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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晚唐【作者:木子蓝色】(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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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4章 得意

  就在李璟登陆海参崴的时候,李克用也终于如愿的成为了河东节度使、太原尹、北都留守、同平章事。

  四月初一日,太尉、中书令、晋王李克用带着他的十万兵马洋洋得意的踏入了晋阳城。虽然这十万人马中,有五万是他刚刚从洛阳启程前,临时从那些民夫里矮个里拔高个征召入伍的,就是另外五万人,也有半数是当初李嗣源和李嗣昭新招募的兵。他如今这支十万兵马,早已经非是曾经纵横天下而不败的沙陀精锐了。

  经过长途的跋涉,他们显得有些队伍不整,兵马疲惫,士气低落。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袍子,既有黑色的沙陀军袍,也有赤色的唐军军袍,甚至还有些原本是洛阳齐军的士兵穿着是白色的齐军军服。此外,还有大部份原本还只是民夫工匠的新兵,眼下依然还穿着穿着蓝色、褐色、灰色、白色等颜色和各种式样的衣服。

  他们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有的扛着丈二长矛,有的举着八尺长枪,也有的挎着横刀,弯刀,有的背着盾牌,角弓,还有扛着铁鞭、铁骨朵、铁锏、流星锤的。总之,他们的武器十分的杂乱,五花八门,各式各样。

  就连他们的旗帜,也并不统一和完整。

  整个队伍,看起来根本就是一支乌合之众,其中有马的骑兵不到两万,余下的全是步行的步兵。

  骑兵在前。步兵居中。后面则是一支骑兵护卫着二十万百姓和许多车辆辎重。

  这二十万人中有老有少。既有青壮男人也有年轻妇人。他们有些是当初李嗣源和李嗣昭征募的随军民夫和工匠,不过当初的十万人有大半被补入了军中。在洛阳,李克用与杨复光、郑从谠等达成了交易,郑从谠南下洛阳,接任洛阳留守、河南尹、东都畿都防御使、京东行营都统兼山南诸道并河南西部诸镇元帅。李克用则接替了郑从谠原来的职务,成功谋得了河东重镇。这次启程北上,李克用从洛阳和河南搜集了诸多百姓带走,许多百姓都是流民。不过李克用却很大方的拿出了粮食供应流民,以此来换取他们跟随他去太原。乱世里,人口也是很重要的资源。

  他最终凑起了十万军队和二十万百姓,走之前,他又狠狠的搜刮了一遍他占领的那些地盘,把能带走的物资全都带上了,另外又从杨复光那里讨要了一批粮食,还十分自然而然的去向他一向看不起的朱阿三那里索要了一批粮食。

  朱全忠面对李克用使者提出的要求,当时很是愣了许久。但最后朱全忠还是没有拒绝这个要求,如数的凑了一批粮食布匹军械给李克用。在收到这些物资时。李克用不免对朱全忠越发的瞧不起了,甚至有些后悔自己要的物资少了。

  经过河中镇时。他的儿女亲家河中节度使韩王王重荣也很大方的给了他一批钱粮物资,河中镇拥有两池盐利,相对要富裕的多。李克用如今又和河中镇成了邻居,他自然对这位兄弟加亲家加邻居并不小气。

  其它同为杨复光义子的诸位节度使义兄义弟们,也都各自给他凑了一些钱粮,因此这次再北上,李克用又有了点兵强马壮的感觉了。虽然他此时手里不过是一支乌合之众,甚至里面真正的沙陀战士已经十不足一,精锐更少。但能兵不血刃的谋取到河东镇,他还是十分高兴满意的。虽然这也是因为河东镇如今成为李璟南下首当其冲的藩镇,又处于河中镇王重荣和成德镇王镕这两镇的包夹之中。各镇势力稍强点的不愿意离开本镇,却那个前有李璟,后有王重荣和王镕这两镇的险地去,而势力稍小点的,倒是愿意去河东镇,毕竟河东镇向来就是大唐重要藩镇之一,可他们实力不足,又争不过李克用。

  杨复光让李克用去河东镇,也是看在他虽然在李璟手下屡战屡败,可也是屡败屡战,是诸镇中唯一对李璟熟悉,且对李璟恩怨极深,根本无法化解之人。让他去河东镇盯着李璟,是最适当不过的了。

  在河东,安排李克用防李璟,在河南,安排朱温防李璟。杨复光还打算,要把成德和魏博也给收编拉拢过来,让他们一起防李璟。

  杨复光对李璟倒是没什么私仇,当初甚至还有过不错的合作经历。但天子讨厌李璟,要对付李璟,他自然也就得跟着天子一条心。哪怕如今天子完全落在了田令孜手里,可这也不会变。

  李克用迫不急待的在此时赶来太原,完全是因为他的女婿,成德节帅王镕被李璟给弄去了燕京为质,成德镇刚刚差点被秦军给吞了的原因。不管是对李克用还是杨复光或者他们整个联盟来说,成德镇虽然还不是他们那个联盟中的一员,但成德镇的保存,对于他们也是一个屏障。如今,从河东太原到河南汴州,山南的邓汝,淮西的蔡州,中原这一腹心之地,如今已经都成为了他们这个联盟的势力范围。

  不过这个联盟还不算稳固,特别是在田令孜这个老太监突然下了一步狠棋之后,他们还得和田令孜为首的三川诸镇交手,也还得继续向关中诸镇争夺支持,他们还没有太多精力,也没有准备来应付李璟随时可能南下。因此,设法在河北河东维持现状,不让李璟南下是他们迫切需要的。也正因此,李克用才能这么快的得到河东节帅的位置。

  李克用赶回河东,既是要早日把河东镇拿到手,也是为了防备李璟,同时,也是要准备插手河北局势。

  太原府晋阳城门前。李克用勒停战马。细细打量着这座城池。当初第一次反唐之时。他就试图攻取太原,可惜,没能成功。后来郑从谠来了,这个家伙把太原经营的跟铁桶似的,再无机会。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又知道,郑从谠把他赶出河东。经营了太原这么多年,如今,却又不得不拱手把这里交给自己呢。

  太原,当初李渊父子以此成就大唐基业,如今,他丢了代北,可又得了河东,也算失之桑榆,收之东隅了。

  “李璟,让你失望了吧。我李克用又回来了!”李克用紧握了拳头,独目中闪耀着疯狂的神色。“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一入城,李克用迅速派兵接管了整个城池,第一时间就开始封存仓库。河东留守士兵拦挡,李克用策马过来,拔剑,一剑剁下了那个小军官的首级。

  “天子圣意,郑相公与本王对调,自即日起,河东镇所有的兵马官员一律听本王调派,所有的府库钱粮,都归帅府所有,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动分毫。如有违抗,这就是下场!”

  一剑之威,震慑了河东留守诸兵,当天,河东镇留守的三万人马,悉数被李克用整编入自己的军队。

  帅府,李克用听着义子们一个个的上报河东镇各项丰厚的家底,不由的大笑开怀,哈哈大笑不止。

  郑从谠确实很会治理地方,自他第二次接掌河东镇以来,凭借着其深厚名望,以及从朝廷带来的那一批能吏干员,这些年把河东镇治理的井井有条,府库丰盈,如今,这一切全便宜了李克用。

  “李璟那边现在什么动静?”笑完之后,李克用马上又问道。得了河东这个丰厚的家当,他已经开始忍不住想要找李璟麻烦了。

  “刚得到的消息,李璟好像率军东征渤海,与契丹等东北部落联军打仗去了。”

  “此事当真?”李克用一下子腾的站直身体,独眼瞪的极大。

  曾经差一点在阴山下被李璟干掉的史俨点头,“这是经过反复确认的消息,李璟确实亲征海东了,而且,据我们得到的消息,他带走了二十万精锐。”

  李克用的脸色微变,捏着胡须一只独眼微眯起来,他在脑中整理着思绪,渐渐的,他开始越来越清晰。

  “狗日的,李璟年前搞那么大阵势,说要灭了成德,看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史俨也跟着道:“而且还是一箭双雕,他摆开那么大阵势,调动兵马,成功的吓住了成德,轻易的夺了定州,还迫使成德镇臣服,同时把王镕送去做了人质。而实际上,李璟动员是真,但打成德却是假,他们实际上是以打成德做掩护,秘密集结军队,却是奔着去渤海和部落联军做战。李璟很阴险狡诈啊,现在成德镇上了当,节帅都送去做了人质,还丢了一个州,并且接下来短时间内也肯定是不再敢动秦藩有半点想法了。而李璟呢,带着一支大军,杀向渤海,估计联军现在根本就还不知道李璟已经在路上了。等他们还迷糊的时候,李璟突然出现渤海战场,估计部族联军要吃大亏。”

  李存璋有些不解:“向来都是攘外必先安内,李璟为何不直接对成德下手,反而跑到数千里之外的渤海去打仗?”

  “那是你没有搞清楚,对于李璟和秦藩来说哪个是内哪个是外。现阶段对秦藩来讲,他们真正的中心之地是在黄河以北,具体讲是环渤海圈。因此,成德,实际上是这个环渤海核心圈的外,而辽东辽西是这个圈子的内,或者说是后。成德镇根本没实力对李璟造成真正的威胁,但部落联军却是在真正威胁着李璟的东北后方,一旦部落突破了渤海这道防线,就能冲入辽东辽西,直接威胁到他的核心圈。因此,李璟选择先对付部落联军,正是攘外必先安内这一策略。”安金俊缓缓说道。

  李克用点了点头,明显也并不认为李璟的策略有什么对错。事有轻重缓急,李璟这些年都一直是在胡人手里抢地盘,他们之间恩怨极大,早到了不死不休的决战的阶段了,如今不是李璟要不要打胡人,而是胡人非要和李璟死磕,李璟不应战也不行。胡人都逼到这份上了,李璟若是还不把趁机跟胡人决一胜负,永绝后患,那才是脑子有问题。

  可李璟的策略是对的,那对他们来说就决非什么好事了。若是李璟打赢这一战,那他就真正的再无后顾之忧了,那时整个东北都再无势力能干扰到李璟。李璟就可以真正放心的南下,到时,没有了牵制的李璟,谁挡的住?

  “也许我们可以趁李璟亲征渤海之机,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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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5章 抢关

  率宾府,华州。

  这里是即是后来俄国人的乌苏里斯克城,也是中国的双城子城,就建立在绥芬河畔。刚开始回暖的华州,依然还是一片冰天雪地,城里的人都躲藏在家中猫冬。城中,这里有三千靺鞨人驻军,不过却并非什么精锐,只是一群老头和少年组成的杂牌子兵。统领他们的千骑长铁手赫里,铁手赫里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兵,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年轻的时候猎过远的熊豹虎狼,因此后来也一样成为最优秀的部族战士。

  如今的渤海人曾经也是靺鞨人,只是那时他们还叫涑沫水靺鞨人,后来他们替中原北朝作战,替高句丽作战,替契丹人作战,直至他们最终与契丹人分道扬镳,自己建立了渤海,渐渐的,他们只称自己渤海人,而靺鞨人则成了更东北的黑水部落联盟靺鞨人的称呼。渤海人一直试图征服统一所有的靺鞨人,不过黑水部落一直在抵抗。

  铁手赫里就是在与渤海军的一次战斗中丢掉了一只左手,那时他已经是一名千骑长了,那次受伤让他受到了很大打击,但最后他给自己装了一只铁手,并从此算是退役了,毕竟那时他已经五十岁了,他的孙子都已经在部族兵册上记了名字。

  他当初并不曾想到,在十五年之后,当他六十五岁年纪的时候,他依然会被部族首领请求出来带兵。虽然交给他的五千兵基本上都是如他这般的老头,或者如他曾孙一般的年青小伙,可他最后依然重新穿上了那件保养的极好的铠甲,带着他的弓。骑着马出征了。十五年过去,他当初的三百斤强弓换成了一石的弓,可他的经验却依然丰富,头脑依然清醒。

  一路南下,他没有显露半点老态。反而带着他那只杂牌老弱打了几次很漂亮的仗,把渤海军打的落花流水。正因如此,最后铁手赫里被派到了率宾府来,带着他的五千人马,最后居然独当一面,一人负责着联军右路军的最右翼。

  六十五岁的铁手赫里。虽然开的弓变小了,但却依然一顿能吃上三斤肉,两斤酒。甚至隔个几天,还能玩几个渤海娘们。不过从前天开始,铁手赫里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这几天,他总有股不好的预感。心里充满着担忧,这是种猎人的警觉。

  外出的巡逻部好久没有消息返回了,他又派了一支出去,可这支新的巡逻队如前一支一样,一踏出城外,进入冰天雪地之中,就完全没有消息。好像被冻结在了外面。建州城那里的那个千骑驻军,昨日准时的送来了消息。可是海参崴那边,却没有半点消息。按约定,每十天,率宾府其它两个千人队都要派人来送信息报平安。可现在,海参崴那边已经十多天没有消息过来了。

  而就在昨天,有一些华州城外的百姓前来报告,说是阿穆尔半岛上出现了很多唐人,甚至有人报告说海参崴附近海上看到了许多巨大的船只。一开始,铁手老赫里是根本不相信的。可这样的报告越接越多,已经有了十几起,这就让他开始不由的怀疑起来。

  也许东京那边的秦军派人来骚扰了。

  但对于有人说来的唐人无边无际,船只摭住海岸这样的说辞,他是坚决不信的。

  早在一年多前。秦人的水师舰队就已经大部份撤回了本土,东京那边确实还有一支舰队,不过却是以渤海的商船等武装起来的,也就百来条船。他们已经一年多没离开过龙河港了,哪还有胆子这个时候突然来这边。而说是唐人和唐人的舰队,就更不可能了。现在海上的冰还刚在化呢,上万时的海路,他们要是出现在这里,起码得是年后就开始出发了。他就不相信,秦军的舰队敢在这样的季节里大举出动冒险前来。

  不过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他自己的想法也开始在动摇。

  他已经又派出了三支探马,可依然没有半点消息回来。也许,秦军真的来了。

  下半夜,起风了,然后飘飘洒洒的下起了雪,这雪让人步履惟艰。

  前军常胜军团的前锋,秦王十三太保之一的杨师厚看着五千名默不作声的飞骑军将士们整齐的排列在雪地里,仿佛一群冰雪雕琢的塑像。寒风掀动裹在他们身上的白色伪装披风,犹如一面面飘扬的旗帜。每张脸都被暖和的脖套连头带颈的包了起来,然后外面还扣了一顶带护耳的皮帽子,再在外面扣一顶狼头盖盔,整个头部只留了口鼻露出,呼出袅袅白烟热气。

  微弱的火光中,一团一团的雪花围着他们飞舞,不一会就在他们的肩膀和帽子外的白披风上积雪厚厚一层,但无人去拍打一下。

  杨天雄心中不觉得冷,只觉得热血沸腾,奔腾着一股难以言述的慷慨激昂,炙热而澎湃,激动的他都几乎流泪。这次他们将是对胡人的决战,这一战将拉开决战的序幕。身为秦王的门徒,他渴望如刘寻和李存孝一样封国任升军团长。而这次就是机会,如秦王所说,他们与胡人们这近十年来的恩恩怨怨,这次要一笔了结。从此,整个东北,再无胡人能对他们产生威胁,整个东北,都将彻底的纳入他们的治下。

  这非当初唐朝的羁縻州县,而是彻彻底底的开疆拓土,把整个东北第一次真正纳入中原的控制之中,从此以后,青史将永远记录这一天。

  汉唐两代开拓经营西域,可最终还是失败了,通往西域只有一条河西走廊,左边是吐蕃高原,右面却是大草原,而吐蕃高原和大草原却难以真正征服,因此西域这块地,也只能是飞地。可东北不同,茫茫的大海就是无数条通道,而契丹、奚、鞑靼等被破后,秦军可以一直推到塞外高原的群山口。移民、修路、建城,这里从此就完全属于秦军了。更主要的是,东北虽然寒冷,可却有着肥沃的黑土地,有着超过河北山东的巨大平原,是个大粮仓,只要有人,就能开发。

  而如今,他们飞骑军就将是这片疆土的开拓者。他们将是未来大秦帝国的开拓者!

  “出发!”杨天雄大喊一声。

  十个骑兵营闻令,几乎是一齐移步转向,翻身上马,跟着一面面的白色双翅飞马旗军旗,一骑接着一骑走进风雪交加的黑夜中。

  从阿穆尔到华州的路并不难走,因为这里属于三江平原的西南部的湄沱湖平原之一,绥芬河与湄沱河的几条出口河一直冲击流向大海,冲击出了一片平坦的平原,一直往北,巨大的湄沱河以及他的北部,是更大的平原。这块巨大的平原,也就是后来的北大荒。就算在这时,湄沱湖平原,也是渤海国的农业产粮区,加上这里直通着海参崴港口,因此沿着绥芬河这是一条平坦的大路。而此时季节,飞骑军甚至可以直接在更平坦的河冰面上行走。

  他们的目标就是华州,华州的位置很特殊,并不是建立在平坦的平原上,而是刚好建在湄沱河南面平原的通往海口河流冲击平原上的山口,刚好堵在绥芬河的那条孔道上。很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秦军要想去渤州,这里是必经之路。

  当迎着风雪艰难跋涉走到山前,依稀可以看见山口那戍堡摇曳微弱的灯火时,疲惫的飞骑军将士顿时又一个个精神抖擞了起来。

  “快,下马!”

  山口就如同一道长城,把湄沱湖南部平原,和下游的河流冲击平原拦截分割开来。渤海人早就在山口修建了关城,在两侧上修建了堡垒箭楼,以守卫山口。骑兵在这里并没什么优势,要想拿下在山口北面二十里的华州城,就必须先把这座军事隘口先拿下。

  凛冽的寒风中,一个接一个的骑兵开始下马,他们全都穿着白色的伪装披风,下了马后,就几乎与雪地融为一色。大家寂静无声,默默不语,抱紧自己的刀枪。

  这里离关城还有数里地,道路开始变的狭窄,飞骑军们开始以三人为一组,结成战斗小组呈三角形向前悄然前进。

  一个接一个的营开始下马前进,杨师厚在小声的道:“保持安静,悄悄的摸过去,不要暴露,狼崽子们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来了,这是个极好的机会,绝不能惊动敌人。”

  在率宾府建州通往华州的南下路上,一支骑兵也正在乘夜飞驰,他们正是铁手赫里,以及他带着的两千骑兵。最终,他还是带着人马向华州来了,他在建州实在是坐立难安,不亲自来一趟,他实在是无法放心。若真的秦军出现了,那半岛可以早已经丢了,而仅凭华州那千人,就算守着极为险要的关隘,也是很难挡的住敌人的。

  宁肯白跑一趟,也不能冒险。华州的关城是整个率宾府最险要的关城,一旦秦军真的来了,且突破了那里,那后面就没什么可打的了。他不能冒这个险,做为一个精明的猎人,出色的将军,他很清楚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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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6章 带路党

  铁手赫里领二千靺鞨雪夜南下,眼看将近华州不远,天将黎明之时,前锋却忽报夜到华州败兵。他策马赶到前见,正撞见探路前锋把败兵带回,其中败兵首领却正是华州千夫长沙利,乃是他的赫里的第三子,此时狼狈万分,丢盔弃甲,在雪地里逃了许久,冻的瑟瑟发抖。

  “发生了什么事情?”老赫里大惊,他前后生了八个儿子,个个都传承了他的勇猛,而他尤其喜欢这第三子,因为这第三子最像他,也最勇猛,四十余岁,正是最壮年之时,已经是靺鞨部族骑兵中的千夫长,手下带着一个千人队骑兵。这次他赫里镇守率宾府,便特别让第三子沙利镇守华州,可见对这个儿子的信任看重。可如今沙利那狼狈的样子,让老赫里如何不惊。

  “华州南关和城池都已经失守,是唐人,是秦军,他们突袭了华州南关,悄无声息的拿下了前关,然后冒充南关将士诈入了华州城,我的千人队大部被杀,我也是侥幸才逃出。”

  老赫里握着马鞭的手瑟瑟发抖,既是惊惧,也是愤怒,还有对三子的不争。

  “你们都是死人?怎么可能被敌人摸到眼皮底下还不知道,华州南关,如此险要,你们怎么可能被敌人轻松拿下还不知道,还让人家又把华州城给轻松的诈开了,你他娘的是不是一到了华州,就感觉进入了花花世界。整天只知道玩渤海的娘们。其它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边说着。老赫里忍不住举起鞭子就狠抽起儿子来,打的沙利根本不敢躲避。老赫里的长孙,他的亲卫队百夫长葛什利连忙上前拉住爷爷的手,“大人,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现在关键的是要知道唐人来了多少,他们到了哪,我们如何应对。”

  听了孙子的话。铁手终于消了一点气,恢复了些冷静。

  “秦军来了多少?”

  “很多。”

  “很多是多少?”赫里翻着白眼问。

  沙利有些躲闪的支支吾吾,“至少上万,全部都是秦军,打的是一面插着翅膀的飞马旗帜。”

  老赫里转头望向他的次孙吉卡,吉卡向来以聪明闻名,而且他也是赫里家族唯一一个会讲汉话的,今年二十岁的吉卡是他次子的嫡长子,前两年曾经跟随到白山黑水的秦藩商人一路去过中原唐帝国,他到过渤海、东瀛、新罗、契丹、秦藩。登州、燕京、大连、辽阳、青州这些大城池都去过,也去过洛阳和长安。长达三年时间的那次远行。彻底的改变了吉卡,让他越发的与从不同。

  如今,吉卡是老赫里的参谋官,负责文书以及谋划工作。闻听叔父的话语,他脸色一下子变的很难看。

  “吉卡,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老赫里发现孙子的脸色变化。

  吉卡脸色阴晴不定,许久才长叹一口气,对赫里道:“大人,我建议咱们立即撤.‘

  “撤回建州吗?”

  “不,撤的越远越好,最后是直接回部落。”吉卡出人意料的道。

  “为什么?”这下老赫里也惊住了,若非他知道吉卡不是一个胆怯之人,他都会以为这个孙子是被吓破了胆。

  “因为那面飞马旗!”吉卡叹息着道。别人也许不知道那面旗帜的意思,可吉卡却很清楚,当年他去中原之时,曾经就在燕京城见过这面旗帜,那是在燕京城举行的阅兵仪式之上,当时他亲眼看见了一支又一支精锐万分,武装到牙齿的秦人武装,尤其是秦军的骑兵,给他印象深刻。跟他们一相比,靺鞨的部族兵就跟见花子野人似的,那些秦军的骑兵都骑着高大的战马,穿着锃亮无比的铠甲,如同一个个的钢铁之躯。当时,在那些骑兵之中,就有一支骑兵是打着飞马旗帜。他现在还记得,那面旗帜是秦军精锐骑兵,飞骑军的旗帜。

  飞骑军,秦军九骑军之一,他们的军主,是秦王李璟的十三太保门徒之一的杨师厚。

  吉卡跟着祖父父亲叔伯兄弟们一起参加这次南征,与秦军在渤海对峙了几年,他很清楚,在渤海的秦军序列之中,并没有飞骑军。现在,这支飞骑军突然出现在了渤海,甚至出现在了中京战线的侧翼后方,再联系上之前收到的那些让人难以置信的情报,一个事实终于显现出来:秦军来了,不是从东京来的秦军,而是从大唐帝国新来的秦军。说港口少海上有无数的巨大船只,说半岛上已经完全被数之不尽的唐人占满的消息,都是真的,并非夸张,也非谣言。

  铁手老赫里沉默不语,其它的将领们也都沉默了。

  他们都为吉卡的一番话给震住了,如果真的如吉卡所说的一样,那事情确实麻烦大了。

  “这不太可能啊,秦军是怎么突然绕到这侧翼后方来的?前方根本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来啊!秦人若是大举从中原出兵前来,中京那边不可能不知道半点动静吧?”沙利说道。

  老铁手摇了摇头,“若是想要悄悄率一支大军到此,他们只有从海上来。从海上来速度最快,也最能出其不意。先前听说秦王李璟正在其藩国集结大军,全民动员,要灭掉其南面的一个藩镇,后来又听说李璟成功逼迫那个藩镇臣服,进攻之事就不了了之了。现在看来,李璟很有可能那只是一个假动作,他进攻那个藩镇是假,动员兵马来攻我们联军是真。吉卡说的没错,秦军很有可能真的调兵前来了,而且极有可能是大军前来。”

  想到这里,老铁手也开始皱眉了,如果真的秦军大军到来。他们不去中京的主战场。却跑来这里。是要干什么?很明显,所图更大。老赫里开始沉思,很快他就以丰富的经验,想到了一个可能。李璟打算绕到上京的联军背后,他们要包围上京的右路联军。

  现在的天气已经开始回暖,再过个把月就要开始冰河解冻,那个时候,如今一片平坦坚固的大地。就会变成处处都是烂泥潭,深沼泽,就算是最熟悉山林沼泽的靺鞨骑兵,也会对这样的季节畏惧万分,难以行动。若是在这个季节到来之前,让秦军抄了他们的后路,那他们连反攻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困死。

  老赫里当天就带着人马先返回了建州,同时,他还派出了十几路探马去打探半岛上的秦军。

  三天之后。一路路的探马将一条条消息传了回来。一条消息接着一条消息,全都证实了吉卡的猜测。他们看到的秦军旗帜,不但有飞骑军的,甚至连龙骑军的都看到了,而且最让他们震惊的还是有一支探马几乎全部被猎杀,但最后一个重伤的却奇迹般的逃回来了,他带回来一个更重要的消息,他们一路深入到了半岛,甚至接近了港口附近,他们发现,半岛上到处都是秦军兵马,和连绵起伏的营帐,而港口,无数的船只,那个小港口,如今已经完全变了模样,成了一个巨大的军港,港口附近也成了无数的仓库群,就连附近的熊岛等岛屿,也都成了秦军的仓库。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消息,最重要的消息是,秦王李璟,那个这些年整个中原甚至整个东北之地,最威名远扬的男子,他也来了。

  黑色的飞鹰旗,巨大的李字蟒龙旗国王幡,紫色大元帅大纛,以及近卫六军的军旗,无不证实了李璟就在这里的消息。

  “秦军至少有四十万!”那个重伤的哨探临死前最后一句话。

  所有的人都震惊了,他们先前还只是猜测,猜测这是一支从大唐本土前来的精锐兵马,猜测这只兵马数量可能不少。但他们原来心里所猜测的,最多也只认为秦军不会超过五万人,毕竟,一直以来,上京的秦军也不过五万。四十万?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过的数字。

  “这不可能!”沙利瞪大着眼睛。

  “这很有可能!”吉卡和老赫里几乎同时说到。

  “那怎么办?我们撤吧!”

  好几个将领说道,他们这一部兵马,几乎都是五十岁以上和十八岁以下的人组成,而且他们还几乎都是由老赫里家族所在附近的几个小部族组成,彼此之间,其实更是一个大家族。说是军队,其实也一样是个部族。

  四十万人,光是这个数字想一想,就能让勇敢的靺鞨老头子们吓的喘息不过来。而且马上就要解冻了,此时若不走,以后想走也走不了了。

  吉卡有些悲观的道:“我见过秦军的富足与强大,这两年,他们只用了十万人入渤海,就完全阻拦了我们的二十万联军不得寸进。先前李璟一直把主要精力放在了中原,现在,李璟终于从中原腾出了手来,亲率主力来征,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是啊,前年契丹拉着二十万阴山下的部族南征,结果二十万人只跑出来一个契丹小娃娃和几千伤兵。再往前,高句丽直接被灭了国,渤海跟秦军较量了下,八万人也被大败,契丹更是数次败于秦军之下。咱们如今虽然说声势弄的挺大,但大家都应当知道,所谓六十万人马,其实真正的精锐战士二十万都没有了,许多都只是些老弱,甚至连妇女孩子也是计算在内的。现在全靠着攻下的半个渤海在撑着,才与秦军对峙了这么久。可再大的渤海,也有吃光啃尽的时候,咱们想跟秦人拼消耗,最先吃不消的只会是我们自己。我觉得,这次咱们要败了。”老赫里也一样充满悲观。

  两年的时间,最富贵的两年时间,这两年时间里,特别是在最开始的那一年,当时秦军两面作战,无力派太多兵马入渤海。可他们却没能抓住机会突破渤海的两道防线,被秦军堵在那里,一直在拼着消耗。

  现在,形势已经完全不同了,秦军经过两年时间,已经大大缓过来了,他们又积蓄了强劲的力量,如今一举杀来,联军如何阻挡?就靠那些各部族集合起来的乌合之众?

  吉卡目光打量了一遍众人,小声道:“当年我在中原的时候,曾经见过不少降秦的部族,他们在秦藩生活的并不如我们听到的那些流言中的那么惨。相反,那些部族首领头人们,都得到了土地庄园甚至是爵位,过的很是潇洒舒适。而那些部族民,虽然被分散安置到了各地,可却也都有自己的土地,甚至是牧场。他们在秦藩里,和秦人一样的生活,一样的可以上学读书,经商种田,甚至是参军做官。实际上,在秦藩,秦人本就是包含着诸多的部族,秦人里甚至包括西文的那些泰西人、罗马人、波斯人、大食人、希腊人等等。他们在秦藩生活,学习,纳税,然后享受着秦藩的富裕自由和安定...”

  老赫里转过头来,目光如电的盯着自己的次孙。葛什利在一边喊道:“你说这些干什么,秦人过的好,跟我们又没半根毛的关系。”

  吉卡望了眼自己的堂兄,“不,其实可以有很大的关系。”

  一边说着,他一边拿目光望向自己的祖父。

  老赫里与孙子的目光相撞,清楚的知道孙子的想法。

  “你真觉得秦军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吗?”他挥着那只铁手问道。

  “最后的胜利只会属于秦人,而且很快。”

  “我们现在就通回部族难道不行吗?”那只铁手被他舞的呼呼作响,锋利的勾子好像随时要勾进谁的身体之中。

  “大人,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这一战,不仅决定着战争的胜负,也将决定着以后整个东北的归属。联军一败之后,整个东北都得匍匐在秦人铁蹄之下,没有哪个部族能够例外,就算我们居住在遥远的黑水边上,可秦军的铁蹄也最终会踏到那里。与其那个时候无奈的臣服,不如现在就早做打算。大人,你当知道,早与晚的区别。”吉卡劝着祖父。

  “让我再想想!”铁手有些犹豫不决。

  “时间不多了,还请大人早做决断,汉人有句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外面就有探马飞速来报,打着飞马旗的秦军前锋已经到了建州二十里外。

  “祖父大人,没有时间了,请速做决断!”吉卡跪下请求道。

  老赫里焦灼的踱步绕着圈子,许久之后,终于不得已的跺了一下脚,下令打开建州城门,所部人马出城投降秦军。

  正在向建州城前进的杨师厚离城还有十里,已经遥遥望见平原上的建州城时,吉卡已经带着一队靺鞨骑兵举着一面白旗靠近,并向他献上了降书!杨师厚有些惊讶的看着那一封用漂亮瘦金体写就的降书,看完之后,惊讶完全转变成了惊喜,他在马上哈哈大笑数声,大手一挥:“吉卡是吧,本将代秦王殿下接受你们的归降,现在,前面带路,领本将接收建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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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1章 废帝

  中和二年,公元882年。

  是年,李璟三十岁,朱温三十岁,杨行密三十岁,钱镠三十岁,马殷三十岁,李克用二十六岁,王建三十五岁,王镕十岁。

  在关外,耶律阿保机此时也不过是一个才十二岁的少年,渤海国王族大氏则已经到了覆没后期,三韩半岛上,新罗女王金曼和朝鲜女王张莺莺各据半岛一边,双方摩拳擦掌,准备互相将对方除之而后快,同时,新罗内部也爆发大规模的农民起义。从中原到关外,处处都笼罩着战争的乌云。

  长安附近。

  被田令孜挟持控制的天子再次发出诏书,加授前相国王铎中书令,充任诸道行营都都统,在李璟这个天下兵马大元帅之下,又设立了一个唐军总司令,同时,又下旨把唐军总政委杨复光免掉了他天下都监军之职。在王铎的建议下,田令孜又以天子的名义抛出了一大堆的官帽,大部份送给与齐军做战的各路藩镇节帅,其中又大部份都是杨复光那个小联盟的人。

  田令孜正式下诏任命:以忠武节度使周岌、河中节度使王重荣为都都统左右司马。

  以河阳节度使诸葛爽,宣武节度使朱全忠为左右先锋使。

  以镇**节度使李全忠、保大节度使李孝昌,定难节度使拓跋思恭分别担任京师北东西三面都统。

  以东都畿都防御使郑从谠为诸道行营都都监使,又给秦宗权、鹿宴弘、王处存、李克用等各加行营都统封号。

  王铎的这些提议。和田令孜的退让。还是起到了一定成效的。起码。杨复光兄弟最终决定,在先击败黄巢,夺回关中之前,暂时不对田令孜动武,双方各自井水不犯河水。

  在两边的相互退让下,两个太监势力之间的决战没有发生,相反,各镇开始重新发兵。准备对长安的黄巢进行最后的一击。

  王铎这位联军新统帅率领着一部份从三川抽调出来的军队进驻长安附近的富平灵感寺,泾原军到达长安西郊,义武和河中两镇的一支特派兵马进驻渭北,邠宁、凤翔两军驻守兴平,保大和定难这两支党项军队再次到达东渭桥。

  杨复光则带着他的新建忠武八都驻扎于武功。

  杨复恭带着他的神策军驻扎于沙苑。

  这次的态势和之前的关中之战几乎一模一样,唐军联军诸镇再次从东西北三面威胁长安,大齐皇朝此时号令通行之地,只剩下了一个华州和长安。

  如果从郑畋策划的龙尾陂之战算起,这已经是诸镇联军的第三次围攻关中之战了。

  诸镇打打停停,进进退退。眼看着黄巢就剩下一口气,可他们进攻的力度却越小了。在黄巢即将灭亡之机。没有人愿意去跟黄巢死战。

  对于关中的百姓来说,身为天子京畿脚下子民的荣耀早已远去,如今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水深火热。不论是齐军还是唐军,几乎就没有一支不是强盗。

  兵过如匪,为躲避战乱,京畿一带的民众,只要能逃走的,已经差不多全逃走了高山深谷之间,筑起一个个山寨自保。渭河平原上,那些曾经孕育秦汉帝国的肥沃农田,早已经抛荒弃种几年了,因为常年的抛荒,荒草野蒿丛生,关中百年未遇的大饥荒,已经笼罩了这片山河几年了。

  黄巢所盘踞的长安城中,一斗米的价钱已经涨到了三万钱。可实际上,三万钱斗米早已是有价无市,偶尔有些军官盗卖一些军粮,基本上也是已经按斗米斗金的价钱交易了。这个金不是铜钱,而是黄金。用粮食等重的黄金交换粮食,而且同样还往往有市无价。

  饥荒越来越严重,粮食越来越少,十几支军队聚拢在关中平原上,每日的粮食消耗却是海量。最后,人肉交易开始在各军之间悄然兴起,这个人肉交易早非**交易,而是真正的人肉交易。在这些人肉市场上出售的货物,都是被抓来当肉的活人。大部份来源于山间的山寨乡民和长安城郊的百姓,那些军士直接以人的肥瘦论价,肉多的可卖数百贯,肉少的也能卖上百贯。这样的高价,平民百姓就算有胆量吃人肉,却也是吃不起的。

  相对点的,联军因为还能从关中之外的地方得到一些补给,情况稍好点,他们主要是卖方,各军抓捕山民乡人,暗中卖给黄巢军,换取他们抢劫收藏的金银财宝。而黄巢军被困长安,早已经开始吃人肉,据外面流言,连尚让和黄巢这些贼首,都已经开始吃人肉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原本的齐军本来就是一些强盗、流民组成,如今被困数年,更是早已经完全变成了一支魔军。为了活下去,他们连人肉都吃了,为了活下去,他们也在积极的谋划着打破封锁,再次横行天下,夺取粮食的计划。

  到了现在,长安早成死地,这也是黄巢在丢了潼关后,一直还在死守着蓝田武关的原因,西南的武关是他们唯一的退路。但没有准备齐全,冒然撤离长安这个死地,也一样是难以逃脱。十几万唐军围着他们,齐军想走,却又不敢冒然离开长安这个坚固的堡垒。双方就这样对峙着,消耗着,但总的来说,对黄巢却是越来越不利的。

  中和二年二月,黄巢就派兄弟黄邺亲自率军反攻李全忠的同州,准备抢点粮食回来,再看看能不能夺回潼关或者蒲阪,好杀向河中镇。在关中河南诸镇中,河中镇距离长安最近,也最富饶。

  有把握要上,没有把握制造把握也要上。

  不过此时的王重荣号称有十万兵马。虽有些夸张。但真正的精锐也有三万。河中富饶。其实力远非如今的齐军偏师可比,而且他据黄河之险,又有李全忠守在侧翼,因此这支齐军才一伸头,就撞上了铁壁,碰了个头破血流,最后只得撤回了华州。黄巢的一步试探,刚出手。就因兵力不敌,而告败绩。

  到了此时,黄巢和齐军几乎都疯狂了。

  五月,黄巢再次策划发动了一次大规模的反攻,以大军进逼兴平,唐联军泾源、邠宁、凤翔三镇兵马迎战,却被早吃人肉吃红了眼的一群亡命之徒给打的惊惧丧胆,三镇居然失利败退,被迫退守奉天。

  黄巢小胜一仗,抢了三镇一批粮食。全军饱餐一顿之后,个个泪流满面。好久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饭了。随即,他们擦干眼泪,拍拍肚皮,主力又向占据着东渭桥的保大和定难两支党项军进攻,这两支党项军早前数败于齐军,这次也一样。他们根本无意与齐军死战,一接即溃,一面仓皇北撤,一面向灵感寺的都都统王铎求援。

  王铎接报后,自己没有带兵上去,不过却马上叫河阳节度使诸葛爽出兵增援党项兵。

  诸葛爽这次很爽快,接令后立即出兵,牵制齐军行动。黄巢马上也命张居言南下截击诸葛爽部,保护尚让大军的侧翼。两军交战于潼关以西,结果墙头草诸葛爽不敌张居言这个大齐领兵文臣,败入镇**冀王李全忠的潼关不出,一面又向王重荣和李全忠求救。

  王重荣倒也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生怕万一黄巢真的打出关来,直奔他的河中镇那就麻烦了。他立即抽出了五千骑兵,前往救援。他与李全忠约定,河中镇骑兵出关中东侧门蒲阪,西渡黄河绕到齐军张居言的背后,与李全忠的镇**和河阳败兵东西夹击,灭掉这个张居言。结果张居言早有探子探到河中和镇国的动作,张居言反应极快,他分出一小队人马,虚张声势,将李全忠和诸葛爽这两个手下败将吓阻于潼关之内不敢出,自已则率其余军队设伏于黄河渡口,等河中骑兵半渡之时,张居言伏兵突起,王重荣五千骑兵惊惧战败,只得撤回河中。

  这次会战,张居言大显神威,继上次连败保大、定难和镇**三镇之后,这次又败镇**、河阳军和河中军,以微弱的兵力,在长安的东面,连连击败唐廷联军,使得尚让的主力无东顾之忧,有力的策应了齐军主力的行动。一时名声传于关中关东,成为齐帝国声名鹊起的大将。

  齐朝太傅尚让乘机一路北上,关中联军节节败退,齐军一直追到了宜君寨。

  然后,就在此时,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中和二年的关中,第一场雪比往来来的要早了一些,时值六月盛夏,结果关中突降大雪。

  这场雪来的早了点,早的太多了。并且不但早,还很大。短短几天内,积雪厚达尺余,正一路乘胜进军,高歌猛进的尚让大军,完全没有御寒准备,大多甚至都是穿着单薄的衣衫,很多人甚至是半裸的,结果,齐军大批冻死冻死,直接非战斗减员了三成,顿失进攻能力,只得匆匆撤回长安,这次原本形势大好的大反攻只得半途而废。

  这场发生在关中的六月飞雪,来的莫名其妙,不但让齐军损失惨重,就是各路唐军也一样损失惨重。但相对来说,唐军借助天气粉碎了齐军的这次凶猛反扑,随后,后勤更加充足的唐军开始再次反攻长安。

  西线联军乘齐军北上受挫,再次攻抵长安郊外。

  黄巢的齐军在长安躲过这次突然的寒流之后,再次迎战西线联军。

  黄巢亲率齐军出长安,迎战凤翔军,双方大战于京西涝水河畔,凤翔节度使李昌言虽然成功把郑畋给赶走了,可在对付黄巢的时候,却是有些无能。一场激战,李昌言战败西撤,齐军又一次推进至武功。

  王铎惊惧,急命数败于黄巢之手的保大和定难这两个党项人藩镇赴援,刚刚从李昌孝改名为东方逵的保大节度使,这次拒不从命,定难节度使李思恭态度稍好点。点了一万八千人出兵。不过却一路上拼命磨蹭。不断拖延时间。

  不过此时的齐军虽然左扑右冲,看似凌历,但已经是强弩之末,难以为继。他们最大的致命硬伤就是粮草不继,一时亡命反扑还行,但若想改变他们覆灭的命运却是不可能了。

  黄巢侦知王铎一批粮草从三川运到,亲自出兵去抢粮,结果一举抢夺了几百车粮。可还没来的及高兴,王铎就马上带兵杀过来抢夺了。黄巢来不及带走粮食,兵力又不足,最后只得一人带了一点,其余的全都放火烧了。

  紧接着,杨复恭和杨复光兄弟合兵一处,二杨亲自统领的兵马达到五万之众,同时从荆南、山南又调集了将近三万人到达,顿时,黄巢所面临的形势越发的严峻。不管他怎么扑腾。却是眼看着那张大网越缠越紧了。

  长安西,咸阳城。

  “兄弟觉得我的计划不妥?”

  杨复恭看着自己的从兄弟杨复光道。他们名为兄弟,实际上并非真正的兄弟。他们都是自小阉割送入宫中的宦官,按宫中习俗,入宫后拜大太监为义父,他们两人运气很好,拜的是当时宫中四大权宦世家之一的杨氏。两人拜的不是同一人,不过他们的义父却是拜的同一人,因此,他们的关系,算是义从兄弟。早年,杨复恭就已经凭借着其义父的关系,早早做上了神策军中尉的权势高位,而那时杨复光还只是出镇地方上的一个小监军。

  但如今,杨复光已经早非吴下阿蒙,就是杨复恭,也得看着点这个兄弟的脸色行事。因为,他手下只有万把人,而杨复光手下却有八镇节帅义子,手下也亲统着三万多精锐。

  刚刚杨复恭向杨复光提出了一件事,那就是黄巢已经不可能撑的过今年了,黄巢灭亡之后,领导诸镇剿灭黄巢,收复两京的他们杨氏兄弟,到时也必将威望大增。他认为,如今天子已经完全落在了田令孜的手上,远在西川。而田令孜掌控了三川,想要打入三川,夺回天子太难。可没有天子在手又不行,因此,他提议,不如干脆废掉天子李儇,重立一个天子。

  杨复恭甚至连新天子的人选都已经想好了,懿宗皇帝儿子有很多个,不过当初扶立李儇做太子时,把排行第五的李儇上面的四个哥哥全杀了。如今李儇的儿子还年幼,也不在手上,不可能立他的儿子。杨复恭打算立懿宗的儿子、李儇的弟弟。最合适的有两个人选,皇六弟吉王李保,和皇七弟寿王李杰,两人都是那种聪明的皇子。

  吉王李保年长且贤,寿王李杰同样聪慧贤明,不过李杰与李儇是一母同胞,且更年轻些,今年才十五岁,杨复恭更看好李杰。

  只是他的这个提议,兄弟杨复光却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热烈回应。他一直坐在那里,久久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兄弟你是什么想法?”杨复恭耐心问道。

  杨复光许久之后才叹了一口气,“兄长意欲废当今圣上,重立天子,这本来也不无不可。只是咱在担心一个人!”

  “谁?”

  “李璟!”杨复光缓缓说出那个名字,当今天下,谁也绕不开李璟这个名字。他的强势,他的威名,让人敬畏。

  杨复恭想要废掉李儇,立李杰为天子,在杨复光看来,这并无不可。百余年来,大唐不知道多少天子是由宦官们扶立和废除,甚至是杀掉。如今的天子本来还是个不错的天子,对他们兄弟也还不错,但现在李儇落在了田令孜的手上,要想夺回来,就得与田令孜大战。这在杨氏兄弟两人看来,都是有些划不来的。田令孜远在西川,三川都是他的地盘,三川易守难攻,去那里做战,并无多少胜算。最关键的是,有多少人愿意跟着他们去西川打仗?

  可没有天子在手,宦官们再有权势,也是先天不足。

  因此,占据两京,重立一个天子,很有必要。

  但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西川有一个天子,如果他们再立一个,那李璟会怎么反应?

  李璟可是如今最大的的藩王,手下兵强马壮,李璟先前一直没有打起反旗,若是因为他们弄出了两个天子来,李璟到时也立一个,那也是一个大问题。李璟若是一时不反,对他们也还是很重要的。李璟只要一天还打着唐朝旗号,他们就一天不用马上跟秦军动手,可以有时间来把河南关中诸镇统一。

  “这是一个问题,但现在他顾不上我们这边,他现在在渤海呢。”

  杨复恭也一样对李璟十分忌惮,不过他觉得现在李璟不是问题,毕竟李璟这几年一直在北方发展,似乎并无意南下。

  “不如给李璟加一个新封号,笼络住他。只要他暂时不来插手我们,就可以了。”

  “但愿吧!”杨复光捏着光滑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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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2章 千都大战

  河中镇节度使韩王王重荣最近有些不淡定,张居言最近猛的有些不像话,这个原来一直只是黄巢后勤总管的家伙,入长安后也一直是黄巢的吏部尚书,并非是什么一线带兵的大将。论起来,在黄巢手下,比起葛从周、霍存、张归霸、朱全忠、林言,甚至是孟楷等人来,他算的是上军中资历不高的。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家伙,短时间内已经连败了唐军六镇兵马。

  现在王重荣已经不想着去痛打落水狗,建立什么中兴功勋了。他想的是,由于东线联军几次兵败,黄巢很有可能带着主力杀到他的河中镇来。这不只是他的猜测,而是越来越多的证据显示,黄巢很有可能会弃长安来河中。西线方面,有王铎和杨氏兄弟这两支一直按兵不动的大军在,加起来超过十万人马的数量,已经让黄巢不敢轻易走西南的蓝田武关这条路出关中了。

  况且,金商汉水一带,如今也一样的穷困,路上根本没有粮草可筹。而东线这边,联军已经几次战败,无力拦截,偏偏只要过了黄河,河中镇就富裕无比,甚至旁边的河阳和河东镇也都算是比较富足的。

  更还有隐秘和不确定的消息表示,黄巢有意接受秦藩的招安,想要经河中入河北,向李璟投降。这条消息虽然有些不可信,但也非没有可能。李璟如今手下可是有不少的原王仙芝和黄巢手下的大将归降于他。

  李全忠和诸葛爽如今龟缩于潼关之中,同华二州基本上都落在了张居言的手中。陇上的保大兵败后也龟缩本镇拒不接受王铎的军令出援,定难的李思恭虽然出兵了,但那个龟缩爬行一样的速度,指望他赶来增援拦截黄巢是不可能的了。就连杨复光兄弟和王铎他们这两路大军。也很难指望。越是如今,这些家伙一个个越是精明的很,个个握着兵马不肯真正拼命。

  全都在保存实力!

  王重荣现在真是压力山大,一眼到那些亡命之徒已经将血红的眼睛盯上了他,过不了多久。满山遍野的齐军就会举着白旗向河中方向杀过来,他就感觉阵阵头痛。

  怎么办?

  王重铎马上向都都统王铎请援,刚不久前,已经是杨复光义子的王重荣又认了王铎为叔父。王铎和王重荣虽然都是姓王,实际上根本不是一族。不过这不妨碍他攀亲戚,王铎对于这个主动认上门来的侄子也没拒绝。反而很是满意。他虽然是由田令孜任命的都都统,但一三川,他就已经马上倒向了杨复光兄弟,他清楚的看到,田令孜在三川能做过土皇帝,但也仅仅能在三川做个土皇帝而已。哪怕他挟持了皇帝,可他也不是杨氏兄弟的对手,他不可能再出三川来了。因此,他很识时务的第一时间倒向了杨氏兄弟,现在王重荣要认他做叔父,他当然很高兴。认了王重荣这个侄子,他也算是变相的和杨复光攀上关系。做了一对干兄弟了。

  王重荣向叔父请求援兵,可王铎还在长安的西面呢,他手上几万人马,却不敢绕过长安。他马上给王重荣出了个主意,你去找你干爹吧,他离你近,而且兵多。

  求援信转到了杨复光手上,正驻扎在奉天城里的杨复光面对来使看完信,好半天之后摇了摇头,说了一大堆的话。总之无外乎他们正在准备反攻长安,因此一时难以走开。说他们需要盯在奉天,盯住长安的西南,防止黄巢从蓝田武关逃走。不过杨复光倒也没有完全不理会干儿子王重荣,毕竟。河中镇可是一个大镇,且是一个富裕的重镇,连他的八都,军饷都大多来源于河中镇呢。

  末了,他也如王铎一样,给王重荣出了一个主意。

  “河东的晋王李鸦儿,向来雄才武略威震天下,而且飞虎子与重荣也俱是某的义子,如今河中有难,可以找他相助。飞虎子向来忠不顾难,死义如己,只要派一信使往河东,他必然会立即率军队即刻而至,那时有河中和河东,再加上镇**、河阳军,以及定难、保大二军,就算黄巢真的敢向东出兵,灭亡他也是指日可待。”

  其实杨复光手上不是没兵,他手上有一支大军,但是他并不愿意去救王重荣。一来,他认为黄巢极有可能还是会选择从长安的西南走蓝田出武关到山南去,然后直接去荆南、湖南江西,甚至是广东福建等这些势力弱小的藩镇,重新发挥他们的流窜做战的方式。二来,杨复光兵马驻于奉天,此时也不愿意离开长安太远,他在等着黄巢扛不住主动撤离长安时,他能第一时间率军光复长安。

  光复长安的功勋是重大的,长安这块地盘,是不能允许落入到其它藩镇手里的。杨氏兄弟如今离开了天子,想要建立一番乱世功业,正需要长安这块地盘呢。再有一个,当初派李克用去河东,是看在他与李璟恩怨极深,而且有丰富的和秦军对战的经验,可李克用去了河东这么久,半点动静也没有,反而在不停的招兵买马,存粮建城,这让杨氏兄弟都有些不太满意和放心。正好借这次机会,把李克用召下来先灭了黄巢,也好借机给他头上加道箍子,省得难以控制。

  六月,李克用接到王铎这位都都统和杨复光这位都监军还有杨复恭这位十二位观军容使的联合命令,要求他率河东军南下,与王重荣、诸葛爽、李全忠、李思恭、东方逵等一起稳固东线,防止黄巢从潼关窜入河南,或者从蒲阪窜入河东,又命朱温、秦宗权、周岌、郑从谠等在山南金商一线布防,防止黄巢从武关出逃。

  杨复光兄弟和王铎一起在长安周围,构筑起了东西南三道防线,开始向长安步步进逼。

  李克用虽然为许多人骂他反复无信,但他却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性子直爽少他肠,王重荣在他丢掉雁门老巢时,给予他粮饷支援,杨复光在他落魄时,又给他争取到了河东这块地盘,他心里还是很感激的。而且他心里也清楚,眼下谁是朋友,谁是敌人。虽然得了河东重镇,但他清楚,如今他的敌人更加强大了,若没了杨复光和王重荣这些盟友,他是独木难支的。

  六月中,李克用留一万精锐,四万新兵留守河东,然后他亲率两万老兵,五万新兵南下河中。

  七月初,李克用的七万人马到达河中境内,王重荣主动承担河东军的所有粮草供应。这支军队一路抵达河中府时,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再不似当初北上河东时的那副可怜模样。他们全部身着黑衣黑甲,统一的军袍,两万老兵全都装备上了铁甲,这些铁甲大部份是河东仓库中的储存,也有部份是各镇所送的,如今让李克用的军队有了几分沙陀军的气势。剩下的五万新兵,虽然不久前还只是一群乌合,但起码现在他们都穿上了统一而整齐的黑色军袍,显得有那么几分军队的样子了。

  当七万人马到达河中时,犹如一片裹挟着雷云风暴的乌云卷过旷野,散发出一阵惊人的气势。

  李克用到达河中后,王重荣带着大量酒肉前来劳军。此时黄巢的军队已经完全占领了同州,张居言和林言两路兵马汇合一起,到达黄河岸边,做为黄巢的前锋,试图攻克蒲阪大桥,以打开河东通道,等黄巢大军撤离长安前来。

  河中军虽有不少兵马,但王重荣根本没有战意。他把全部希望都寄拖在了李克用的身上,指望着飞虎子大显神威。李全忠和诸葛爽、东方逵和李思恭这四镇完全没有指望了,他们没有一个如期到达前来。

  吃饱喝足之后,李克用派出了大将李存璋,让他率领五百精锐的真正沙陀铁骑从黄河上乘夜渡河,悄悄登陆同州。齐军闻讯赶来时,李存璋已经完成渡河登陆,两军相战。

  几乎没有悬念的,最近一直屡战屡胜的齐军,这次却在沙陀铁骑的一阵突击之后,这支多达沙陀铁骑六倍的三千齐军就被冲溃了。

  尽管这只是一场小规模的遭遇战,但沙陀军的凶悍却开始迅速在齐军中风一般的传播开来。

  许多人都带着惊恐的语气说,“李鸦儿来了!”

  黄巢接到李克用率军南下并前锋已经进入关中的消息后,当即将百余名当初留在长安来不及撤走的李克用族人当作见面礼,送到李克用军营,并且随军送去了一百车的金银珠宝,这批金银珠宝价值惊人,光芒闪耀。就算是见过许多世面了的沙陀诸将,也不由看的两眼发直。

  送来财宝的黄巢使者向李璟提出,唐朝是齐军的敌人,但也同样是沙陀族的敌人。敌人的敌人,那就是朋友。大家何必自相残杀,不如携手一起干。

  “击败唐军后,双方以黄河为界,黄河以北的河东河北辽西辽东全归沙陀国,而黄河以南的关陇、三川、江汉、河南、江南全归齐国,如此,岂不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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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3章 一代枭雄黯然落幕

  黄巢的提议很有诱惑力,但如今的李克用早不是当年的那个毛头小子了。就算是早个三年前,黄巢势力最强的时候,李克用都不一定会被他的话所诱惑,更不用说如今黄巢明摆着已经覆灭在即的时候轻信他的诱惑了。

  现在的黄巢,是神仙也难救了,这个时候跟他搅在一起,那不是脑子有缺么。

  李克用对黄巢使者的回复很简单明了,他接回了自己的族人,然后把黄巢送来的这批珍贵的钱财全都笑纳,然后分赐给了手下将士们,最后,他把黄巢的御笔书信一把火烧了,并且把黄巢的使者直接砍下了脑袋,拿去祭了军旗。

  把使者人头祭旗之后,李克用亲率着河东主力从蒲津桥上游的郃阳渡口渡过了黄河,进驻同州。

  河东军入关中,张居言这位先前屡创下奇迹的齐军大将,这次却遭遇了败绩。他与林言与河东军在长安东的沙苑大战,结果终因兵力不足而连连败退,尤其是当潼关的李全忠和诸葛爽,北面的李思恭和东方逵还有王重荣等这个时候,也都见势顺利,纷纷突然蜂拥而来,痛打落水狗的情况下,张居言和林言面对着超过十万人的东线联军,终于一败再败,一直败到了长安脚下。

  都都统王铎十分高兴,眼看着黄巢就要在他的指挥下被剿灭了,可这时,杨复恭兄弟突然率兵靠近了他的军营,成包围态势,然后杨复恭以十军十二卫观军容使、枢密院使、神策军中尉等职。以皇帝的名义罢免了王铎这位总司令。杨复恭的理由是,王铎任都都统很久了,却未建尺寸之功,尸位素餐而已,因此。罢免他的都都统之职,这个联军总指挥的职位,被授予到了刚刚表现突出的河东节度使李克用的手里。

  应该说王铎会被免职是早晚的事情,毕竟他是田令孜提名任免的都都统,在如今太监内部分裂的情况下,杨氏兄弟怎么可能让田令孜的人一直坐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哪怕王铎已经倒向他们。可毕竟不是真正的自己人,现在局势已经明朗,他们也就不再需要王铎了。把都都统之位给李克用,也是看到李克用的强悍表现,比起诸镇来还是强多了了。这让他们越发有了拉拢好李克用的心思,一个都都统之位。就是一个极好的筹码。

  长安城里怕黄巢现在可谓是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了,他想要突破封锁,跳离长安这个围笼,继续以前的流窜作战的计划已经完全失败了。面对着从东西南三路压迫过来的联军,黄巢做出了一个决定,在长安城与唐军决一死战。

  八月,双方全都在竭尽全力调兵遣将。

  月中。双方最后的集结完毕,齐军集结起了最后的精锐十五万之众,兵出长安城,驻于华州以西三十里的梁田陂,由太尉中书令尚让为主帅,以侍中赵璋和新晋枢密使张居言为副帅,另外功臣军使林言,京兆尹王璠以及两位亲王黄邺、黄揆都参与此战。

  而与之对垒的则是驻于沙苑之西的韩坑唐朝联军,李克用的六万五千,王重荣三万。杨复光兄弟指挥的八万兵马,此外还有数镇兵马,加起来达到了二十五万之众。数量几乎是齐军的两倍之多。

  八月十六日,由新上任的都都统李克用亲自率沙陀骑兵打头阵,唐朝联军发起进攻。齐军则除了两位亲王引一支偏师去袭击南面的华州外,超过十万的主力大军结阵迎敌,以尚让指挥中军,王璠、林言指挥左翼,张居言、赵璋指挥右翼,与李克用等诸路唐军展开殊死搏斗,自黄巢起兵以来,最大的一次会战——梁田陂大战打响!

  这次大会战从中午一直到打了傍晚,以寡敌众的齐军最终支持不住,全线崩溃,唐军趁胜追杀,齐军败兵横尸三十余里,被斩首俘虏达十万之众,其中还包括大齐王朝的第三号人物侍中赵璋在内。

  齐军彻底输了,黄巢在长安闻讯之后,立即下令火烧长安,然后带着长安留守的人马连夜向西南突围!

  黄巢的两位兄弟这时带着那支偏师却取得了胜利,他们夺取了华州,给黄巢赢得了一丝逃跑的机会。

  不过黄巢的撤退计划却没有成功,就在黄巢准备从蓝田经武关撤出关中时,驻守于南线的朱全忠与秦宗权、周岌等诸镇共计十万兵马,眼见东线形势大好,此时在朱全忠的指挥下,迅速的猛扑武关,只用了一天就拿下了武关,然后直入关中,黄巢刚出长安,朱全忠已经杀到了蓝田。

  黄巢被迫又撤回长安,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八月二十七日,梁田陂大战之后的第十一天,完成休整补充的李克用再次率大军回头,包围了华州,将黄邺和黄揆困在城中。黄巢退回长安,如此到兄弟的求援信后,让尚让重整败兵救援华州,试图保住这唯一的一条退路。

  李克用闻讯,采取围点打援的策略,只留下少数部队包围华州,自己则率主力与王重荣的河中军挥师西进,迎头痛击尚让的救援齐军。九月六日,李克用和王重荣大败齐军和长安之东百里外,尚让率残兵仓皇逃入长安,李克用乘胜追击,大军进驻东渭桥,并分兵占领滑北。

  为了打击黄巢的军心士气,李克用开始把他模仿李璟秦军鹰扬特战军的新军飞虎队调来,将这支精锐特种部队分成数支小分队,利用夜晚潜入长安城,展开不间断的骚扰袭击,长安城中,齐军的官衙、粮库、军械库不时失火,落单的齐朝官员和士兵频遭刺杀,全城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九月二十七日,在唐军围城一个月之后,孤立无援的华州被攻克,黄巢的两个兄弟被擒获。

  十月,感到时机已经成熟的唐军行营统帅部里,李克用和杨复光、杨复恭一起下令,对长安发起全面进攻。

  李克用的河东军依然担任打头阵的任务,河中军和忠武军等也都参与进来,原本那些出工不出力的藩镇,这下见形势大好,也都不愿意错过痛打落水狗和乘机发战争财的良机,纷纷迅速挥兵参战。

  黄巢内外交困,强敌压境,局面恶劣无比,自知已经完蛋的黄巢,干脆就死守长安。他在长安近郊构筑了数条防线,把所有能捉到的人都派上了战场,不论男女老少,督促他们拼死抵抗。

  战况激烈无比,多达二十多个藩镇的军队,总数已经超过了四十万人兵马的联军,猛烈攻打长安。仅在一天之内,唐齐两军就发生了三次会战,齐军三战三败,城久防线全面瓦解。

  十月六日,唐军各部集结了足足一千个都的庞大兵力,按正常编制,神策军中一都为千人,普通藩镇中一都则多数为一百人。二十多个藩镇的军队,都的编制各不相同,有的有三五千人一都,有的一百人一都。集结起来的这一千余个都,总称千都,实际包括后勤辅兵在内,总兵力达到了足足四十万人。

  千都大战展开,从早上开始,一直激战到下午,李克用的河东军最先攻破外城,然后与拒不投降做困兽之斗的齐军展开街巷战。

  黄巢也脱下了织金龙袍,扔掉了天平冠,换上了黄金战甲,挽起袖子,提着长刀指挥齐军布阵于皇家宫阙的琼楼玉宇间,利用每一间殿堂、每一条御道的有利地形,与突入的李克用军展开激烈巷战。

  但今天的长安,不是两多年前的潼关,他的“御驾亲征”也无法挽回败局了!

  激战到黄昏时,李克用的先头部队已经占领了大明宫正东的望春宫升阳殿,齐军在禁苑的防御再次溃败。黄巢此时虽心有不甘,可也明白,他失败了,完全失败了。

  在长长的叹息过后,他抹了抹脸上的血水,粗重的喘息着,数年的深宫帝王生活,让曾经骁勇的他,如今提着宝刀却力不从心了。刚刚一会的战斗,已经让他喘不过气来。长安宫中的那些美人妃嫔和宫娥们腐鉵了他。

  温柔乡,就是英雄冢,他突然想起了这句话。

  再回头看了眼已经习惯了的大明宫,他又一次长叹,别了,长安,我的帝都!

  随后,黄巢下令,放火焚烧大明宫和周边的禁苑,并让齐军突围,撤离长安。

  黄巢没有走,对于曾经的落第士子,私盐贩子黄巢来说,他已经老了,逃不动了。而且这一生,此时完结,也已经让他满足了。他曾经是落第士子,私盐贩子,可他却敲响了大唐的丧钟,他纵横天下,掀起一片片的腥风血雨,斩下一个个曾经高傲蔑视他的权贵们的首级,将一个个曾经高高在上尊贵而不可仰视的妃嫔美人,豪门夫人们征服胯下。

  他穿上了黄金战甲,穿上了明黄龙袍,戴上了天平冠,登上了九五至尊之位,坐上了龙椅。

  够了,现在就算死,也不枉红尘之中打滚的这一生了。

  火焰在升腾,宫殿已经四处火起,黄巢却身着黄金战甲傲立其间,面带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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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4章 胜利的曙光

  腊八的时候,在渤海铁利府的德里镇要塞的火炉前,李璟正在看着一份从中原送来的报纸上的文章。

  印在泛黄的纸上的墨字,很是刺眼。

  “太尉中书令同平章事天下兵马都都统河东节度使太原尹北都留守晋王李克用神传将略,天付忠贞,机谋与武艺皆优,臣节共本心相称。杀贼无非手刃,入阵率以身先,可谓雄才,得名飞将。自统本军南下,与臣同力前驱,虽在寝餐,不忘寇孽......自收平京阙,二面皆立大功,若破敌摧凶,李克用实居其首......”

  李璟冷哼一声,将这份报纸扔在了桌几上。

  这上面所登载的这篇文章却是由杨复光在剿灭黄巢叛逆,收复长安之后的告捷露布榜文,报纸抄录下来。上面杨复光把李克用吹捧为此次收复长安的第一功臣,又说了他自己兄弟俩的许多功劳,然后把联军诸镇节帅也一起称赞了一番。

  这文章李璟不喜,可这上面所述的一些事情却是事实。

  黄巢这个彻底动荡了大唐根基的私盐贩子,终于死了。他在二十余镇,四十万联军的围攻下,最后兵败举火**,屡遭战火的长安城,尤其是三大内宫城,几乎已经完全毁于灰烬,跟着黄巢和他的大齐王朝一起毁灭了。

  而杨复光兄弟如今也借着收复两京的功勋,在天下各镇之中拥有极高的威望。李克用这个沙陀胡虏,也因为先后两次参加了收复洛阳和长安的战斗,尤其是长安一战,他以都都统的总指挥之职,并且次数大战中。都率河东军亲临最前线,在战后,被公推为灭贼第一功。

  如今,郑畋已经身无官职,在做刺史的儿子郑凝绩那里休养。

  王铎这个老相国。也更屈辱的在长安即将收复的前夜被杨复恭罢免,如今被任了一个义成节度使,可义成镇本来是康承诲做节帅,如今更是直接被并入了秦藩的山东行省,王铎也就变相的和郑畋一样下野了。

  郑从谠也没好到哪去,杨复恭兄弟如今威望正盛。郑从谠不肯和他们同流,岂能坐稳东都留守这样的位置。长安刚一收复,杨复光就已经亲临东都,正式宣布请郑从谠去长安任太师之职,东都洛阳,由杨复光亲自坐镇。

  杨氏兄弟两个。杨复恭坐镇长安,杨复光坐镇洛阳。杨复光收了八镇节帅做义子,而杨复恭现在也是拼命的收义子,短时间内收了两百多个义子,而且这些义子几乎都是神策军的将领,他把这些将领派到各镇去,担任统兵之职。甚至把诸多小藩镇节帅也都收为了义子。

  从关中到河南,从河东到山南再到荆南,杨氏兄弟如今势力极壮,声势巨大,中原地区超过二十个藩镇都拜倒在他们兄弟门下。虽然田令孜还挟持着天子在西川,可实际上,田令孜和天子的命令已经是真正的出不了三川了。杨复恭兄弟,眼下成了大唐中枢代表。

  三川的田令孜,中原的杨氏兄弟,若再加上实际割据东方的李璟。大唐现在已经分成了三大势力。

  不过李璟虽然主力在外,但眼下另两股势力都还不敢来主动找李璟的麻烦。田令孜远在三川,跟李璟八杆子打不到一起,自然不可能再找李璟麻烦。况且,现在他巴不得能跟李璟重修旧好。好一起对付杨氏兄弟这两个死太监呢。

  而杨复光兄弟,他们现在也无意与李璟公开敌对。虽然打下了两京,但他们还需要消化巩固战果,稳定他们兄弟对诸镇的控制,把他们的联盟做大做强。他们最迫切的问题是要么打入西川去,灭了田令孜,抢回天子。要么,自己立一个天子。太监没有天子在手,就好比寡妇睡觉,上面没人,总不踏实。哪怕就算有个天子在手,也不过是他们的傀儡,不可能真正让天子掌权,可这也是必须的。太监自己,能掌权,弄权,能废皇帝,扶立新皇帝,却是无法自己做皇帝的。

  杨氏兄弟还在为是抢回天子还是立个新天子之事犹豫不决,眼下自然是没空来找李璟麻烦。相反,他们眼下还十分害怕李璟会来找他们麻烦。因此,杨复恭还刚刚以天子的名义,把如今李璟控制的实际地图,全都划入秦国藩地之中,算是正式承认了李璟对秦藩的实际控制。虽然,李璟并不需要天子的承认,更不需要两个太监假天子名义承认。

  不过李璟现在也确实没功夫去管中原的事情。

  从四月起,李璟就一直在渤海作战。

  李璟最终选择了靺鞨人吉卡所提议的建议,他在冰河解冻之前,一路向北进军,在靺鞨人的带领下,沿途并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拿下湄州后,在湄州守将的努力下,他的兄弟伊州守将最后看清了形势,也为四十万秦军和李璟这个名字所震慑,最终向李璟投降。秦军顺利的占领了伊州,并夺取了囤积在那里的不少粮食物资。

  随后,就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随着华、建、湄、伊诸州守兵的投降,在渤海的东北部,更多的地方,更多守卫空虚,更多老弱的部族兵选择了投降秦军。部族联军以为这后方已经被他们攻下几年,以为对渤海后方占领取已经稳固,因此在后方不但防守兵力极少,而且几乎都是些老人和孩子。根本没有几个精锐的部队,这样的结果就是他们纷纷望风而降,李璟在最短的时间内,就把率宾府、定理府、安边府、安远府、东平府等先后拿下,中间偶尔也碰到几次零星的小规模反抗,但都不用秦军出手,那些部族降军就已经替他把那些反抗平定了。

  当秦军精锐前锋出现在了后方的重镇铁利府德里镇城下时,城里的那支精锐部族军甚至还不知道秦军到来的消息。当他们看到铁手赫里等诸府的留守老千夫长,老万夫长们到来时,还有些莫名其妙。

  然后铁手等人说是奉了右路军元帅前来时,他们甚至都没有怀疑。就打开了要塞城门,放他们入城。

  渤海人经营了两百多年的北方要塞德里镇,向来被视为对付黑水靺鞨的北方前进基地,又被视为关键时候能牢牢阻挡黑水部入侵的雄关。在这里渤海北方第一要塞里,屯积了大量的物资。这几年,联军也一直源源不断的从各地征运粮草器械等顺着黑水和难水运到这里,然后分运到前线去。

  这里也一直驻守着一万精锐的部族兵,联军统帅曾号称,德里要塞永不陷落。

  可实际上,这个要塞连片刻都没阻拦敌军的攻破。

  他们是被联军自己人攻破的。他们亲自放已经降秦的联军入城,然后被夺下城门,投降的部族军和守城的部族军相互撕杀,在城中激战了整整一天一夜,秦军的先锋杨师厚就带着军队在外面看着,静静的看着。根本没有出动。一直等到城中的杀声减弱,最终停止时,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之后,排着整齐队列的秦军前锋才打着黑色的飞鹰军旗出现在了城下。

  城中虽有一万精锐,但老赫他们人数更多,而且他们还带着秦军发给的震天雷和霹雳火入城,甚至还有一支秦军路上训练出来的部族炮兵。以及整整几百门的飞雷炮。

  一万部族精锐,几乎被铁手他们杀光了,虽然同是部族军。但老赫里等降军多数是黑水部落联盟的人,而这里的守军却是室韦联盟的人,干掉他们,他们没有任何心里负担。而且秦军早事先承诺了,每干掉一个守军,就能得到五个金龙,干掉的越多,赏钱越多。在这样的激励之下。就算是一群老头少年,战斗力也还是极强的,更何况,有心算无心的偷袭,而且他们还装备了许多秦军火器?

  赫里等降军也死伤了很多。不过他们自己都不在意,杨师厚就更不在意了。入城第一时间,他就兑现了赏钱,一箱箱的蟠龙金币,天狼银币,飞虎铜钱都被搬了上来,他没有发纸币,那些部族人就相信真金白银。

  真金白银到手,部族士兵们更加信服和高兴了。一开始,也许有被迫投降的成份,但现在,他们感觉跟着秦军明显更划算了。起码,在联军中,上面就没发过什么粮饷,一切都是靠自己抢。不像如今,他们降秦后,一路上已经拿过一次饷钱了,一月一发,全部都是真正的真金白银,一咬一个牙印子。而且秦军还和他们约定了,他们每次作战,砍下的敌军首级,都有赏钱,俘虏的敌军,也有赏钱,缴获的战利品,虽然要上缴,但他们也能得到一部份赏钱。就是他们联络说服了联军来投降,也一样有赏钱。

  就是在这些真金白银的驱使下,他们带着秦军,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大后方德里镇,并且把忽汗河以东的那小半个渤海疆土,全都帮秦军拿下了。

  随后,李璟率主力终于在渤海的河流解冻前,赶到了德里。当春讯开始时,秦军已经开始沿着难水和忽汗河向南向西进军。

  到现在,渤海再次进入冬季,难水和忽汗河再次冰封起来时,秦军已经完全占领了上京北面的郢州、渤州和鄚郆府北面的高州。同时,在四月时下令紧急从热河、山西、河北、北平、辽西、辽东、安东、山东八省征召的五万士兵和十万民夫,也都已经一路顺利的到达了指定的大安城。

  秦军最终完成了对渤海联军的四面合围,整整一个夏季和秋天,秦军和渤海人在数个战场上进行了九次会战,可每次联军最后都撞的头破血流的退回去了。当他们最终发现秦军已经把他们的退路拦住了的时候,几次想要打通退路。可那个时候,正是夏季,原本平坦坚硬的渤海土地,变成了一条条河流分割而开的水网交错的沼泽地,到处都是水,到处都是沼泽,到处都是密林,大部队根本难以行动,更别提在这样的地方打大规模的会战了。

  秦军占据着良好的地形,总是依据着山隘和河岸,秦军甚至把水师调入了宽阔无比的难水中,用船队进行补给和巡防。在秦军的上京、德里、大安、扶余四路大军总共,三十五万陆军、五万水师,外加二十万渤海军,十余万部族降兵以及四十万秦军民夫,三十万渤海民夫的强大力量,和占据的有利地形和天时的情况下,整整一个夏天和秋季,秦军用超过十万秦军、渤海军、部族降兵的代价,牢牢的把东西两路联军困在渤海足足大半年,并先后歼灭了联军近十万人,以及俘虏招降联军超过十万人。

  六十万的联军总数,半年减员三分之一。

  表面上看,盟军的伤亡并不比联军小,可实际上,盟军付出的十余万伤亡,其中渤海军就占了一半,部族降军还点了小半,秦军在这半年里,总共伤亡只有两万余,占到秦军兵员的二十万之一,这个数字,对四十万秦军和四十万秦军民夫这个庞大的数字来说,实在有些不值一提,完全在可控范围之内。

  部族联军还有起码四十万人左右,其中能战的战士有二十五六万,精锐的部族战士至少超过十万。不过经过这半年的后方联络中断,他们的补给开始有些不足。事实上,秦军自己现在也是补给不足,在这大半年里,秦军一边靠后方供给,一面也是靠捕鱼打猎过日子,甚至秦军把挽马宰杀了许多,骑兵部队甚至把备马宰杀吃肉。

  对李璟来说,每继续包围联军一天,他们自己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现在,冬季又到来了,河流、沼泽都变成了一片坦途,距离解冻还有三四个月的时间,秦军的补给也更困难了。而且更关键的是,在这样的季节里,正是联军突围的好时节,茫茫渤海,秦军那张巨大的包围网,成了筛子,到处都是孔洞。

  真正的考验来临了,不管是对于盟军还是联军,生死就在此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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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5章 双生

  冬日的太阳在飘满云朵的天空飘移。

  燕京城的上空,灰黄色的河北平原上,光秃秃的林梢头,枯黄的河岸边,北风却气势汹汹,吹的河柳和白杨树东歪西倒,在运河上掀起阵阵波涛,卷起片片红叶,漫天飞舞。

  燕京城的街道上,行人如织,商铺的生意似乎比去年更好了些。紫禁宫中,腊梅正傲雪绽放,一点点的黄梅挂满枝头,毫不吝惜的绽放着,把一阵阵的梅香洒遍宫庭。

  梅花的主人王惋君却没有半分赏梅的兴致,她病倒了,从秋天起就病倒了,一病到现在,整天都恹恹的,无精打彩,宫里请来了燕京最有名的女医生小医仙林月仙来看过几次,开了好几副药,可也不济事。林月如跟李母韩氏说王惋君其实没什么大病,只是心病。心病二字一出,韩氏也就完全明白了。

  在秋天的时候,原本紫禁宫中那些女人们都已经忽视掉的正宫娘娘王桂娘突然产子,而且一生就生了双黄,两个漂亮的带把小子。

  在此之前,宫中知道王桂娘怀孕的人屈指可数,除了韩氏外,也就婉儿知道,李璟自然也是知道的,但他没有告诉太多人。王桂娘怀孕的这段时间,一直继续在观音寺内休养,并不见客。以至于当她临盆之前,韩氏将她接回她原来的宫院,并将林月仙接入宫中接生时,着实让刚听到消息的王惋君等人惊吓了一跳。

  她当时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孩子不是李璟的,毕竟她已经和李璟分居了数年。一心在宫中的佛寺中修行,怎么可能突然怀孕生子?孩子不是李璟的,那会是谁的?宫中虽然也有男人,但只有些侍卫,而且这些侍卫值守站岗。都是被严格监视的,且是不可能太靠近宫中的女眷们的。毕竟宫里有那么多的宫女、女官和太监,还有女特勤、内勤们。

  正当她在猜测那孩子到底会是谁的时,一直从都里镇跟在她身边的绿芜给她提了个醒。

  “去年殿下出征之前不久,有一次去过观音寺,并在那里住了一夜。算算时间。却是对的上来的。”

  这句话一下子将暗自心喜的王惋君击的呆住,她心中一想,确实是有那么一回事,去年李璟有次在王桂娘那里住了一夜,然后父亲告诉她,说传言王桂娘那天晚上服侍了李璟。当时她并不太相信。而且也没有把这事当回事。毕竟王桂娘并未出家,只是在宫中修行罢了。她若真服侍秦王一夜,也没什么。而且王桂娘那么多年,也只生了一个女儿,可见她天生身体有些问题。那事她很快的抛到了脑后,并没有放在心上。却没有想到,十月之后。王桂娘居然一下子生了两个儿子。

  这可不仅仅是两个儿子这么简单。

  王桂娘可是嫡妻,他的儿子也是嫡子。虽然排起来,于幼娘的儿子也是嫡子,甚至还是嫡长子,可有些事情哪里说的清楚。毕竟王桂娘才是最早的嫡妻,于幼娘顶多算是平妻。原本于幼娘虽然生了嫡子,可她毕竟生的是长子,且已经年长且聪慧,得到许多人的称赞认同,在王惋君看来。李璟并不是那种会一定要立嫡子的人,德昭还是有很大的机会争夺到世子之位的。

  她三个儿子,与于幼娘的一个一岁小儿争,机会大大,说不定哪天于幼娘的这个嫡子就夭折了也有可能。毕竟,孩子太过年幼。

  可现在,王桂娘突然又杀出来,还一下子生了两个嫡子。而且这两个孩子恰恰是在九月初六这天生了,而这一天,恰恰也是李璟的生辰,居然有这么的巧。那天她赶去看了,虽然是双生,可两个家伙个个都壮的很,两个孩子都有六斤,甚至超过有些人只生一个的重量,他们虽然只是小小一团,可却已经能看出几分李璟的模样,尤其是这两个孩子的鼻梁左侧上都有一颗小痣,更是几乎和秦王李璟鼻子上的那颗痣一模一样,位置都完全相同。他们有和李璟一样的眼睛,一样的鼻子,一样的嘴巴,若是再让他们长大点,她相信,这两个家伙简直会是和秦王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一样。

  任何人看到这两个小家伙,都会毫不犹豫的认定这确实是秦王李璟的种,毫无疑问的。

  李母韩氏很喜欢这两个孩子,也一样很喜欢给李家生了两个嫡子的王桂娘。先前韩氏见她和李璟走到那一步,心中很是有些愧疚,如今见她和儿子生了孩子,心里欣慰万分,这说明这对人还是能重新过在一起的。尤其是这两个小家伙,她越加的喜欢,他们简直就是和李璟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在韩氏看来,虽然于幼娘的那个孩子也是嫡子,但那只是以前在王桂娘没有生儿子的情况下。如今,王桂娘一生就生了两个小子,那在她的心里,李家的嫡子就是这两个小子了。

  王桂娘在怀孕期间吃了不少的苦,毕竟她已经是差不多三十岁了,一下子怀上了两个。有时候腿疼难忍,一连几天都走不得路,走起来就皱着眉头,拖着两条腿磨蹭,但是她坚强的忍受着疼痛。一开始,当得知自己怀孕了的时候,她甚至有些不知所措。这些年,她跟着李璟,心理也经历了多个阶段。最开始的时候,她是真正一心想嫁给李璟,那个时候,李璟是她眼中最好的阿郎。因此当得知李璟入狱,有可能流放数千里之外,李璟母亲韩氏提出想让她嫁入李家,去给李家留个种时,她没有半分犹豫就答应了,哪怕心里也知道,李璟很有可能会一去不返,她从此就成了一个年青的寡妇,但她没有犹豫,没有拒绝。

  等后来李璟得以出狱回家。三郎终于跟她成亲,虽然婚礼有些仓促草率和简单,只摆了一些便席,请村人亲戚吃了顿饭,可那时她是最幸福的。她如愿成了三郎的新娘。再后来,当她得知丈夫当初入狱是被哥哥陷害时,她自责和内疚。

  但李璟没有责怪她,还一如继往的对她很好,这让她感动。

  只是婚后的生活虽然不错,三郎也不断升迁。可她不但不能给他提供帮助,反而连个孩子也生不出时,她渐有些不安。后来,婉儿也收了房,之后,花容月貌的王惋君也入了李家门。她不但漂亮,而且出身豪门,带着庞大的嫁妆入李家,且为李璟带来了一桩利益联姻,不久,她又给李璟生了李家的长子。那个时候,她还在努力的想和李璟生个儿子。可她的肚子却一直不争气,连婉儿都生了儿子,她却几年只生了一个女儿。

  到后来,三郎的仕途一帆风顺,越爬越高。她完全跟不上节奏,只能看着他越来越忙碌,两人之间差距越来越大,最后,李璟又娶了四夫人五夫人,乃至六夫人七夫人。看着那些如夫人一个个的给李璟生儿育女,可她的肚子却毫无动静。看着那些夫人们个个都出身豪门显宦之家,带着庞大的嫁妆,还有她们背后庞大家族的支持进入李家。

  而她,只是一个乡下女子。一个既不能给李璟带来什么庞大势力支持,且连个儿子都生不出的女人。在王惋君的表面和气,暗里藏刀带剑的相处之中,她最后疲倦了,选择了远离李璟的身边。其实她并不想离开,只是觉得自己继续留在那里,对李璟也毫无帮助了。

  离开李璟身边后,她曾经以为,下半辈子就此青灯黄卷,伴佛一世。却没有料到,那天李璟前来,酒醉宿在她那里,结果她照看李璟时,却被醉中的他拉上了床,她推拒了几下,然后很奇怪的没有再推,也没有再躲,那一夜,他是醉的,她却是清醒的,可她却任由他所为。

  天亮后,他甚至以为那只是一个梦。

  原本,她也打算只当那是一个梦,继续自己的生活。

  谁曾想,之后一向准确的月事没来,然后一直没来。她虽然只生过一个孩子,但对于怀孕却也是有经验了。她开始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变化,奶子开始涨胀,甚至开始想吃酸辣,到后来,开始恶心想吐,到这时,她已经完全确认了自己怀孕了。

  她日渐瘦削,可心里却又有一股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曾经那么的努力都没有结果,当她早已经放弃了的时候,结果只有那么一次,却怀上了。有时腿痛的厉害,脑门上渗出一粒粒的汗珠,可她幸福的脸上却从不露出痛苦的样子。

  她甚至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任何人,直到开始显怀后,韩氏有次带着青鸟瑞雯来看她,经验丰富的韩氏这才发现了媳妇的不正常。她叫来了小医仙,很快确诊为是喜脉,她甚至告诉她们,秦王妃怀的是双胎。这个消息让王桂娘更加欣喜,韩氏也十分高兴。不过她又有些担心这个孩子是谁的,隐晦的问了一句,王桂娘开口说孩子是李璟的,并且说了那次李璟来的日期。

  算算时间,却是正好。韩氏回去后,又找了侍从室,查到了那天李璟确实去过王桂娘这里,而且那天的侍卫中有几个留在燕京的人也却都证实那天晚上秦王确实在寺内住宿,而且他们也确实听到了些“动静”。另外特勤局和内勤局以及宫中的几个局的人,也都向韩氏证明,王桂娘在宫苑里的观音寺修行,这几年并没有见过其它男人,尤其是按这怀孕的日期推算,期间更只是见过李璟一人而已。

  等再三确认了孩子就是李家的孙子时,韩氏对这个儿媳就感觉有些愧疚起来,她马上派人向李璟报达了这个喜讯,也是在向儿子最后确认。李璟的回信,证实了他那天确实在那里过夜,而且王桂娘服侍的他。对于王桂娘突然怀孕,远在渤海的他十分高兴,让韩氏好好照顾好她们母子。

  韩氏没有马上弄的人尽皆知,而是依然保持了这个消息的隐秘,她让王桂娘就继续留在寺中待产,在她看来,王桂娘能怀上,可能就是她这几年一心礼佛的虔诚所致。现在她怀上了双胎,李璟又不在燕京,为了安全起见,她认为应当暂时隐瞒消息,让她继续呆在这里养胎,一来这里安静,二来也安全。几个儿媳为了世子之位,已经明争暗斗的厉害,她不想让王桂娘也马上卷进去。况且,她也觉得观音寺很好,这里是佛寺,孩子在这里养胎,肯定能受到菩萨庇佑。

  九月初六,一个晴朗的日子,王桂娘感觉要生了,就让人去通知了韩氏。

  韩氏马上叫来了林月仙,生产很顺利,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几乎是一起出来的,而且胎位很正,没有吃什么苦。当林月仙把两个孩子都接生下来,剪断了脐带后,满头大汗,虚弱的王桂娘睁大着眼睛,带着期望的目光望着林月仙。

  小医仙微笑着对她道:“是两位小王子。”

  听到这个消息,王桂娘还有些不敢置信,直到林月仙和等不及进来的韩氏一人抱起一个,打开孩子的两条红嫩的小腿向她展示那两团"xiao ji ji"时,她终于笑了。

  韩氏看着这对小人,笑的甚至比王桂娘还灿烂,刚刚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检查过一遍两个孩子,发现这两个小家伙跟儿子李璟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特别是两人鼻子上的那颗小痣,这几乎是李家的标志。李璟和他的父亲鼻子上都有这样的一颗小痣,李璟的两人个哥哥也有。这充分的说明,这两个儿子绝对是儿子的种,绝对是李家的嫡子。

  确认了这一点后,她越发的高兴了。这可是李家的嫡孙,虽然李璟这几年妻妾成群,儿女生了一大堆,由于医疗保护的好,生下的孩子都奇迹般的没有夭折,现在光儿子都已经有了三十八个,如果算上这两个,已经有了四十个儿子,这简直就是多枝多叶,枝繁叶茂的很。但就如当初韩氏不肯改嫁一样,对待孙儿的事情上,她也一样是传统的,孙儿再多,可她也最在意的是嫡孙。而且,在她心里,于幼娘的那个孩子,都算不得嫡孙,虽然于幼娘身份尊贵,王桂娘出身轻微,可子以母显,王桂娘怎么都是嫡妻正室,她的儿子,才是真正的李家嫡孙。况且,于幼娘生的那个孩子,都一岁多了,可还是身子弱的很,而且,他的鼻子上也没有李家标志的那个小痣,长的也不像李璟,只是像他的娘于幼娘。

  那孩子哪能跟这两小子相比呢,这两个,才是老夫人心中认同的真正的李家嫡孙,无可取代的李家嫡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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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6章 肃清

  从承德到营州,又从营州到辽阳,再从辽阳沿着辽水一直北上,经沈州到开州,直至扶余,然后在这里他们越过双辽水,继续向北,一直到达大安,在这段漫长的道路上,他们一路走了几个月。自出了辽河后,就开始零星的发生战斗,几乎是走一路打一路。现在,那漫长的路途早已经抛在了身后的云雾之中,那弃勃想要回忆一下沿途看到过些什么,但是却一点深刻点的连贯点的东西也想不起来。

  从承德到营州、辽阳的路很好走,是宽阔的大马路,甚至营州到辽阳段已经还铺设了轨道,沿途有许多漆成红色建筑物的车站,每个车站都是一个小镇,建有驿站邸店、旅馆,以及箭塔炮楼。一个车站,就是一个小型的城镇,也是一个小型的军堡。里面既有驻扎的护路兵,也有附近的军囤屯户,还有车站人员,驿站人员,以及商铺的商人和伙计们。每隔二三十里,就有一个以车站为中心集中建设的小镇,集乡镇、车站、兵站、驿站、军屯、商贸集市为一体的热闹地方。关外这些原本荒僻的地方,如今处处在这几条宽阔的大道连接带动下,处处都是村落、到处都是开垦的田地,每到傍晚时分,一缕缕的白色炊烟升起,让人仿佛都以为身在关内。

  除了那些极为特色的车站小镇,那弃勃的脑子里似乎只剩下了一路上四轮轨道马车板下子哒哒响的车轮子,马粪和干草的气味。

  不过到了辽阳之后,再往北就没有那么好走的轨道了,虽然还有马车道。可路也变窄了很多。他们从辽阳改坐船北上。在辽阳的河岸边,远远看到高大而又巨大的辽阳城,可军官们没有让他们入城,他们就在辽河西岸等了一天,然后就有大批的船只从下游开上来。都是一些巨大的船只,有的甚至超过万石载量,就如水上城镇一般。在码头上的那一队队黑衣红袖章的宪兵指挥下,他们牵着自己的战马,拿着自己的装备排着队上船。那弃勃本来已经被分到近卫六军,要去燕京的训练营。可是战争开始。上面把留守燕京的近卫六军一部份也调到了前面来,他这个新兵则还没经过训练,就直接与其它分到近卫六军的一些部族骑兵新兵们编成了新的骑兵营,五百多个奚、鞑靼、铁勒、吐谷浑、粟特、党项等各族的新兵分成一个新兵营。然后又把他们编为五个都,上面对他们的分编很是简单,上面派来的营指挥使。直接下令把浅棕色战马的骑兵编为甲都,灰色和黄色马的新兵编为乙都,深棕色马的新兵编为丙都,那弃勃因为两匹马都是枣红色的,所以他被编到了丁都,这个都新兵的马基本上都是枣红色和金黄色。最后的浅红色和铁青色的马都编进了第五都。

  然后,又把各都的部族新骑兵们编成队、伙。从上面分派了一些士官和军士到各队、伙之中担任队伙各级士官。

  分配好编制之后,他们这一个近卫六军的新兵骑营就跟着其它部队的新兵营一起上船。那弃勃和很多伙伴一样,他们还是头一次坐上那巨大的船只,在宽阔的辽河上前进。一开始,许多新兵都很兴奋,可没多久,很多人就开始晕船。

  那弃勃也晕船,一连几天,他吐个不停,直到感觉把胃都给吐掉了。整个人虚弱无比,连战马都得请同都的几个从关内来的汉兵照顾,他们有的是从沧州和登州来的,有的是从黄河边上来的,还有一个是从淮河边上来的。不是在海边就是在河边生活长大的,对于船他们并不陌生。几个汉兵并非新兵,而都是老兵,在他们都内,分别担任着队伙级主官,他们最高的是三级军士长的军衔,最低的一个也是中士伙长,比起刚入伍的列兵那弃勃,却是十足的老鸟了。他们一边帮他照顾战马,一边又不忘记取笑他是个旱鸭子。

  “你是哪来的?”

  “热河承德的红狐狸村!”

  “奚人?难怪!”

  那弃勃在他们的笑声中,感受到他们对部族兵的一些轻视,心里不由的默默的吞下那句带着些侮辱的轻蔑话语。

  从平坦的轨道变成了河道,从四轮马车上到了更大的河船上面,就连那弃勃的那两匹上等的枣红战马,也竖起耳朵,打着响鼻,不停在在船舱里倒着脚,就像在结冰的小河上行走似的,直到几天之后,它们才和那弃勃一样的慢慢习惯了船上的感觉,一切恢复正常起来。

  船只到达双辽后,辽河在这里有了两个源头,一是西面的上游源头潢水,又被秦军称为西辽河,那里直通到契丹的草原深处,他们奚族境内最大的河土河就也是西辽河的一个大支流。另外一个源头,则是从东面扶余那边来的东辽水。

  而他们却要向北,因此只能下船。一直向北就是室韦人的地盘,但靠近双辽一线的漫长地盘,室韦人早就已经撤往更北方了。这里是秦军的辽东行省与室韦人的无人驻防区,一个缓冲隔离带。因此,这里也没有什么大路,他们只能骑马前行。

  到达双辽后,他们并没有继续前行,而是由从后面调上来的战兵部队继续开路前行,而他们这些新兵则就地驻扎在双辽,进行一次战时集训。

  那弃勃的新骑兵营就在一个室韦人的牧场里驻扎训练,这里原来是一个室韦小部族的居住地,不过大多数的室韦人都走了,这里只剩下了一些老弱不愿意离开,继续留在这里。

  上面派来的那些军官,每天都用无聊而又单调且强度极大的训练把他们折腾的筋疲力尽。天不黑,没有吹熄灯号,他们就得没完没了的操练柴骑兵队列变化,步骑协同作战。骑炮协同作战,每天都要认真的收拾洗涮饲喂战马,就连空闲的时间里,也得背诵陆军操典,马刀手册。军事作训条例,秦王训导等杂七乱八的训词,甚至晚上还得忍受着蚊虫叮咬,听着教导在那里教他们学习汉字,学习画军事地图,什么侦察本领。战场急救、战场通讯、战场审讯等各种各样的东西。

  一直到晚上十点,点到以及派岗之后,还得集合列队,在那个脸白的跟娘们似的教导的眼睛瞪视下排成横队,然后跟着他那公鸭太监似的沙哑嗓音一起吟唱起新编的《秦王破阵乐》。

  第二天早晨,又是老调重弹。再次重复的一天。

  这样的生活,让那弃勃等那些部族兵心里更期待着能早日上战场,宁愿和联军痛痛快快的冲杀战斗,也好似过着这样无聊而又单调的训练日子。

  在他们驻扎的这个牧场上,除了一群老头老太太外,只有一个年青的女人。那是一个老头子的奴隶,一个新罗奴隶。长的不算太难看的年青女奴,大家都叫她阿曼。

  那个姑娘就如同是碧绿荷叶中的一朵莲花,在这枯燥的训练生活中,全营的男人都在盯着她,就连那些军官和士官们也不例外。

  在骑兵训练的时候,她时常从她那个病的快死掉的主人帐篷跑出来,远远的看着骑兵们训练。

  分营分队操练,可每个队的年青士兵们都总是不时拿眼睛的余光去打量着这万绿丛中一点红。

  就在他们一个月的集训期即将结束之时,发生了一件事情。

  那天那弃勃在马棚里当班,午休的时候。有几匹军官的战马很不老实,正在咬着耳朵,他拿着马鞭过去把队头的马赶开,然后又去看了看自己的那两匹枣红马,马正在滋滋有味的嚼着干草。因为几个月都没有劳累过。又有军中供应的战场精料,他们甚至长起了一层膘。他轻轻的摸着两匹战马,对一个奚族战士和一名骑兵来说,战马就是他们的兄弟。就在这时,他听见马棚黑暗的角落里有低沉的喊声和杂乱的脚步声,他顺着声音走去。

  然后,眼前一黑,他被几只手拉起了后面的干草堆后。

  “谁?”他喊了一句。

  “那弃勃,你也来了。”一个声音在他旁边低沉响起,这时那弃勃才适应了这里的黑暗,看清楚原来是本队的几个士兵。

  他们的脸色有些紧张,有些摭摭掩掩。他起了疑,这里他听到马棚黑暗角落的草堆后面越来越清楚的喧声,便径直走了过去。

  “你们在干什么?”他迎头碰上了同伙的一个党项战士,他头上的秃发很是显眼。

  “你小子也来了,快去吧。”那个党项新兵喷着满嘴的口臭,低语道,“爽死了,快去吧,兄弟们把阿曼给拖到那来了,那个骚娘们,整天骚首弄姿的卖弄骚情,这回咱们让她痛快个够...”

  那弃勃脸色一沉,一把推开了党项兵向前跑去。党项人捂着被撞到的膝盖嘟嚷着咒骂,“狗日的,急个鸟啊,见者有份,来了难道还不让你日啊。”

  那弃勃跑向角落,在角落里,堆放着干草的地方,聚集了一大群部族骑军新兵,都是他们都的,有十多个人。他挤开几个新兵,挤到前面去。

  年青的新罗奴婢阿曼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头上还被一件马衣包住,身上的裙子已经被撕破,撩到了"ru fang"以上的锁骨旁。一个小个子的高句丽骑兵趴在她身上浑身颤抖了几下,然后似笑非笑的爬起来,退到墙边去,把位置让给轮到的人。

  “畜生!”

  那弃勃忍不住喝骂了一声,然后转身就挣扎着往外跑。

  “这小子要去打报告!”有个还在系着裤子的沙陀兵喊道。

  一群人在屋里堵住了他,捂住了他的嘴,往回拖他。那弃勃挣扎着,打倒了两个人,又用脚踢倒了一个,但最终他还是被打倒在地,那些人就跟对付阿曼一样,用马衣把他的脑袋包了起来,绑住了手,不让他听出是谁动手打他。他们把他扔到马槽边,对他一阵拳打脚踢。然后就不再理他。等到大约半小时后,他听到一阵低语声和那些新兵们进进出出的关门声。

  没一会,他们把他放开了,一个凶恶的鞑靼人和两个党项人守在门口。

  “不准说出去!”那个高大的鞑靼人恶狠狠的盯着他。

  “别乱说话,要不然。我们把你的大鸟给割下来!”旁边两个党项人中的一个光头嘿嘿冷笑着威胁道。

  那弃勃看着另外两个高句丽人抬着阿曼出去,她的两条腿露在裙子外面,一动不动的耷拉着。他们悄悄的把她抬到了她的帐子,从外面直接扔了进去,就东张西望的走了。

  他有些担心的跟过去,掀开帐子走进去。

  她躺在地上。好一会才爬起来,胳膊软弱无力,直打着哆嗦。他站在君子坦荡荡里,看着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披头散发,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他伸手去扶她。但被她冷漠的推开。她朝他脸上望来的目光,就仿佛是看着一个刻骨的仇人,冷漠而又怨恨。

  “我没有欺负你,刚刚想要救你,但打不过他们一群人。”那弃勃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解释,但只觉得他的解释巷白无力。

  从帐篷里无奈的退出,在回马棚的路上。那个鞑靼人撞了他一下,再次恶狠狠的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不然,你要是敢走漏一点风声....我敢当着长生天发誓,我们会宰了你,把你的肉分吃掉,听见了吗?”

  训练的时候,队头一眼看到他眼眶上的一个伤痕,还有衣服撕扯过的痕迹。立即问道:“你跟谁打架斗殴了,这成什么样子?”

  那弃勃低头看了看被扯破的衣服,一想起那桩事情,心里突然觉得一阵刺痛,几乎想要哭出声来。他低着头。但眼睛的余光却已经感觉到,同队参加了那件事情的其中几个,正用恶狠狠的目光盯着他。他能感觉到,如果他敢出来指正,他们事后真的可能会杀掉自己。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列兵那弃勃,出列报告!”那个才二十多岁的小白脸队头瞪大着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

  他犹豫了,那些家伙虽然做的不对,可他们不过是糟踏了一个室韦人的女奴而已,就算他如实报告,可那几个汉人军官,顶多只会训斥他们一顿吧,到头来,倒霉的也许还是自己。这样的事情,按出来前父亲的话说就是,他们不能干糟蹋女人的事情,但也不要去管别人的闲事。

  “那弃勃,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尽管说出来,军队会替你做主,秦王的麾下军队,严禁任何人欺负战友。”队头声音又提高了几分。

  不知为何,听着队头的话语,那弃勃突然有种冲动,把这些都说出来的冲动。他觉得秦军应当跟他父亲说过的奚军是不一样的,他这一路上也感受到了这一点。挣扎许久,他最终涨红着脸,咬着牙出列,大声的道,“报告,我要检举本都一共十三名士兵轮-奸了室韦奴婢阿曼一事。我检举...”

  他一口气将长长的一段话说完,把所有一起参与糟蹋了阿曼的十三个本都士兵名字一个不漏的都检举了出来。

  这犹如一道惊雷,把年青的队头给震住了,甚至连那些参与了此事的士兵也都震住了,没有想到,那弃勃居然敢公开举报他们。

  队头马上派出了一个士兵前去报告都里和营部,很快,营主和各都的都将亲自赶到,营部虞侯亲自带着宪兵第一时间把十三个被检举人给抓起来。

  然后又派人把阿曼请来,直接在训练场上组建了临时军事法庭,进行公开审判。对于这一事情,那十三人并没有否认,都直接承认了。他们甚至都没有意识到此事的严重,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个敌人的奴隶罢了,就算糟糕了又如何?大不了道歉陪个不是,或者被关个禁闭罚点薪水,最多也就是打点军棍吧。

  只是事情的后果十分严重,出乎于他们的意料,当营部虞侯将他们审问明白之后,立即就派人向上级禀报,上级对于此事也十分重视,一层层的报上去,很快就直接报到了秦王李璟那里,李璟和参谋院、五军都督府、兵部等几个军方衙们都指示要从重惩处。

  最后李璟把此案交予宪兵部队处置,宪兵总队很快派来了一个调查组,并在最短的时间内就基本上弄明白了此事前后,拿到了案件的铁证。再次请求了李璟之后,调查组公布了判决结果。

  对于涉案十三人,以"qiang jian"罪、轮奸罪等数罪并处,直接处以就地斩首,并传首各新兵营示众的严厉处决。当判决书宣读过后,所有人都有些震惊。大家都知道这次的事情可能不小,但也绝想不到,为了一个敌方百姓的奴婢,居然把十三名骑兵处死。

  但侩子手将十三人当天公开就地处决,并把他们的首级用石灰处理过后,传送往各营示众之后,所有人都震慑住了。尤其是对于那些刚征召上来的部族新兵们,他们终于知道了,原来他们整天背诵的军事条例等各种条例军规并不是无聊之举,原来上面的每一条,都是实实在在的铁律。

  处死十三名犯罪士兵的第二天,营部又传达了由上面做出的对那弃勃的一道嘉奖令,他由于检举有功,被晋升为二等兵,并授予一枚虎贲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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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7章 胜局

  红彤彤的太阳缓缓坠落于西边的群山里,西天被落日的余辉浸染的一片绛红。一轮圆月已经挂在了东边苍茫深邃的天际,洒下清冷的月光,为一排晚归的倦鸟照着回家的路。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德里城处处可见缭绕的白色炊烟,到处都是柴禾、干马粪甚至煤炭燃烧之后留下的各种刺鼻烟火味。年关近在眼前,连远在关外几千里的德里城中,也开始有了股子年味。

  夜幕降临,天色渐暗。

  吃过晚饭,李璟先到行辕坐了会,跟几个在德里的随军文武重臣们说了会话,又听取了侍从室的几份简报,等掌灯之后,他便起身回了后院。

  后院里,公孙兰正和梅根和茱丽三个人坐在炕上围着炕桌斗地主。如今天气寒冷,河流海上结冰,水师的船只也基本上都退回了军港之内。水师元帅此时也就成了一个普通的随军家眷,跟着公孙兰和茱丽两个人整天呆在德里城中,把水师的事情都扔到了一边,也算难得。

  三个女公爵坐在一起,斗起地主来,倒也跟普通人一样,在那里算计争吵着,玩的不亦乐乎。看到他过来,已经挨了两炸,这把地主已经铁定输了的梅根眼珠一转,立即狡猾的把手中那对三和一个五一十几张烂牌往桌上的牌堆里一插,伸出一双玉手扑过去抱住李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三郎,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啊,把我们留在这里。却整天不理不顾的,连顿饭也不一起吃,哎,真是无聊死了,早知道我就回海参崴去了。”

  李璟回吻了她一口。笑道:“整天猫在家里,如此清闲不是更好?再说了,你们现在身子重,应当好好静养,哪适合到处奔波。”

  夏天的时候,梅根和茱丽率水师从黑龙江口一直逆流而上。到松花江来协助做战,她们难得与李璟一起呆了几个月时间。等到秋天的时候,两个已经先后都怀上了,连带着公孙兰也怀上了。也许是因为如今在这关外,李璟只剩下了三块田可耕,耕种的时间多了。结果三人都怀上了。等秋天舰队撤回时,李璟便干脆把她们都留了下来,将舰队交给了李绪等其它水师将领。

  公孙兰上前帮着李璟脱下大衣,换了一双暖和毛拖鞋,一起上了炕。

  “咱们什么时候能结束这场战事啊,我可不想到时把孩子生在这里。”公孙兰说道。

  李璟摇了摇头,“我希望是在明年开春之前结束。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如今已经完成了最重要的一步,四路大军都已经到了指定的位置,抢先拦截了部族军逃跑的退路。现在已经进入了冬季,部族联军先前在秋高马肥,河流枯浅,沼泽干硬,道路好走,天气晴朗的那个最佳的撤逃季节里,跟我们前后打了九次会战。可谓是拼了老命了。但我们虽然付出了十来万人的损失,可却把这些胡人都打回去了,到现在,他们也还没有打破我们的四面包围网。如今,战事托到了冬季。天气严寒,河流结冰,路上到处都是积雪,这样的季节,部族联军想要撤退,可是很困难的。”

  公孙兰望着李璟笑了笑,把目光收回来,利索的把牌收起来,直接又把麻将盒给取了过来,打开麻将盒,哗拉拉把麻将倒在桌上,开始码了起来。一边码牌一边道:“可这个冬季已经是部族军突围的最后机会了,他们被我们包围了小半年,后勤中断那么久,几十万人根本无力渡过这个漫长的冬季和春季。现在不突围,等到春天就更不行了。眼下突围,虽然天冷,可起码他们能顺着涑沫水、忽汗河上的平坦冰面北撤,然后从难水和黑水撤往更北方。可一旦等到开春,那个时候,天气回暖,可冰河会解冻,所有的河流都会成为一道道的阻拦索,拦截他们的退路。那些松软的道路就会成为一片片的沼泽,吞噬无数的胡人,而且等到那个时候,他们的马估计已经瘦的不成样了,人也饿的差不多了,他们等不到明年秋季了。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部族军在今年秋天突围失败之后,只能在这个冬天突围了,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胡人肯定要做困兽之斗,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我们能拦的住他们吗?秋天的几次会战,我们跟他们几乎拼了个相等的损失,都伤亡了十余万人。若是胡人全力拼死突围,只怕我们不一定能拦的住他们。”

  “要拦当然拦的住,关键就是得付出多大的损失。”李璟熟练的砌着长城,每天晚上陪着几个女人打打麻将,几乎成了必然活动。德里虽然是一座大城,但这只是一座军事要塞,胡人入侵之初,就把这里的劫掠一空,使得这里成了一座仅剩下军事用途的要塞。这里的冬天寒冷无比,气温能达到零下四五十度,这样的天气,如非必要,根本没有人愿意出门。

  “可我们不可能把宝贵的兵力都消耗浪费在这里。”茱丽说道,“胡人这次就算能突围出去,也几乎再也难与我们对抗了。在这样的冬季,我们完全可以放他们走,冬季的严寒和食物的短缺,就能让他们冻伤饿死半数。咱们根本不用跟他们拼命,就能迫使他们败退远循。我觉得到现在,我们的目标已经实现了。咱们出兵是为了遏制部族南下,为了吞下渤海,而不是期望在这个时候就能一举灭掉那大小上百个部族的联军。这不现实,若是我们过于强求,我们会付出更大的损失。秋天的会战,我们损失了十几万人,还好这些损失多是渤海和投降的部族兵。可若这次再要狠打一次,只怕我们自己也不可避免的付出很大伤亡了。”

  这个观念其实如今在军中是很大一部份将士们的想法,在大家看来。关外如此辽阔的地方,根本做不到真正的斩草除根,对于那些胡人,他们最多也就是击败,驱赶到更北方的苦寒之地。尤其是对于在渤海已经驻扎了三年的将士们来说。他们已经有些厌倦这场战斗了,厌倦北方的严寒,厌倦这里的一切。他们觉得,在这里继续做战,没有意义。

  这种情绪在蔓延,李璟很清楚的知道。他必须在明年夏季到来之前结束这场大战,在秋季开始班师。除了将士们的情绪外,让李璟做出这种计划的还有来自中原的消息。

  黄巢已经死了,他的齐帝国崩塌了,杨氏兄弟如今已经整合了一个实力强劲的联盟,从关中到河南。再到山南荆南,河东,他们拥有了二十多个藩镇,可以说,占据了天下半数藩镇地图,仅在长安之战中,他们就已经集结起了千都的力量。兵员达到四十万之众。哪怕是乌合之众,这个势力也已经开始显示出极大的实力。

  虽然李璟明白,这个以黄巢为目标的联盟,短时间内还很松散,不可能马上整合严密。但也很明显,用不了多少时间,他们肯定能整合起来。从中原发来的情报已经显示,杨氏兄弟已经在谋划立皇七弟寿王李杰为天子,要废掉田令孜手上的那一个。

  可以想象,等杨氏兄弟真的立了新天子后。他们那个联盟整合完成后,他们肯定要对外出击,方向要么是西南的田令孜,要么就是东北的李璟了。

  在这样的局势下,李璟不敢保证杨氏兄弟不会对他动手。尤其是他现在把几十万人马放在关外的时候。这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对杨氏兄弟而言极好的机会。

  “很多将士都不能适应如此严寒的天气,整天呆在堡寨军营之内,都还冷的发抖,在这样的季节里,让他们出外作战,估计得有大半会直接被冻死冻伤。”公孙兰提出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海东的冬天实在太冷了,对于大多数从关内来的将士们而言,这个鬼地方除了夏天短暂的温暖舒适外,一年里的其余大多数时间,都冷的要命。尤其是在冬季里,更是呵气成冰的时节,野外的积雪足有近人高。这样的季节里打仗,最大的敌人不是部族联军,而是老天。

  “确实,这是一个最大的问题,严寒天气,和主要来自关内还无法适应海东严寒的我军将士们。不过如果只是这一个问题,倒也还好些。”李璟抓着一个九万在手,用九万敲击着一张八万,再有一张七万,他就能胡个清一色万字牌了。这个问题实际上秦军也早有预料到的。为止,在不久前,李璟在向扶余北的嫩江松花江交汇的地带派了五万兵马和十万民夫,这其中的五万兵马,除了万余是从关内征召的,其余的都是从辽东辽西、安东和热河这四个关外行省征召而来,其中又有半数都是部族战士。

  “秋季新征召的五万补充新兵,基本上都是辽东地区的兵,其中主要是部族兵,另外,我们又从渤海新召了十万民夫,这些都是能适应东北严寒天气的。这五万兵马和十万民夫,将向扶余北的大安战线补充。”

  虽然做出了种种努力,但依然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如果部族联军真的要选在这个冬季拼命突围,秦军根本难以猜测他们的突围方向,几千里的战线,太宽阔了。虽然知道他们会顺着几条大河突围,可东北方向的德里这边还好,这里有大量的山陵,德里守着河谷的这块狭长平原上,可以以逸待劳的蹲守。但在西北方向,嫩江和松花江的汇集之外,正是东北三大平原的松嫩平原地区,这里到处都是一往无际的平原,如果是春夏,这里那连绵的沼泽和湖泊,还会是一片死亡之地,只有几条泥泞的道路,可如果是在冬季,虽然有厚厚的积雪,但他们却能在上千里的方向,选择任意地方突围。

  李璟无法把所地的地方都拦截起来,这不现实。

  现在,李璟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在松花江和嫩江、牡丹江等几条重要河流沿线,建立防线,屯集兵马,守住那几条河道。不把这几条大路让给联军,而是迫使他们从那些厚厚积雪覆盖的平原上北返,李璟打算,用这些塞外海东漠北特有的严寒来对付这些部族军,秦军将紧守一个个的堡垒,然后把那些秦军麾下的部族兵和渤海兵布防在最北面,让他们去拦截和追赶联军。

  不管如何,虽然最终的决战还没有开始,但李璟已经如愿赢得了这场胜利。虽然胜利的有些不够完美,但也足够了,部族军无法继续呆在渤海,他们只能撤逃往更北面。他们的实力必然会大损,而渤海国经过这几年的战斗,已经完全成了等宰的羔羊。

  秦军几年的东北之战有了结果,部族元气大伤,将撤往更北方和西面,整个渤海国将被秦军占领。待到明年秋季,秦军就可以把主力撤回关内,然后再派几支精锐的小部队北上,把那些部族驱赶向更远的地方就可以了。

  公孙兰有些意外,“你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这可有些不够完美啊。”

  李璟抓起一张牌,手指一摸,笑着往桌上一拍:“七万,万一色,自摸,给钱!”

  三个女人都嘟起了嘴,她们早知道李璟在做万一色,因此人人都按着万字不肯打,谁知道他居然还能摸到,而且是最后的一张七万。

  李璟高兴的数着钞票,“得知足,先前我们做的计划太大了,事实上,一场百万人的大战,是很难打起来的。因为,这样的大战,最大的敌人不是对方,而是自己,后勤供给等等,而且对于我们这次的战役来说,除了供给还有糟糕的天气。要吞掉对方的大军,我们都得需要更多的军队,但这样的天气,我们根本无法集结更多的军队,天气是其一,后勤又成了最关键的问题。因此,到如今,其实根本打不起来决战。我们断了他们的补给线,就已经赢了,虽然无法取得更大的胜利,但有天气的帮助,结果已经很好了。虽然过程跟我们的计划有很大的出入,但结果最后会是一样的。我们取得胜利,胡人经此大败,从此再无能力威胁我们了!看,就像这把牌一样,你们一直卡着我的七万,但最终我自己摸到了这最后一张七万。”

  “你征召了这么多的部族战士和渤海民夫,这些人可信吗?”

  “嗯,也许会有些小麻烦,但绝不会有大麻烦的。就如前段时间的那十三个部族骑军新兵一样,他们会做一些让人意外的事情,但只要我们迅速和正确的处理,那么,这些人最终就会如同野马一样被我们驯服,为我们所用的。”李璟轻笑出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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