告,最后又道:“小人毕竟只是一个下人,老爷又在闭关,不知何时出来,傅真人与他乃是一脉同门,是以想请真人替小人代为拿个主意。”

  傅抱星讶道:“原来师尊还收过这么一个弟子,既来东华,在外漂泊也是不好,我可与两位师姐打声招呼,请他去昭幽天池修行。”

  景游笑道:“如此最好,那小人便如此回书了。”

  傅抱星点了下头。

  景游站了起来,躬身道:“小人也不打扰真人清修了,这便回宫,真人且请留步。”

  傅抱星也不留他,客气道:“景师弟好走。”

  送走景游之后,他把装束稍作整理,就起得罡风,出了浮游天宫,往昭幽天池而去。

  一日之后,蓬远派中,姜峥收得浮游天宫来书,就把元景清唤来,道:“师弟,恩师闭关,怕是一时无法拜见,三师姐和四师姐而今都在昭幽天池修道,你不如先去这处,那是恩师入主渡真之前所用洞府,也是一处洞天福地,在那里修持,也不会耽误你功行。”

  元景清考虑片刻,道:“小弟到了东华洲后,忙着找寻药化丹,几位师兄师姐却未来得及去拜见,现下自问有些自保之力,欲先去一一拜访,最后再往昭幽天池一行。”

  姜峥赞同道:“此是应该。”

  他自袖囊中取出一道法符,道:“此符乃是为兄为你所炼,可化一驾云筏,用之乘风遁行,元婴之下,无人可以伤得你。”

  元景清起身深施一礼,道:“多谢师兄照应。”

  姜峥立刻将他搀住,道:“师弟何需这般客气,不知你欲先往何处去?”

  元景清稍一沉吟,道:“先去碧羽轩拜望韩师兄。”

  姜峥笑道:“韩师弟这几日倒正在碧羽轩,你此刻去正是适合,若再晚上几日,说不准就回得浮游天宫了。”

  元景清一转念,就道:“那小弟稍作收拾,便就启程。”

  第二日,他与姜峥、单慧真二人道别之后,就离了蓬远,往碧羽轩而来。

  此行无甚波折,顺利得见韩佐成,后者早知门下又多了一个师弟,见着他也极是高兴,当即就赠了他数头灵禽。

  在碧羽轩宿住半月后,元景清告辞出来,又往瑶阴派所在青桐山飞去,只是他不喜妖禽,故仍是乘渡姜峥所赠云筏。

  只是到得地界后,才知不巧,魏子宏前日已是去了昭幽天池,便又转道东行。

  一路过来时,却见北地群山莽莽,好似龙蛇翻滚,知再是过去,就是北冥洲所在,是那诸多妖物盘踞之地。

  他目泛冷光,暗道:“若我哪里功行有成,必要荡平此地,不叫妖魔之气污秽人间。”

  距离龙渊大泽还有七八日路程时,他见得天中有一大城,却是拿百余艘飞舟连接一处,可见有不少修士在上往来出入。

  他忖道:“这莫非便是飞舟仙市?我在游历二十载,只是耳闻,却不曾见得,既然撞见,不妨上去见识一番。”

  由于溟沧派诸任十大弟子首座还算照顾小宗,是以北地修士众多,再加玄魔两家已是罢手停战,故有十余个宗门合力,在此结舟立市,以易宗门材物。

  元景清念头转过,就驾云筏行来,不多时就到得仙舟之上,见他是化丹修士,所过之处,许多修士多是恭敬礼让。

  只他转过几圈之后,却发现此处很多宝材还不及姜峥所赠,且多是低辈弟子所用,很快便没了兴趣,就又乘风离去。

  只是他却未曾发现,此刻在仙舟一处殿阁角落之中,却有一个年轻修士盯着他背影直看,其自语道:“怎他在此处?不想此人也是入了化丹境了,哼,当年我寻不着你,今日被我撞到,正好一报往日之仇。”

  他放出一头鹞鹰,纵身一跃,踏足背上,就朝着元景清消失之处追着过去。

  渡真殿中,张衍盘坐在天,半晌,他一睁目,身后玄气滚动,兼有五色光辉闪过,而后玄气滚滚,缓缓变化,最后化作一只浑浑苍苍的遮天大手。

  法力一转,这大手轰然往下按去,还未真正到得下方,那万千顷海水已被压出一个无边广大的陷涡。

  他心意一动,隆隆一声响,大手倏尔分散,再又聚集起来,连续数次之后,便就还归玄海,退去不见。

  随他功行精进,许多道术神通在斗法之时并不能展出足够威能,这是因为他习练的是自家推演出来的太玄真功,与诸多溟沧派神通并不相合,是以他决意再行造得几门神通出来,而眼前这玄气所化大手,便是以“玄黄擒龙手”与“五行真功”为根基,进而化演出来的“太玄一气五行大手”。

  此术威能先自不说,但收放之间,却是如意异常,且内中暗藏五行变化。只是此法初演,自问还有许多不足之处,在他意想之中,至少法力经用之时,此手要进可捉拿法宝,守可抵御神通道术。

  深思一番之后,他手握残玉,又把心神往里沉入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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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四章 南海纵风云 天外魔气浑

  方心岸离开山门之后,为怕山门中熟识之人出来寻他,就干脆往北地来。

  这里因在溟沧派界域之内,南华派势力延伸不到此处,且还有大大小小宗门百数,混在其中,只要不过分出挑,谁也认不出他来历,正好可以掩饰身份。

  毕竟是洞天真人弟子,他身上灵贝极多,就在一处飞舟仙市上买了一座楼阁,在此宿住下来。

  这些时日来,他曾设法打听南华派中究竟出了何事,黄羽公何时回山,怎奈且因事情过去不久,所知者寥寥,是以什么也未曾打听出来。

  方心岸见如此等下去也是不妥,便以一件法器为代价,请了一名化丹修士为自己护法,成功化药凝丹。

  这些时日一边巩固功行,一边继续打听消息,可还是无有任何结果。

  这也不怪他不用心,黄羽公乃是洞天真人,其人生死,哪里是小宗弟子打听得到的。

  而今日他欲出行打探时,却是无意撞到了元景清,不免想起此前被其斗败,不得不以宝羽脱逃之事,心下极是不忿,故是追了上去,欲找回脸面。

  追去百多里后,却发现周围总有修士往来,他怕露了身份,是以不敢动手,只是拿着一只罗盘,一路追摄气机,遥遥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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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随有三日之后,他发现对方忽然折向向北,且专往荒僻之处走动。

  这时他也是反应过来,心下一哂,知晓是被发现了。

  这里因临近北冥洲,也无什么宗派,是人迹罕见之地,故他干脆不再隐瞒行迹。光明正大追了下去。

  此刻前方,元景清收了云筏,在一处山头停下,就盘坐下来,运功调息。

  他往此处来不是毫无用意,前几日就发现后面有人跟随。还是驾驭灵禽之人,而这里是地脉纠缠之处,风势急猛,可最大限度限制对手手段。

  等了半个多时辰,天边行来一只赤喙鹰,上方站有一名还算俊秀的年轻修士。

  元景清自原地站了起来,看着过来之人。

  方心岸到了百丈之外,把身形顿下,他脸上带着戏谑表情。看了看四周,道:“原来这处是你挑选的斗法之地,可惜你却不知,我却有的是灵禽,可在不同地界行空穿游,就如我脚下这一头,风势起时,反而飞渡更快。”

  元景清一扬袖。祭出祭出六枚神梭,道:“尊驾若是说完了。那便动手吧,在下还要赶路。”

  方心岸不由一阵恼怒,道:“阁下还当真是目中无人,上回虽是你赢了我,可此次却就未必了。”

  元景清无心与他多言,一招手。六枚飞梭如箭射来。

  方心岸此次出来,几乎把所有黄羽公赐下的法宝灵禽都带在了身上,故是信心十足,立刻祭了一口宝钟出来,当的一声。放出蒙蒙青光,将来袭神梭挡在外沿。

  元景清虽还未习得感神经下半部,却已有些许气机感应,当下辨出此光只能遮挡实物,却无法抵挡虚气法力,便一转金丹,背后腾起大团烟煞,朝着前方压了过来。

  方心岸哼了一声,两手往当中一拢,也是化出道道丹煞,向前喷去,欲想一试两人之间谁人更是高明。

  修士到了化丹境界,若比斗丹煞,那么是就看哪一方丹力较为强横。

  他是丹成三品,虽未达到最想到得二品丹,在自认在同辈之中,也是罕逢对手了。

  两处丹煞顷刻撞在了一处,传出沉闷响声。

  只是令方心岸难以置信的是,自家丹煞竟是被生生撞散,落在了下风,这即是说自己丹品还弱了对方一筹。

  他念头转得飞快,忖道:“如非是大门大派,想修到二品丹中,可是难之又难,此人绝非什么散修,看其所去方向,当是往溟沧去,莫非此人是溟沧弟子不成?”

  想到这里,浑身一个激灵,脑子清楚了许多。

  他自身麻烦还未解决,若是对方溟沧门下,现下哪里敢去招惹,便是能压过对手,也无任何好处。

  脸上露出了几分挣扎之后,他忽然一转头,驾驭着赤喙鹰掉头就跑。

  元景清看他突然遁走,有些莫名所以,方才丹煞碰撞,充其量也不过相互试探而已,他自问就是丹力高过对方,也未到得令其转身就逃的地步。

  对方驾驭灵禽,飞遁极快,他也未曾学过遁法神通,发现这时追去,也是赶不上了,索性也就放弃,不过他隐隐有感觉,日后怕还会遇上这个对手。

  沉吟一会儿,他就起了云筏,仍往溟沧派去。

  五日之后,一座如形如大柱的通天巨山现出在他眼前。

  他站在天中望了许久,神情流出一丝敬慕之色,道:“这当便是诸位师兄口中的昭幽天池,恩师少时修道之所在了。”

  他吸了口气,就急催玉筏,化烟气一道,朝着那柱崖上方急飞而去,不多时,身影很快就没入了天边云雾之中。

  春来秋往,寒暑易替,转眼就是六十年过去。

  渡真上殿大门忽然一个震动,而后在轰轰声中缓缓开启。正在外值守的景游神情一振,喜道:“老爷出关了。”

  张衍这六十年中,非但将“五行大手”推演到了当下较为满意的地步,还又另外造得两门神通,以他眼下功行法力,再加身上数件真器,同辈之中,少有人可作敌手,但若是同时对付数个对手,便就什么没有太大把握了,是以这两门神通完全是为了应对这等情形而创。

  一甲子闭关,有不少书信寄来,命景游送了进来后,他目光往案上一扫,便知大致端倪,起手一招,其中一封书信自里跃了出来,落至手中。

  此是陶真宏两年之前寄来。言及他与米真人法力功行已复,所有需用阵图俱是炼成,而李岫弥已是在南海之中沟通了方圆十余万里内的地脉灵机,此刻已可在上设立禁阵,只是之前张衍未曾出关,是故二人都未敢轻动。

  张衍沉思片刻。问道:“玉霄派这六十年中可有什么异动?”

  景游躬身道:“回老爷,玉霄派并无什么大动作,就是四十余年前,骊山派弟子明画屏去了玉霄派修道,小的听说,此事惹得骊山掌门沈梓心大是不满。”

  张衍淡然一笑,沈梓心他是见过的,此女资质禀赋皆是不弱,也有一门执掌的心胸魄力。早在玉陵祖师飞升之前百多载,门中大部分俗务皆已由其接手,就是当真对此事有所异见,也不会轻易表露出来,所谓不满云云,当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挑事。

  他想了想,又问:“骊山派如今是何情形?”

  景游回道:“沈掌门继位之后,不知从何处冒出几个西河下宗修士。言称骊山派原本是西河家道场,既然玉陵真人已去。就当另择贤明,令能者居其上,在外处处与骊山弟子为难,上蹿下跳,可是极不消停。”

  张衍冷哂一声,这当是玉霄走得一步棋了。其目的无非是想把骊山派笼络至自家这一处来。不过没有洞天真人的骊山派显然对其并无意义,是以要栽培出一个来,那明画屏应就是其拉拢之人。

  他虽答应玉陵真人照顾骊山派,不过沈梓心看来暂还稳得住局面,故而还不打算插手。

  而且玉霄把目光投在这处当是最好。他正可趁此时机在南海之上做一番布置。

  思定下来之后,他伸手一点,凝出两道符书,再轻轻一挥袖,就将之送了出去。

  法符飞出大殿之后,分往两处飞去,其中一道以闪电流光之势出了龙渊大泽,再横掠东华洲,到了茫茫大海之上,往一处岛礁落下,下方忽然冲上来一道灵雾,将此符卷起,致其往天中升去,最后入到一渺然难测的界域之内。

  陶真宏此刻正于小界之中打坐,忽察觉到外间有气机到来,便就退出定坐,抬袖将之摄拿了过来,法力到法符之内一转,便明其中之意,他自袖囊中取出一枚打磨的滚圆的顽石,往外一抛,道:“米道友可在?”

  那顽石飞出不远,忽然一颤,就悬停半空,自上浮现出一道分光化影,米真人声音传出道:“陶掌门,你平日无事可不会寻我,且说说看,又有何事了。”

  陶真人打个稽首,道:“却要与米道友说一声,张真人出关,请我二人再往南海筑禁阵法坛。”

  米真人哼了一声,道:“知晓了,何时动身?”

  陶真人道:“玉霄派占据去了风陵海,并用小宗充实此片界域,四处也都布设了望气台,用以探查我辈气机,我等若用龙宫转挪,动静太大,必备察觉,只能我二人隐匿气机而去,稍候便就动身,去了那处,只要摆正阵图,与地脉灵机相合,便是玉霄有所察觉,也是不及坏阵了。”

  米真人也不多言,那分光化影一晃,便就不见。

  陶真人手持如意,自石上站起,此次与上回不同,若是大阵布乘,却是能真正威胁到南崖了,玉霄反应过来后,手段定会比前回更为激烈,或许比之真正斗法也不差分毫,不过此回他们这一方有三位洞天真人坐镇,再有禁阵配合,玉霄要攻打下来,不付出一定代价那是绝无可能。

  他一抖袖,就见方圆千多里,一张张阵图自周围密如林立的石柱之上飞起,不断往袖口之中落去。

  南海深处,李岫弥立在珊瑚玉台之上,闭目凝神,不断以法力查探阵中灵机,看有无疏漏之处。

  这数十年来,他利用此间数百万水族精怪,共是修筑起了千余座法坛,将地脉灵机俱是沟通,其中最高三座皆是建在海中高峰之上,作为他与陶、米二人的主持阵坛。

  即便眼下起初筹谋的界域已是布设完成,他也未曾停下脚步,仍是在不断往外扩张。

  这时阵中忽然出现一只魁伟巨兽,如鲸如豚,四肢短小,两目开阖之间,似生日月之光,其张开巨口,仿能侵吞千万顷海水,此物一现,四下顿时一片混乱。

  李岫弥陡然睁开双目,喝道:“如此还不肯安稳,看你能折腾到几时。”他突然低吼一声,顿有龙吟之音从喉中传出。

  霎时之间,那水怪巨象顿时如泡影一般破散,而在原处,只有一头似贝非贝,足有百丈大小的白色怪虫,其无足无手,坚壳外沿有点点浮硬砾,嘴吻之前有六根长须飘摆,半截身子此刻正埋在沙土之中,此刻似要使劲挤了出来。

  李岫弥挥袖发出一道灵光,打在此虫身上,其猛地一颤,便就老实不动,而所有水族见得此景,在诸多化形精怪呵斥大骂之下,也皆是安稳下来。

  李岫弥又连打了几个法诀,这才不去理会。

  他把这蜃虫捉到此处后,似这等情形已是有过多次,不过他看重其可营造奇景幻境的本事,故是留了下来,要将之练成身外化身,这六十余年下来,已是快要至成功之时,这头蜃虫也是察觉危机到来,故反抗的次数愈来愈多,不过尚在控制之下,未曾搅了大局。

  就在这时,上空有一道灵光降下,他神色一肃,起法力将之接来,起灵机入内一转,眼神顿时犀利了几分,心下道:“终是到这时候了,数十载苦功,快要见得分晓了。”

  就在东华诸派为大劫各自筹谋之时,虚天之外,却是飞来七口形如星石的巨鼎,在快要挨近九洲之时,自鼎中各是飞出来一团飘忽不定的黑烟魔气,最后聚在一处,足足大有万里。

  半晌之后,那魔气倏尔一聚,化为一个黄袍道人,其冷笑看了下方几眼,把手一拍,就将其中一口大鼎震碎,而后化作无数碎片往东华洲落来。

  同一时刻,洲中所有洞天真人皆是感到一股庞大无比的魔气正往九洲而来,气机较之此前肆虐东华的天魔,却是更为强盛。

  那无数碎裂鼎片撞开九重罡云时,与天外罡砂相擦,被不断消磨,到穿行至洲陆上空,多是不成气候了,然而自天下落时,却如千万流星,经空而来,奇绝瑰丽,壮观异常,待落至地表之上时,却是撞击出一个个坑洞,而后自里冒出一缕缕黑烟,一个飘旋,就往地底之下各处大小魔穴钻行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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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七章 元一重岳剑 无窍精元石

  中年道人在对影潭前打坐一夜,到了旭日升空之时,忽有童子来寻,言掌门有请,他便与巫真人携手而行,往元阳派正殿大元正心殿而来。

  元阳派与别家不同,派中不列山峰沟谷,百宫千殿皆兴于平原水璧之上,宽广舒阔,一拥千里。

  两人出了对影潭后,此时因无繁茂树木遮挡,可远远见得正心殿上鎏金圆顶。

  此殿高于诸殿之上,俯览平野,气象森然,整座殿体皆是由琉璃砌成,天光之下,流光溢彩,矞矞皇皇,尽显曜日之辉。

  两人齐齐一纵,身化清光,跃空而去,须臾到了殿前正门台上,就落下身来,这处悬有两口古铜巨钟,上有龙纹兽面,一左一右,镇压诸邪。

  两人到此,有难免清气外泄,顿时引动脚下金石感应,放出一缕素白金气上行,撞在钟上,顿时发出浑厚声响,正殿飞檐之下,立刻有银铃响应,轻轻晃动,与此同时,更闻鼓音应和,咚咚之声,如雷轻震。

  殿前立有两列黑衣剑童,左右合计百数,为首童子听得声响,连忙踩阶而下,躬身道:“两位真人,掌门已在大殿相候。”

  中年道人把袍服略作整理,沿着玉阶上行,行过青英桥,走过千步台,用时一刻,最后才跨入大殿之中。

  一抬头,就见元阳掌门屈如意坐于正位之上,其人颜容端正,英眉丰颊,生相固然俊美,却不失刚健,身上一袭赤阳动辰袍,身周有三道虹光逐绕,顶上金芒耀眼,有剑气交征之声,煌煌有威仪。

  中年道人只觉眼前一片白芒,忙把目光回避,不敢多看,暗道:“未想多日不见,掌门真人修为似又有高了许多。”

  元阳派之所以敢与三派争锋,对外号称自家外玄门第四大派,正是因为这位屈掌门修为精深,功行堪能与三大派掌门比肩之故。

  元阳派所在之地,为东华正中,虽占地利,可北有溟沧,东有南华、太昊、西有骊山、还真诸派,历代皆被诸派围困。前代掌门之时,面对南华、太昊两派联手,颇有力不可支之感,直到屈如意继位之后,才振作声威,处处压制两派。

  尽管那两派最后投去了玉霄,但那是元阳立派时短,底蕴稍欠,尚还无法与三大玄门抗衡,实非屈如意之过,是以门下同辈对这位师兄,始终心怀敬慕。

  二人行步殿阶之前,施礼道:“见过掌门真人。”

  屈如意把手一抬,道:“武师弟,巫师妹,无须多礼,坐下说话吧。”

  这殿宇之中,除掌门所在之位,还有四张蒲团,两人再是一揖,便到了大殿右手处坐下。

  屈如意道:“武师弟,听巫师妹言,你取了那雷尘剑祭炼?”

  武真人稍一欠身,道:“是,还有一日,就可功成,最迟后日边可动身除魔。”

  元阳派后山大观殿中,有十余把前人留下的法剑,可用之对阵各种路数不同的敌手,凡是门中洞天皆可取用,他为对付天魔,便取了那对魔头阴秽之物杀伤最大的雷尘剑。

  屈如意笑道:“我却以为,师弟不妨带上此剑。”

  他一招手,就有一道黑光飞入殿中,落地化作一把玄剑,其竖立地上,竟有一人多高,剑匣厚重宽大,看去好似一座剑碑。

  武真人讶然道:“元一重岳剑?”

  此物说是剑,其实是一件法宝,其可分合变化不说,运功至极,可生无边大力,传闻法力强者使来,可把方圆千里内小至尘埃,大至山岳,皆是引镇于一剑之内,便无形变化也是难逃挟制。

  他原来也是属意此物,不过此是真宝,不得真灵认同,却不会跟他去,现被置在此处,显然屈如意已是设法将之说服。

  屈如意道:“师弟此回诛魔不易,此剑便借你一用。不过此中剑气一道,可抵万千山岳,好如天倾,威能虽大,却也极损法力,师弟当要慎用。”

  武真人道声是,他目注那重岳剑片刻,起神意一引,那剑一晃,化一道黑芒冲入他袖中,霎时之间,他就觉一股重压上身,忙起法力镇压,可即便如此,可是险险无法稳住。

  巫真人上来几步,万福一礼,道:“师兄要把这剑炼化为己用,少说还需半月,可否请掌门师兄再宽宥几日。”

  屈如意笑道:“那是自然,也不必半月了,就以一月满数为期,我再赐你二人三枚合同药果,你们也可少使些气力。”

  两人大喜,忙是谢过,因急于祭炼,再言语几句之后,就出言告退。

  屈如意却道:“巫师妹,稍留一步,我有话与你交代。”

  武真人揖身道:“那掌门师兄,小弟便先告退了。”

  屈如意点了点头,待其退下之后,他看向巫真人,道:“巫师妹,武师弟此去斗法,听闻你要跟随而去?”

  巫真人转眸看来,认真言道:“可是闻师姐说与掌门师兄知晓的?是,此是小妹之意,师兄他自成得洞天以来,从未与同辈有过争杀,却不似溟沧派张真人那般精擅斗法,他一人前去,我却不放心。”

  屈如意笑道:“为兄何曾说过不准?”

  巫真人低下头去,稍稍一个欠身,道:“是小妹失礼了。”

  屈如意道:“原本你不去,我亦要寻人为陆师弟护法,有你在,那是最好,不过我却需你做一事。”

  巫真人看他说话时神情郑重,猜测当是什么紧要之事,也是神色一肃,道:“师兄请言,小妹听着。”

  屈如意沉吟片刻,才道:“你上得虚天之后,我需你设法到那天魔藏身所在六鼎之中找寻一物。”

  巫真人一怔,未想到居然会是这等事,但隐隐觉得这此其中定不简单,想了一想,道:“小妹可否问上一句,那是何物?”

  屈如意坦然道:“既叫师妹去取,自不会瞒你。”

  他顿了顿,道:“当年西洲兴盛之时,东华尚是一片污秽,有一天外而来的大能修士欲擒一头玄阴天魔为己用,只是当时为怕争斗之时坏了洲陆,故为西洲修士所阻,此位大能表面上从善如流,不再坚持己见,去了西洲之上开门传法,立了一家宗派,只是他暗地里未曾放弃此念,请了数位道行相近的同辈,上天入地采得奇珍异宝,用了千余年,祭炼出了一桩法宝,名为无窍精元玉,此物若是我辈携在身上,用之横渡虚空,也不怕灵机有损,若是放在一门之中,亦可温养灵穴,补益不足。”

  巫真人听到这里,已是隐隐觉察到了什么,问道:“后来如何?”

  屈如意道:“宝成之日,此位大能修士终于是动手,在诸多同辈相助之下,设法将一头玄阴天魔引入虚空之中,只是后来,无论是这位前辈,还是那魔头,都是一齐不见,便是那些同辈大能去寻,也未曾得了什么结果。”

  说到这里,他语声深沉了几分,“那天魔魔身被霍真人斩灭一次之后,居然还能功行尽复,自虚空回返,我疑他便是得了此物,这宝物无法收入袖囊等物之中,若我猜测未出差错,应当是被天魔藏在了那六口大鼎之中。”

  巫真人吸了口气,道:“不知此事掌门师兄是从何得知?”

  屈如意道:“我元阳派虽只开派数千载,但往上溯源,传法之祖却与当年那位前辈有几分交情,恰是那祭炼宝物诸位前贤之一,我在阁中曾观得其手书,当时只是一笑置之,但今日思之,却是冥冥之中自有因果,此物合该归我元阳所有。”

  他说得轻描淡写,实则元阳历代掌门,都在谋划如何去得虚空之外找寻此宝。只是因种种障碍,至今无有一人能当真做成,但却不忘将前人记述留下,告于继任之人知晓。是以此回见了天魔自虚天回返,他才能这般确定。

  巫真人认真道:“若是果如掌门师兄所言,那确实是我元阳机缘,的确是不能放过了。”

  大劫之下,元阳派虽也如太昊、南华派等派一般,灵穴有些不稳,但因山门位于东华之中,乃是灵脉汇集交通之地,比别派却是情形稍好,不过要再多一位真人也是难以支撑,但有这宝物,那又是大大不同了。

  屈如意道:“巫师妹,我元阳门下,俊杰无数,不比三大派差了多少,若能得此宝物,至少再可添得一位洞天,是以此回武师弟前去,输赢只在其次,若是能胜,固然是好,但若不胜,只要能取了此物来,对我元阳而言,也是大功一件。”

  巫真人也是点头,暗道:“我道师兄为何忽然一改以往做派,要去斩魔,原来这般。”只是她心下还有一个疑问,道:“掌门师兄为何不与文光明言?”

  屈如意摇头道:“武师弟此人心思单一,要是告知他初衷,便就失了锐气,是瞒不过诸派耳目的。”

  巫真人一想,也觉是如此,便道:“掌门师兄放心,小妹不会与文光说的。”

  屈如意欣然道:“师妹行事谨慎周到,有你在,我当可安心,不过天魔手段众多,当真找不得此宝,也不必纠缠,保全自家为上,大劫将至,山门可少不得你二人。”

  巫真人起来一揖,道:“小妹知晓了,祭炼那重岳剑需不少功夫,掌门师兄若是无事,小妹这便告退了。”

  屈如意颌首道:“师妹自去便是。”

  巫真人回去之后,只用了半月多时日,就把那重岳剑祭炼成了,因担心时日耽搁长了,事机有变,故去屈如意处说了一声,就与武真人一同,驾得清光云气,往天外而来。

  这二人一动,灵机震荡,虹光自地表而起,直直耀上天穹。

  动静这般之大,于天青殿中坐镇的张衍立时便就察知,目光一扫,不难看出二人是去寻天魔麻烦。

  此刻不单是他。余下诸派真人也生感应,同样是往天中看来。

  虚天六鼎之中,司马权正指点几个方才来投奔他的弟子,忽然有感,往下方一望,不由冷笑几声,暗道:“终是来了,我本以为是少清、还真两派会先出手,不想来得却是元阳派修士,不过也是一样,所备手段,先给他们用上就是。”

  他挥了挥袖,道:“你等自去修行,下方有客,我去与之会上一会。”

  几名弟子惊疑不定,不过既然到了这里投奔司马权,那便是没有退路了,只能战战兢兢退去偏殿。

  司马权一纵身,就出了宫鼎,到了虚天之中,与此同时,他背后那六座宫鼎却是逐渐往虚空深处退去,此是他天外寄身所在,可不能让来人毁了去。

  下方两道虹光越飞越近,过不许久,就到得百里之内,而后光华一散,自里出来一男一女两名修士。

  武真人上来对着司马权一个稽首,道:“司马真人,武文光有礼了。”

  司马权哈哈一声大笑,道:“我不过一介魔头,却当不起真人称呼。”

  武真人道:“尊驾纵是魔头,道行却不弱我夫妇二人,能修到这一步,也是气运使然,我敬你,亦是敬天数。”

  司马权听了此言,却是收敛了方才狂态,认真看了对方几眼,缓缓抬手,还了一礼,道:“贤伉俪到此,想也不是做客品茗,当是来取司马性命的,便让我好好领教两位手段了。”

  武真人道:“尊驾恐是误会了,虽我夫妇二人到此,但只我一人与尊驾相斗。”

  司马权有些意外,不过他也并未因此小看对方,既然敢一人邀斗,当是有几分底气的,于是便不在多言,身形急剧后退,转瞬退去千里。

  巫真人此刻也是退去一旁,但看司马权行遁如此之快,比料想之中更是厉害,不由神情凝重,远远传音道:“天魔可变化无形,师兄与他相斗,需得小心了。”

  武真人点了点头,他此来与天魔相争,可以说准备完全,把所有可能情形都是事先想到了,当然不会不去防备此节。

  于是把身一晃,轰隆一声,背后一道形如金环的法相猛然张开,内中金光如珠,静守不动,外间无数剑气环旋,呼啸来回,他法体则踏于旋动罡风之中,衣袂猎猎拂动,一声叱喝,就裹挟身周无穷剑气,朝前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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