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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全本] 【寡妇村传奇】【全】作者:金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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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

  翠花在一日之中和三个不同类型的男人都算交过锋了。总的来说,只要大方
点,那个生理需求终归是好解决的。

  只是她又有些紧张了,抚着自己扁平的小腹,她心下沉思:万一真的有了孩
子,那会是谁的呢?是牛二龙的,还是招财他爹有富的?是牛二龙的倒好说,要
是有富的,那以后招财叫这孩子是弟弟呢,还是儿子呢?有富为了掩人耳目肯定
会叫儿子为孙子的。管他呢,乱了套也不是我的错。我只管为他们家生个带把的,
同时也算是为自己留下个后代。爹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我是他亲妈就行了。

  仍旧下地干活,自从有了那层关系后,有富这老东西可就更加放肆了。只要
地里没有第三人,他嘴里就说开了黄话。俨然把翠花当成他的第二个老婆了。

  翠花虽说不喜欢,甚至很讨厌,可她也没有办法。谁叫自己的男人不在家呢?

  想那牛二龙身体条件比她家招财还要好,在外面呆了半年连一分钱都挣不到,
而招财居然前前后后给家里寄回好几千了。要是买成谷子的话少说也顶全家三年
的收成了。所以在干活儿时,不仅翠花不用心了,连有富也学会了偷懒。地简单
耕一耕,然后就等下雨时,把化肥和着麦种往地里一撒,就啥都不管了,茅厕池
里的粪水哪怕都漫出来了也不愿往地里挑了。以前点麦子,先是用牛耕地耙地,
后来又是人用锄头细细地把没有耙细的土块再敲细,尔后再从家里的粪池里一挑
一挑用木桶把粪水挑到山上麦地里来灌溉,最后才是把麦种均匀地撒下去,尔后
再用锄头把种轻轻地掩盖起来。这一套工序繁琐,费时费力,别的不说光挑那一
百多斤一担的粪水,若是把所有地种完,少说也要跑几百转山路,每转的距离还
都在千米左右,几天下来能让挑粪的人两肩磨出老茧来,如果是才从学校回来的
后生小伙,初次挑粪的,那肩膀就会被磨得又红又肿,有的甚至磨得皮开肉绽。
每每这时,当爹的就会教育孩子说:“叫你读书不专心,现在才知道农民不好当
了吧,该悖时!”

  至于命中注定你是否当农民还有一个搞笑的故事。说的是人在投胎之前,阎
王会拿出两样东西供投胎之人选择,一个是有一米多长的扁担,另一个是长不过
一尺的朝匾,就是官员上朝的时候拿在手中的小木片,形状和扁担很类似。结果
很多贪心的家伙认为朝匾越大官也就越大,所以都选择了那个一米多长的东西,
结果投胎长大以后才知道,那长而大的东西就是压迫在肩上的扁担。而选择了朝
匾的人不是做官就是端上了铁饭碗。因为贪心的人多,所以在中国当农民的总是
最多,吃苦受罪最多的也是农民。

  农民的最高追求便是有朝一日能够进城,当然不是打工,而是当上一辈子真
正的城市主人,所以坟弯村上个世纪八十到九十年代也出了不少大学生,他们大
学毕业后终于实现了进城当家住主的愿望。只是近些年教育产业化后,农民们这
最后的希望差不多又要给堵死了。大学是比以前容易考上了,可学费却不是随便
能交上的,即使凑合着读了,可因为没有来头和背景,更拿不出多余的活动经费,
那工作自是在虚无缥缈中了,进城安家落户的希望便变得渺茫。真是佩服了那个
提倡教育产业化的高人,他这一招基本上让农民永远都是农民,让穷人世代都是
穷人了。

  翠花娘家的弟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考起大学的。以前考上大学了,村里会放
电影表示祝贺,至少方圆十里的庄户人家都知道某某家的娃考上大学了,他们还
会时不时地把这娃的名字挂在嘴边,用以激励自己的娃也能早日考上大学。可现
在,电影不会有人放了,祝贺羡慕的话听不到了,父母脸上的喜悦更是挤都挤不
出来了。所有的亲戚听到这个消息后都会如热锅上的蚂蚁,因为他们知道,整个
家族都会被那“惊天”的学费所拖累,至少在四年之内别想吃上一顿像样的饭食
了。

  翠花就为这事愁眉苦脸。

  招财好不容易找回来的辛苦钱,还没捂暖和哩,又得塞给“无底洞”了。

  翠花现在手头有五千块,每每想到自己家都是半个万元户时,翠花心里就会
生出一种幸福感,钱这东西就是好,别说花了,想一想都是令人兴奋的。可现在
娘家爹已经把她这五千块计划到了弟弟大学第一年的学费中了,就这还不够,所
有亲朋都开始把积存多年的钱往外拿了,没办法,先读一年是一年,走一步是一
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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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

  翠花便去镇上的银行取钱。他怕有坏人打主意,便叫公爹有富和娘家爹一人
扛着一根扁担跟在身后,她这么小心是对的,现在偷钱抢钱的事不光城里多如牛
毛,就农村也不太平了,几天前就有个妇女上街取款,好像也是为了交学费,当
那妇女揣好六千块钱,出了银行,往家赶时,就被坏人给盯上了,结果一到人少
的地方,就被坏人上去一脚踹翻,夺了装钱的口袋跑没人影了。现在镇派出所那
帮大盖帽接到报案后,连个边都没摸着就别说破案了。后来听说那妇女回家就喝
农药,她死后连棺材都没钱买了,她的娃现在已经到外面打工去了,那大学只有
在梦中读了。

  钱取了,存时是几百几百存的,现在取时,却是一大把。翠花数钱时手都抖
圆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同样她这边紧张,那两个“保镖”似乎更紧张,
对进出银行的每一个人他们都是当劫匪看的,一有风吹草动,他们手中紧握着的
扁担就会玩命地砸向目标。

  现在银行也不能相信了,里面尽出坏人,大的不是乱整乱贷就是卷款而逃,
小的从亲友处弄些假钞来混进真钞里往外取给乡下人,蒙一个是一个,村里已经
有好些人上过当了。所以翠花数完之后,还要一张一张检查看有没有浑水摸鱼的。
这一耽搁下来,差不多相当于过了半个世纪,两位“保镖”因过分紧张,不仅手
心里出汗了,连脑门子上的汗水也线也似的往地板上砸了。

  终于三人出了银行。

  哪儿也不能再去了,尽管他们肚子都饿得咕咕叫,可不能再街上多停留,赶
紧把钱一分不少地拿回去才是关键。

  路上平时身上没钱时,觉得哪儿都很平静,现在却看哪儿都似乎藏着“伏兵”,
充满了凶险。

  这次他们换了阵形。有富横着扁担走前头,翠花捂着内衣口袋里的五千块走
中间,她离有富大概有两米的距离,这是一种战术安排,一旦前面有情况,她后
面还可以快速撤退,翠花后面就是“贴身”跟着的娘家爹,他和翠花的距离不超
过两尺,而且每走三步,就会回头向身后看一看,以免贼人偷袭。

  然而正是他们如此显眼的护钱行动,让没有想法的普通人也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三个人中间的那个身上肯定放着大钱,真正想抢钱的家伙,自是不用说了。

  眼看翻过这道山梁,就要到玟弯村了,三人都有些松懈的时候,忽然前面林
子里一声断喝,一个披着花床单,脸上涂着黑锅烟,手中拿着火药枪的抢匪从林
子里跳了出来。

  这人怪叫了一声,然后用假嗓子喊道:“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
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

  三人被抢匪这阵势惊吓得都快站不稳了。

  有富离抢匪最近,他没有想过自己的寿命会以这种方式终止。那黑洞洞的枪
口正对着他,有富家里也有打猎用的火药枪,他知道里面装的是铁砂,一开枪会
飞出来一大片,能把身体打成蜂窝煤。他早上走的时候,也想过扛猎枪护钱的,
可终归觉得用处不大没有扛,何况让派出所那帮子看见了还会没收和罚款,可现
在抢匪就用这玩意儿威胁着他们,尽管他们的扁担都是上好木料做成,打脑袋一
扁担下去就能看到豆花,可这是冷兵器,除了贴身肉搏能发挥作用外,现在抢匪
离他们有三米以上的距离,正是火药枪威力最大的时候,怎么办?难道就这么乖
乖地把血汗钱交给他,不交就让他把三人打成尸体,那钱自然仍旧保不住。

  有富怔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

  翠花在心头狂跳了一阵后,逐渐平静下来,她不想死,也不想就这么把招财
的血汗钱丢给抢匪,她在等待。

  那抢匪见三个人都被自己镇住了,只是还没有交钱的意思,便又用假嗓子威
胁道:“给你们三十秒钟,如果不主动把钱拿出来放到地上,然后向后转,那么
老子今天就开一回会杀戒,让你们三个要钱不要命的蠢蛋上西天。”

  抢匪说完当真数起秒来。

  “1 、2 、3 ……”

  当抢匪数到十的时候,翠花冷不丁问了句:“你这一套是不是跟电影里学的?”

  抢匪想也没想说:“是又怎么样?抢钱也不是哪个生下来就会的。难道你这
小娘子认为老子不会抢钱?”

  翠花忽然一声冷笑,颇有女侠的味道:“这位公子,莫非你想钱想疯了,也
不看看太岁头上的土你也敢动吗?”

  “小娘子长得倒有几分姿色,可惜本公子只劫财不劫色,你还是乖乖地把钱
交出来吧,省得公子当催花辣手。”

  “牛二龙!别演戏了,还不快给老娘滚一边去。”翠花忽然反客为主,一家
伙揭了抢匪的老底。“你以为脸上涂了锅灰,再披块破床单老娘就认不出来你了
吗?你以为你用假嗓子说话我就听不出来了吗?哈哈,笑话!”

  这下轮到抢匪发怔了,与此同时有富也吃惊不小,这小子,真是人心隔肚皮
呀!翠花娘家爹没有见过牛二龙,所以还处于惊恐之中。

  抢匪终于没有再怔下去,他一把扔下火药枪,然后三两下扯掉身上的床单,
接着用手往脸上一抹,哈哈一笑说:“不愧是村花,几句话就把我牛二龙的底儿
揪出来了。其实我是跟你们开一个玩笑,要不信,你们来检验一下这条猎枪,里
面是空的,别说铁砂了,连火药都没有哩。”牛二龙满脸堆着讨好的笑。

  有富松了口气。翠花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娘家爹更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虚脱一般。

  其实翠花也不敢肯定真是牛二龙,而且就算真的是牛二龙,如果他安心抢钱,
揭穿了他反而容易把他逼上绝路,那才真要杀人灭口了。好在这臭小子还不至于
变得那么坏。他主动讨好,就说明他对我翠花有点情分,至于他是不是真想抢钱,
还是真的开玩笑,恐怕只有天知地知他知了。如果我们一开头就把钱交出来,那
他就真的得手了。

  二龙赶紧上前把翠花的亲爹搀扶起来,一迭连声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惊着老人家了。”

  有富心里便有些想发火,大骂二龙道:“你个臭小子,信不信老子砍你狗日
的几扁担,龟儿子找不到事做,回去给你婆娘洗月经带嘛。你把老子们吓出病来,
还要找你狗日的给汤药钱。”

  牛二龙哪敢造次,除了说对不起还说出了一个诱人的讨好条件:“不是翠花
的弟弟考上大学了吗?我这个当哥子的帮不上啥忙,干脆借两千块钱给你们消消
气,不过这钱不是我的,是我那老婆桂花娘家哥哥的。我去借保证能借到。怎么
样,不会还要打我了吧?”

  翠花一听说:“两千块钱太少了,不过我们可以不打你,但是呢可以把你交
给派出所,让他们去收拾你个持抢抢匪吧。除非——”

  “除非啥?”二龙问。

  “除非你能跟你舅子多借两千块钱,一共四千三天之内拿来,我打借条给你,
保证两年之内还上,如何?”

  “哎呀,还是翠花妹妹聪明,你说了算,要多少我借多少,保证完成,只是
今天这事就到此止,可不要给别人乱讲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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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

  牛二龙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翠花识破了。他本来想顺便赚一笔的,见硬的不
行,他只好以开玩笑的方式,收了手。好在翠花和他有一腿,投鼠忌器,也不能
真的就把他交给派出所。虽说有富并不想放过牛二龙,但有富也不敢得罪翠花,
那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弄过手的嫩豆腐哩!

  转眼又是一年春节。男人们在外头辛苦了又是整整一年,在春节这个最浓重
的节日里,回家看老婆父母和孩子便是很多打工仔的选择。

  而运输部门便打着调济运力的招牌,大大方方地提高票价,让农民工兄弟们
辛苦一年的血汗钱,多多益善地往外拿。没办法,其它时间,要么工地不放假,
要么回去没有什么意义,所以,票价再贵,春节也得回。

  很多人都回来了,包括贺万恩,包括招财。可有一个人没有回来。他是王大
军。王大军最初也是在建筑工地上干活儿,后来搞建筑的活儿越来越不好赚钱了。
王大军便和一些村人转移去了山西,听说那儿的大小煤矿多如牛毛,挖煤工虽说
辛苦,但一天能挣到一两百元,差不多是干建筑活儿的五六倍,而且工资基本上
每个月都能按时结算,也不用担心煤矿老板把工钱卷了去,毕竟跑得脱和尚跑不
脱庙。他们也不会愚蠢到扔了煤矿往外跑这种地步。因此,赚钱心切的王大军便
和邻村的一些人去了山西。

  开头还和本村继续留在建筑工地的人有些书信来往,后来大家都不大爱写信,
也就逐渐断了音信。

  所以村里人都回去的时候,树芬便眼巴巴地盼着大军也能早日回去。她还想
着和大军在一起时那激情四溢的鱼水之欢哩。

  可是春节都快过完了,村里的男人们已经准备再次出门的时候,大军仍旧没
有回来,不仅不回来,那每月至少一封报平安的家信也忽然中断了。

  树芬很担心,便扭着屁股去邻村那些和大军在一个煤矿的打工他家里打听,
结果说的是和大军在一起的十五个打工仔都没有回家,也没有写信,这到底是咋
啦,难道有了钱后,就连老婆孩子都不要了吗?

  这么一等,时间就到了元宵节。挖煤打工仔的家属们便在焦急的等待中过了
一天又一天。树芬也有些担心了,他想喊留守村里的牛二龙去山西按信封上的地
址找找看大军他们。至于路费由家属平摊。

  可牛二龙整天和小媳妇翠花缠得很紧,哪儿也不想去,树芬又从来没有出过
远门,也不敢去,何况家里的两个孩子也离不开她。

  可就在她们不行如何是好,一天到晚最爱看电视的翠花忽然告诉了她们一条
恐怖的消息,说新闻里播了,山西一老板私开小煤窑,春节前他的煤窑发生了瓦
斯爆炸,正在里面挖煤的四十三名矿工无一生还,事故发生后,小煤窑老板开头
想瞒而不报,后来见纸包不住火,逃跑了。新闻的最后说,尸体已经挖出来了,
这些打工仔几乎全部来自四川,他们中年龄最大的三十八岁,最小的十七岁,平
均年龄二十五岁。不过具体名单尚未出来,目前希望有家属在这个小煤窑打工的,
赶紧派人前去认尸。

  这个消息无异于一枚重磅炸弹。树芬几乎昏倒。与坟弯村邻近的马背梁村更
是整个村都在哭泣,因为他们村里刚好有四十二名青壮年男子在那个小煤窑挖煤。
由于马背梁村的人都姓马,是一个大家族,非常团结,所以不管搞建筑也好,还
是干别的什么活儿,他们都喜欢以集团的方式出动。因为团结就是力量,他们抱
成一团,不管到那儿打工都没人敢欺负,也没人敢拖欠他们的工资。王大军也是
看中了他们这一点,不像自己村里的人,一出门就是各自为阵一盘散沙,有的打
到了赚大钱的行当了,还生怕被村人知道了,偷偷摸摸地去干。审时度势王大军
知道互相帮助的重要性,便只好舍近求远,加入了马背梁村的打工群体,好在出
了省,别说一个镇的,就是一个县的人遇到了也是老乡,很亲切的样子。所以他
和马背梁村的人相处得很融洽,而且因为他是高中生,有头脑和文化,无形中他
还成了马背梁村打工仔的领导。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往往要靠他来一锤定音。

  可是真的就这么巧吗?王大军他们真的“全军覆没”了吗?

  要知道四川的打工仔差不多是全国最多的,在山西挖煤的听说就有十万左右,
不可能这该死的灭顶之灾会降临到马背梁村和王大军的头上吧。

  怀着这份侥幸,马背梁村近百名家属和树芬一起专程前往镇上打长途电话向
事故调查处理小级打听遇难都情况。

  当树芬用浓重的方言问道:“同志,你说打工仔的尸体已经找到,那么有没
有见到一个右脚脚板心里长了三颗字的男人,如果有的话那多办就是我们这儿的
人了。”接电话的人把这个特征记了下来,然后叫先把电话搁了,不过不要走开,
他们马上派人去停尸房查查看。

  一百多人围在电话机的周围,更多的人围在电话房外面的大街上,他们都在
窃窃私语,有心软的早已悄悄抹开了眼泪。树芬只觉自己支撑体重的双腿越来越
软,好像没有力了一样。终于电话铃声再次响起,仿佛下了口令,四周的喧嚣立
时停止,数千人的大街上瞬间静得跟没人一样。

  树芬小心翼翼地喂了一声,树芬的心也紧张得几乎停止了跳动。电话那边是
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同志节哀吧,你说的特征我们已经在一具尸体身上验证
了,赶快来人处理后事吧。”

  “咚”的一声,对芬惨呼一声后一下跌到了放电话的桌子下面去了,四周的
一百多个男女也跟着呼天抢地大哭起来,接着外面围观的沾点亲不沾亲的都再也
把持不住,或大哭或呜咽,连一些一两岁的孩子,尽管啥也不懂,但看到大人都
在哭他们也就哇哇地哭了起来。

  草木同悲,天地失色。任你铁石心肠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想不流泪比登天都
难。王大军他们连这个春节都没有过成,就永远离开了他们的父母亲人、妻儿老
小,四十三人中有十七人还没有结婚,有的才刚刚初中毕业……

  树芬没有出过远门,她们连四十公里以外的县城都没有去过,马背梁村的老
弱病残们也是如此,可这次,他们必须出去了。

  一路上,四十三名代表不知眼泪哭干了多少回,连陪同他们的镇政府代表也
受不了了,干脆把自己长时间关进火车上的厕所里。

  终于到了,终于见到了好久没有见到过的亲人。树芬看到了王大军,经过化
妆的王大军看上去是那么安详,仿佛睡着了一般。树芬用手抚摸着王大军干瘦的
脸庞,嘴里喃喃地说:“呜……大军,我的男人……我来看你了……我写过多少
回信,呜……呜……叫你出门在外要注意点,危险的工作不要干,呜……呜…生
活要开好点,不要太过于节约了,呜……呜……你不听,你看才一年多时间不见,
你就瘦成这样儿了,大军,你知道我是多么想你吗?呜……呜……你知道我们的
宝贝儿子每天都盼着爸爸能够早日回家给他买玩具手枪吗?大军,你说话呀!你
真的忍心抛下我们孤儿寡母,再不要我们了吗?大军……我的大军,你睁开眼看
看我吧,我是你的树芬呀,我专门穿上了你最喜欢看的衣服,这衣服还是你陪我
一起买的呀,你说过,你回家的时候叫我穿着它们来接你,呜……呜……我的大
军呀!”

  “同志节哀吧,人死不能复生,别伤心过度伤了身子。”一旁的工作人员不
忍心树芬这样悲痛下去,赶紧过来劝阻。而树芬又一次站立不稳,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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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二)

  后事在一片悲痛的气氛中处理完毕。有说有笑出门的后生小伙状年男子们,
现在全都把自己的音笑貌和着年轻的身体一起化成什么都不能说明的点点白灰,
龟缩在一个一尺见方的小匣子里,重量不过千余克。树芬就这么抱着这个匣子和
马背梁村的人一起回到了家乡。

  下葬那天,树芬再也没有哭了,她已经知道,一点白灰是无论如何代表了不
身高一米七五的王大军的,她对白灰没有兴趣,她的心已经随着王五军身体的消
失而消失了。她已经麻木,她的泪腺似乎已经失去了功能。总之,她看到大军的
父母把儿子的骨灰盒放进一巨大的棺材时,她甚至觉得有些好笑,一点骨灰犯得
着再去弄一个大棺材装着吗?村里人见树芬不哭,都有些奇怪,以为她和大军分
开久了,没有啥感情了,便在背后指指点点,可她们哪里知道,当一个人悲伤到
极点的时候,她反而哭不出来了。

  这边的葬礼终归比较简单一些,马背梁村才是一片江河失色的样子,那呼天
抢地的惨嚎声,几乎十里外都能听到。当然她们的哭声中,大多是充满遗憾的,
因为他们连尸体也没有见到,更因为马背梁村以后将成为名副其实的寡妇村、绝
户村。其中有一家三兄弟的,老大叫马摇,老二叫马钱,老三叫马树,都没结婚
有结婚,最大的二十六岁,最小的十九岁,这次“摇钱树”三兄弟一起变成三个
骨灰盒,他们的骨灰盒分别由三个名叫马夜、马明、马珠的姐姐端回来的。“夜
明珠”都已成家,她们都非常喜爱自己三个勤劳懂事的弟弟。摇钱树三兄弟打工
五年来已经赚下了一份不错的家业。除了大部分用于修建三兄弟今后结婚用的楼
房外,其它钱财则接济了三个姐姐。这三兄弟可真正称得是马家的摇钱树,因此
三个姐姐想着他们的好来心里就阵阵绞痛。摇钱树的父母更是想不通,怎么会三
兄弟一起没了呢?怎么会三保险都靠不住要让马家绝后呢?如今摇钱树的父母都
已年过七十岁,白发人送黑发人,那种惨痛怎么想象都不过份。

  就在马背梁这边惨痛不已的时候,有一个人却在暗暗高兴。这个人就是牛二
龙。

  他清楚马背梁作为真正的寡妇村,虽说那些死了男人的小媳妇们将选择重新
结婚,但多半都不会离开马背梁,因为她们如果要外嫁的话,那孩子将是一个问
题,因为公公婆失去儿子后拼死也不愿再失去孙子。所以这时的小媳妇大多变成
了公公婆婆的女儿,只能在婆家招赘上门,而且这就样也要等到两三年后,表面
上是让孩子长得再大些,实际上是因为男人尸骨未寒,至少也得守个两三年的孝
吧,虽说新时代了,不再有人会为了立个牌坊而不选择再婚,但这种事终归急不
得的,何况哪能说找就能找到像亡夫这么合适的呢?

  时间是一切伤痛的清洗剂。

  时间过去两个月了,树芬已经逐渐从悲痛中走出来了。同样走出悲痛的还有
马背梁的村民,他们终归还要继续活下去,虽说汉子们用生命换回了几万块的抚
恤金,但终归没有了一次次收到汇款单时那样的喜悦。

  就连刘强也基本上不用再去马背梁村了。因为再也没有人往马背梁村写信寄
钱了。

  牛二龙除了和翠花继续鬼混外,暂时也没敢去惹那些寡妇。他知道好事情不
再忙上。这种事情要慢慢来,就像酒一样,放得越久越醇香。

  坟弯村里打工的男人们,虽说没有亲眼见到马背梁村的悲惨,但兔死狐悲,
他们也通过信件和电话了解到了这一悲惨的事件,除了在打工时更加小心一点外,
他们有时为了多挣一些钱,也难免不从事钱些危险的工作,何况每年都有不少四
川打工仔死于种种事故。有的甚至产生了,死就死吧,死到我头上就再也不用受
累了的想法。打工的日子终归是一场人生的磨难,如果在农村老家能够挣大钱,
没有谁愿意跑到城里来吃苦受累讨下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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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三)

  又过了一个月。牛二龙知道他该出动了。现在不出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可是就在牛二龙将要出手的时候,村里忽然又回来了一个小白脸曾俊,这个
人今年才二十一岁,比牛二龙还小一岁,但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曾俊是村里有名
的美男子,用城里流行的话说叫帅哥,一米八0 的身高,体格健壮的身板,国字
脸、薄嘴唇,再配上浓眉大眼,啧啧,真的有些帅呆了,完全完全的影视明星坯
子,听村里打工仔传言说他打工时,总有女人向他暗送秋波,还有一些女大款不
惜重金想要他做“包二爷”,可是他没有就犯,女大款给他的高工资他倒是乐意
接受。这不,才两年多时间,他就拿着六位数的存款回村了,没办法,谁叫市场
经济漂亮脸蛋也可以赚大钱呢?

  曾俊的忽然回村几乎打乱了牛二龙的全盘计划。而且曾俊作为村里的另一个
高中生,具有非同一般的经济头脑和敏锐观察力,牛二龙想在他眼皮子底下玩花
样很难。何况,曾俊如今这一回来就算是村里的有钱人了,说出的话来就显得更
加有分量。用曾俊的话说,他已经完成了资金的原始集累,接下来,他将利用自
己的土地资源进行真正的创业。他就不信,守着黑土地,就不能够找到一条在坟
弯村也能够发家致富的出路。

  曾俊先是想办厂,他着重考察了一下周围村民的需要,是办饲料厂呢还是砖
瓦厂,后来,发现办厂要厂房和机器设备,投资大,市场上同类产品差不多已经
饱和。最后他经过再三论证,终于决定搞养殖,养美国青蛙,个大斤头足,城里
人又特别爱吃,销路不成问题,而且因为养美蛙有一定难度,所以农村能养出来
的并不多,正因为这点,可以吓阻不少跟风对手。只有不容易跟风的东西才有可
能赚到大钱。人无我有,人有我新,人新我奇。这可是做生意做产品的法宝。曾
俊打工这几年没少逛图书馆,他什么都想学,什么都觉得新鲜,一有他不知道的
新知识,他还要记录到本子上去,如今这些知识全都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使他
更加聪明起来,使他的人格魅力更加完美,无形中也就更加吸引那些村里村外守
寡的女人们。

  说干就干,有钱人就是有胆量和气魄。

  同样,说干就干,村里那些从事媒婆职业的,电视看多了,思想新潮和大方
起来的大姑娘小媳妇们,也都按捺不住了,全都跃跃欲试,哪怕不能嫁给曾俊,
但能和曾俊走得近也是一件好事。何况曾俊二天要是生意做大了,说不定也需要
人手,若是能帮上工打上杂,就既能挣几个工钱补贴家用,又能和美男子曾俊在
一起忙碌,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但曾俊招的第一个工居然是牛二龙。

  这一点全村几乎所有的人都很吃惊,有些不敢相信。牛二龙本来不想去的,
他准备继续做鸭子赚钱,可是曾俊的话他又不敢不听,何况家里也确实需要钱,
当鸭子终归是一件见不得人的事,虽说马背梁村的寡妇们都存着一大笔抚恤金,
但不见得她们就舍得扔给牛二龙,何况现在村里有了曾俊,她们追不到就是看也
能看个半饱,无形中影响了牛二龙一枝独秀的生意。他也只好先去帮曾俊,然后
等待时机,能有寡妇出钱的,他也乐意效劳。

  曾俊将村里一些差不多撂荒了的田地转包过来,和牛二龙一起按照养殖规定
全都做成有一些浅水的美蛙池,一切准备停当后,曾俊一次性去外地引种了一万
多元的美蛙苗回来。其实就是几对能生数千尾小蝌蚪种蛙。

  经过精心侍候,种蛙长得好,产的仔儿也多,先因为个小全都挤在一个小池
里生长,后来全都变成了青蛙,而且越长越大,每天要吃的东西也越来越多,曾
俊便和牛二龙用网兜将他们分了家,按照每亩投放多少只为标准,很快近十池子
里都是蛙声阵阵了,待这些美国青蛙长到能跳动的时候,池子周围还围起了建筑
工地那种防护栏一样的网,目的主要还是防止青蛙跳出来跑了,顺便也防止那些
顺手牵羊想尝尝鲜的七大姑八大姨下手。这时候两个人也忙不过来了,美蛙每天
要消耗大量的配方饲料,所以曾俊又请了几个帮工的人,这回他请了也从悲痛中
走出来的树芬嫂,还有大嗓门秀枝,树芬主要负责白天的投食和看护,而秀枝则
和牛二龙负责夜间十点至次日早上七点钟的投食与守护,二人各自负责五个池子,
白天睡觉晚上工作,主要是防止某些心术不正的人前来偷窃。因为秀枝嗓门大,
平地一声吼都有如响了一声炸雷,即使不能吓阻小偷,至少也能起到报信的作用。
而牛二龙虽说瘦点,但好歹也是一条年轻汉子,精力还是比较充沛的。

  由于曾俊一心直扑到养殖上,所以并不了解村里“行情”,更不知道牛二龙
和秀枝早已是暗渡陈仓,这二人守夜开头还图个新鲜干起来也算认真,后来时间
一长,二人就不当一回事了。本来守夜的窝棚是两个,距离在五百米左右,一有
什么情况,可以互相呼应,甚至可以对小偷形成前后夹击。可是如今二人已经缩
短了那五百米距离,不仅后半夜合到一个窝棚里相互搂着睡大觉,还时常擅离职
守,怕村人发觉,他们居然跑到附近的山林里去做那种见不得人的事了。

  曾俊开头还是不放心,悄悄去查过几次他们的房,发现二人在各自的窝棚里
尽心尽责,没有睡觉,也没有东跑西跑找不着人,也就放心了。后来没有再去查,
没想到还真出事了。

  那是美蛙已经长到七八两重的时候,几乎看到这些美蛙的人不是心里流口水,
就是嘴巴流口水,心里流口水是羡慕,知道这些东西一出手就是大把大把的钞票,
而嘴巴流口水则是听说美蛙味道鲜美,吃起来既营养又舒服。所以想偷几只去品
尝的,甚至想偷上几十斤去卖的也大有人在。

  尽管曾俊一再告诫他们,说现在美蛙长大了,更不能大意失荆州了,否则二
人的工钱将被扣除不说,还会造成很大的损夫,可是二人嘴上答应得爽快好听,
一到后半夜照样我行我素。该偷情的时候偷情,该睡觉的时候睡觉。

  结果当又一个旭日东升的早晨,树芬去接班时,她吃惊地发现,由牛二龙负
责的五个池子中至少有三个池子的数千斤美蛙被盗窃一空,按批发价每斤十二元,
此举让曾俊一夜之间损失了数万元。而浑然不知的牛二龙竟然在秀枝的窝棚里和
秀枝搂着睡大觉。

  树芬当即把二人摇醒,叫他们赶紧回村通知曾俊,这下不光秀枝魂都快吓没
了,连牛二龙也感到了事态的严重。他还在嘀咕,我们明明是鸡都叫了才合在一
块睡的吗?怎么会就偷得这么凶呢?莫非那些盗贼一直在暗处观察着他们,直到
他们睡下了才开始疯狂地盗窃的?

  曾俊昨晚上一直没有睡好,他在研究销售问题。半年的心血没有白费,马上
就要看到成果了,他已经开始着手联系大卡车了,准备将这些美蛙拉到南充、绵
阳或者成都这些大城市去卖,但又一想这样的风险大了些,要是风尘仆仆拉过去
不能及时脱手,岂不造成美蛙的大量死亡,因此这种方案很快被他推翻,后来他
想到,送出去不如请过来。与其拉到城里的农贸市场叫卖,不如直接把那些有意
批发的农产品经销商请到村里来,价格上优惠些,就能实现快速出货的双赢局面。
主意打定,曾俊俊就准备次日一早出门去这些大城市联系一些经销商,没想到他
还没起床呢,秀枝的大嗓门却在不该炸响的地方炸响了。曾俊听闻被盗,心里顿
时紧张起来,一骨碌爬起身,向美蛙池冲去。损失是异常令人痛心的。曾俊除了
把牛二龙指名道姓地大骂了一通外,还冷静地分析了一下案情。接着他掏出手机
要通了镇派出所汪所长的电话。半个小时后,汪所长带着几个警察拿着照相机等
物驱车下乡来办案了。

  经过一番观察,汪所长单独把曾俊叫到车上说:“这个案子不复杂,听了你
的案情汇报后,我们已经作出了布布署,第一,来之前,我们已经派联防队员在
去各乡镇市的路口上埋了伏兵,只要盗贼敢销赃,我们就能人赃俱获;第二,从
现场情况看不排除有人监守自盗;第三,即使不是监守自盗,但也可以肯定是你
们这儿的人下的手。”

  汪所长正跟曾俊分析着呢,他的的手机就叫了,是负责在路上拦截的人打来
的,正如汪所长所料,两男一女用板车拖着六麻袋的美蛙欲去邻近草坝场乡而被
挡获。现在下往坟弯村押送途中。

  会是谁呢?

  曾俊既喜又惊。喜的是案子这么快就破了,他的损失将减少到最低限度。惊
的是,他也意识到谁是案子的主谋了。

  村里村外很多人都闻讯围到了曾俊的养殖场。他们也听说了偷东西的人被抓
的消息。现在全都眼巴巴地向唯一能进村的机耕道张望,想知道窃贼是谁的心态
使他们一个个都把脖子伸成了“曲项向天歌”的鹅了。

  终于村口来了一群人。渐渐地这群人走得近了,有眼尖的终于发现头里拉着
板车的盗贼是谁了。

  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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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四)

  是牛二龙的老爹牛大山,牛大山后面紧跟着的是牛二龙的岳父,再后面还跟
着一个紧低着头,不好意思抬头见人的牛二龙的婆娘桂花。再后面自是一群腰别
短火的公安警察。他们押着这三个盗贼往人群方向而来。

  啥都不用说了。只要不是瞎子全都看出名堂来了。曾俊的判断没有错,他当
下用目光搜寻牛二龙,可惜没有人了。这家伙肯定是做贼心虚,不知啥时候悄悄
溜了。

  美蛙重新回到了池子里。三个贼被戴上了手铐。经过短暂审讯,牛二龙是这
起事件的主谋。

  原来,牛二龙本来不想给曾俊打工的,可是他知道曾俊做的事一般都能赚大
钱,所以他就怀着捞一把的心来给曾俊打工了。

  后来眼看着美蛙越长越大,又听说这玩艺儿十多块钱一斤,他的坏心眼就再
也控制不住了。终于他回去做通了老爹和婆娘的工作,然后又通过桂花去做通了
娘家岳父的工作。一切准备停当后,他略施手脚便让大嗓门秀枝睡得像死猪一样。
这里的略施手脚其实就是老一套。他等秀枝瞌睡来登了的时候,却不让她打盹儿,
而是提出想和她耍一盘,秀枝自是来者不拒,结果牛二龙故意拖时间,本来一二
十分钟就能搞定的好事,他每到关键时刻就把话儿拔了出来,说的是冷却冷却,
待三五分钟后冷却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再将话儿插进秀枝的体内,如此出出进进,
时间长达一两个钟头,把个秀枝折腾得疲惫不堪,想快速爽一把不得行,刚来点
情绪又被那小子强行给降了温。只好放弃了那种想法,直到牛二龙终于要交公粮
的时候,他发现,秀枝的呼噜声已经开始抑扬顿挫了。

  牛二龙从秀枝身上下来,钻出秀枝的窝棚,向躲在暗处的家人发出了开始行
动的信号:点燃他手里的一支烟。

  牛大山和桂花他们一看见忽明忽暗的烟火,便准备好了行头把子冲向曾俊的
养殖场,牛二龙也亲自参与盗窃,在一个多小时内,便将他负责看守的几块田里
的美蛙洗劫一空。

  而秀枝那打雷般的呼噜声则给他们盗窃时带来了安全感。只要那声音还在继
续,就说明大嗓门睡得正香,不用担心她会忽然爬起床,向村里熟睡的人呐喊和
报信了。

  事情就这么简单。

  村里人对牛二龙自是早就看不惯的,打工怕吃苦,一回村就尽想些邪门歪道
的赚钱术,结果,这次不仅他完了,他全家都要到监狱里去过大年了。

  牛二龙跑到哪里去了?

  没有人知道。

  一连几天,牛二龙家里除了他老娘和他那宝贝儿子外,便再也没有第三个人
出现了。牛大山三人已经被关进了看守所。几个月后,三人分别以盗窃罪被县法
院判处有期徒刑五年,他们罪有应得,也没提出上诉,就乖乖地去劳改农场服刑
去了。而主谋牛二龙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直音信杳无。当然不管他什么时
候出现,那监狱的大门总是为他大大地敞开着的。

  村里一下下没了牛二龙这只一直想赚女人大钱的鸭子后,很多女人都有些怀
念他,因为她们的生理需求越来越不好解决了。那邮递员刘强听说因为受不了来
自坟弯村这一片区活寡妇、死寡妇们的折磨,居然不敢跑这条线了,接替他的是
一个已经六十多岁的秃子老头。身体素质差不说,那长相看见就能让人呕吐。基
本上可以保证这丑老头不会遭到寡妇们摧残了。

  现在曾俊已经成了坟弯村和马背梁村甚至全镇惟一的精壮男子了,而且他还
是那咱人见人爱型的美男子。想打他主意的寡妇,差不多有好几百人了。其中做
梦都想上他身子的自是大嗓门秀枝了,其次便是招财的老婆翠花,还有贺万恩那
性欲极强的老婆马秀英。至于大屁股树芬,自从老公死后,她已经有好几年没有
尝过男人的滋味了。但她有秘方,她也没有想过马上就嫁人,她舍不得那越长越
乖的一儿一女。但是很奇怪,树芬虽说没有男人的滋润,但那身子骨反而越长越
性感迷人了。特别是那微微上翘的大屁股,居然不像别的生过孩子的少妇那样松
松垮垮往下吊,真是奇了怪了,三十岁的人了还会越长越漂亮。本来牛二龙下一
个进攻目标就是她的,现在没有人敢打她的主意了。因为当一个女人漂亮到了相
当程度后,反而没人敢轻意去亵渎她了,这就像那圣洁的女神,她是那么高雅华
贵,没有谁敢在她面前流露出丑恶的嘴脸一样。树芬也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她当
然不会守一辈子寡,而且说实话,随着她和曾俊经常在工作中的接触,她已经被
曾俊勤奋好学积极进取的精神所吸引,同时也被曾俊那英俊的外表迷得想若非非,
但她有自知之明,她比曾俊要大七八岁,而且还是两个上小学孩子的母亲,更难
听的,她居然还是一个寡妇。既然不可能的事,那就把它埋藏在心底吧。

  只是在工作中,树芬更加尽心尽力了。

  终于羸来了丰收。曾俊去大城市后不到一周时间就带回来了十多个经销商。
他们全都开着客货两用车,看到已经长大成熟的美蛙时,全都笑得合不拢嘴。在
树芬他们的辛劳下,一只只美蛙从田里到了口袋里,然后过了磅,装到经销商们
各自的汽车上。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十个池子的美蛙全部出手。经销商们一溜烟
而去后,曾俊看着自己身上背着的钱口袋里的一大堆钞票后,高兴地对树芬秀枝
她们说:“这次美蛙养殖,扣除成本,我一下赚了五万块钱,当然这里面也有你
们的功劳。我不会亏待你们,走!我请你们的客,先到镇上最气派的‘快活林’
酒家撮一顿,然后论功行赏,一人给你们发上几千块的奖金,怎么样?”

  那还用说吗?

  树芬自是比自己赚了大钱还高兴,那秀枝早就用杀鸡嗓子大笑起来。

  三人当下跨上曾俊的125 摩托车,向镇里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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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五)

  一进到打拥堂的快活林酒家,曾俊就被老板热情地迎进了雅间。老板是一个
中年人,以前在县城开馆子,后来见乡下的人越来越有钱,也就把分店开到乡下
来了。果然这才开业半年呢,他营业额就逐渐多了起来。后来他一考察,原来都
是那些打工仔在外面挣了钱,全都往家里寄,而家里花钱的地方少,留守的老弱
病残便常常邀约上街“打平伙”,或者互相请客,如此一来,生意想不好都难。

  曾俊是全镇有名的养殖大王,快活林酒家的老板还在他那儿订购过美蛙,因
此早就是老熟人了。

  二人一进雅间,老板便将菜单送上来。曾俊知道树芬和秀枝都是那种高大丰
满型的女人,那饭量自是不低。所以就按六个人的标准点了菜,除了鸡鸭鱼肉外,
曾俊还不忘点了一份红烧美蛙,他解释说:“大家养了半年的青蛙了,可从来就
没有尝过青蛙的美味,今天就让你好好尝尝。”本来曾俊也叫树芬和秀枝一人点
几个最想吃的菜的,可两人拿着菜谱从头看到尾,好像不识字一样,还是秀枝实
话实说了:“这么高档的地方我们从来没有来过,也没有吃过点菜饭。还是你随
便点吧。”曾俊想想也是,她们对这样的酒家大多是敬而远之很少进的,便根据
村里人的大众胃口,要了那样几个菜,末了还要了几瓶雪花啤酒。

  很快酒菜上桌,三人开始大快朵颐。

  树芬吃得还算比较文静,而秀枝早就不客气了,她的胃口已经被美味佳肴刺
激得大开,那大嚼菜食的声音就像几头猪在抢食时发出的声音。曾俊和树芬已经
差不多听惯了,不再有什么反应。三人吃了一阵菜又喝开了酒。虽说是啤酒,但
这两人平时都很少喝,也就不太习惯那种马尿一样的味道。

  曾俊一个人喝便没什么意思,于是强行要求说:“两们大嫂,以后我曾俊还
要依靠你们打天下,如果你们今天光尝一尝的话,那就太不给我面子了。实话给
你们说,这酒其实就是用麦子做的,很营养,有液体面包之说,你们大可敞开肚
皮往死里喝,喝不醉的,就算醉了,这镇里不是还有招待所吗。大不了睡上一学
明天再回村里去也无所谓的。何况今天是我们丰收的日子,我们不一醉方休庆祝
一下就有些说不过去。而且我这次回村还要准备请全村父老的客,给大家办上二
十桌酒席,让全村人都来品尝一下我俊的胜利果实。怎么样?”

  曾俊情真意切的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秀枝和树芬也就不好推辞了。何况难得
看到曾俊这样热忱。因为他在养殖场时,不是忙这就是忙那,哪有时间和她们进
行私下交流呢?

  说喝就喝,秀枝白酒都可以来一斤的量,还怕你这水一样的啤酒不成?他们
这一喝可就苦了从来不喝酒的树芬了。而且更令人难受的是,今天正好是树芬喝
春梦药的时间,可现在倒好,人在镇里回不去,婆婆煮好的肉药汤也就喝不成了。
很快十瓶啤酒下了肚。除了曾俊和秀枝各人拼了四瓶外,树芬每次只和他们拼一
半,也喝了两瓶,终于树芬醉倒在地。而秀枝屁事没有。

  曾俊付过餐费,和秀枝一起将树芬就近扶到了一家招待所。开好房间就让树
芬在里面休息。本来也叫秀枝在镇上睡一晚的,秀枝也很想,可是他家里面有两
从来没有和她分开过的两个小不点,如果看到妈妈一夜不归,不知会闹腾出什么
花样来。

  她只好恋恋不舍地回了村子。

  现在客房里只有醉得不省人事的树芬和让酒精把脸弄得红扑扑的曾俊。本来
曾俊也在旁边开好了单人间。可他刚一离开,就听到了树芬的呼唤:“曾俊,我
要,曾俊,我要。”她要什么?曾俊重新回到树芬的房间,赶紧张罗着给她倒开
水,然后把树芬扶坐起来,用嘴巴把开水吹得不令不热了,然后像喂婴儿一样给
树芬喂进了口中。可是吃完水没一会儿,树芬的嘴巴里又喃喃地喊出:“曾俊我
要,曾俊我要。”她难道不是想喝水?要不是她在说胡话?

  这次曾俊干脆一屁股坐到了树芬的床头,看着越长越迷人越长越性感的树芬,
曾俊也有了一种冲动。他不由和轻轻地用手抚摸起树芬那玲珑的曲线来。

  在曾俊大手的抚摸下,树芬嘴里的喃喃声变成了一阵阵喘息。

  直到此时,曾俊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也才暴露出来,只听他附耳到树芬耳
边说:“秀枝姐,你知道吗?自从你到我的养殖场里帮工以来,我就不知不觉地
爱上了你,我爱你的美丽爱你的温柔,更爱你的勤劳和善良,而且更爱你在村里
那难得的口碑,如今大军哥都去世半年多了,你就没想过你的未来吗?难道你就
忍心年纪轻轻守一辈子寡而不嫁人吗?我先后多次拒绝了别人的说亲,等的就是
你呀。你只要不嫌弃我,我就愿意和你白头偕老,共同担负起大军哥未尽的事业。
你同意吗?”

  树芬似乎没有多少反应,好像她真的醉得不轻。

  曾俊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才敢放心大胆地把埋藏在心里的秘密话说出来。

  可是曾俊如果知道,他在和秀枝拼酒时,树芬已经悄悄把杯中的半杯酒顺着
桌脚倒到了地上,那他就不敢说这些话了。

  原来树芬在帮曾俊美蛙的这半年中,她已经凭女人的敏感意识到了曾俊对她
有了意思。因为曾俊和说话原眼神和神态都迥异于和秀枝她们说话时的形态。而
且平时对他地关心也是真诚的。开头她还以为曾俊这样做是同情她,是可怜她,
后来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特别是今天美蛙丰收后,他强行叫她喝酒,她就隐
隐觉得曾俊相揭破这层窗户纸了。

  果然她半真半假装作喝醉了的样子,不仅迷惑了多次想打曾俊主意的秀权,
连曾俊也被蒙住了,要不然他也不敢说这些话了。

  树芬心里的思想活动异常激烈。她在思考是答应他,跟他好,还是拒绝他,
让他去另外找一个年轻极漂亮的黄花闺女。可是她其实比曾俊爱她更爱曾俊呀,
不能把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爱情拱手送出去吧。虽说她对大军也有过感情,可那都
是传统的婚姻,没有电视里常见的自由恋爱般的花前月下桥畔溪头,她作为一个
正常女人,岂有不想尝一尝那种甜蜜爱情的味道?

  曾俊的手还在树芬身上游走。树芬的体内早已热血澎湃。她不由自主地喘息
起来。她决定打破旧观,向城里人学习,大胆地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曾俊的手终于从无关紧要的地方向树芬的胸部移动了。

  他先是在外面抚摸,后来竟颤抖着手将树芬的衣扣解开,接着,曾俊滚烫的
大手捉住了树芬多年没有男人抚摸过的坚挺的乳房。

  树芬再也受不了了。她轻声哼叫起来。就像作用力和反作用力一样,她这一
叫不打紧,曾俊终于有如火山爆发一般,一下发起狂来。

  他不仅放肆地揉搓起树芬的胸部来,还顺势把树芬的上衣脱了个精光。接着,
他扯下了树芬裤子。

  曾俊居然是个童男子,从来没有见过成熟女人的身体。可想而知,树芬这性
感迷人的身体对他的杀伤力是何等巨大。

  曾俊把自己脱光了,他骑到了树芬的身上。树芬除了王大军处终于终于让第
二男人上了身子。不知在乡下眼巴巴地等着媳妇儿回村喝春梦汤的人公婆会作何
感想。

  进去了,一个新的开始诞生了。曾俊浑身在颤抖。树芬在努力地帮助他,使
他最好能够持久一点,可是没有用。曾俊进去动了没五下,就在里面交枪投降了。

  树芬却不让他下来。她一把紧紧地抱住曾俊说:“你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
我和你一样,我也爱你,我要嫁给你,做你的婆娘,再给你生一个儿子,哦,我
的乖乖,千万别是一时冲动。从今以后我中有你,你中也应该有我了。”

  曾俊很疲倦地趴在树芬的身上,听完树芬话的后,他不由得嘻嘻一笑说:
“你才是我的乖乖,我娶定你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把酒倒了是不是,哈哈,我
早就知道了,只是将计就计而已。”“哇,你坏,全把人家给看穿了。不理你了,
也不嫁你你了。”树芬说完又是一阵吃吃的笑。二人一个压着一个躺着,就打开
了情骂开了俏。

  也不知过了多久,曾俊的不应期过了,那话儿又勃了起来,这次他们进行的
时间可就长多了,树芬也终于达到了真正的高潮,比起梦中的高潮不知要美好和
真实多少倍。

  两人自从有了那层关系后,很多事情也就顺理成章地提到了议事日程。

  他们开始向村里人公开关系。尽管反对的叫骂的人占了绝大多数,但曾俊作
为新农村的知识青年,他有自己的主见,任何流言蜚语都影响不了他,何况凡是
他看准了的东西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曾俊大胆地和树芬手牵着手在村里出双入对了。

  树芬的公婆本来开头是反对的,可后来曾俊只说了一句话,做了一件事,公
婆就不再反对了,而曾俊的父母也眉开眼笑地接受了树芬这个准儿媳。

  曾俊一走进树芬的家门,就对满脸怒容的树芬公婆说:“爸,妈,大军哥不
在了,但树芬姐在,你们的新儿子曾俊也在,从今往后,我们曾王两家就是一家
了。我已经在镇上买了一套房子,准备把我的父母和你们二老一起接到镇上去住,
这样既可以让你们在镇上享清福,又可以远离村里人的闲言碎语了。”说完这句
话后,曾俊果真把双方的老人接到了镇上。他和树芬继续留在坟弯村搞美蛙养殖。

  村里村外那些大姑娘小寡妇们自是嫉妒树芬得要死,特别是秀枝,她想尽一
切办法都没有碰到曾俊一根手指头,却不想竟让树芬给抱了个结结实实,她就有
些恨曾俊和树芬了,再叫她去帮工时,她居然拒绝了。好在想给曾俊打工的大有
人在。少了秀枝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就在又一茬美蛙从蝌蚪变成小青蛙的时候,曾俊决定和树芬一起上镇里面去
扯结婚证了。

  可是就在这节骨眼上,又一件令人心痛的事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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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六)

  一直东躲西藏的牛二龙看着风声似乎小了些,又秘密潜回村子。

  那天晚上,当他忽然出现在秀枝面前时,秀枝也被吓了一跳。

  才几个月时间,牛二龙已经由过去打扮得风风光光的“鸭子”,变成了胡子
拉碴、衣衫褴褛、又黑又瘦的逃犯了。

  “我的天,你到底是不是二龙?”秀枝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我不是二龙还是哪个?”牛二龙一边在秀枝的屋里找东西吃,一边没好气
地说。

  “你晓不晓得,公安局在到处抓你?”秀枝不无担心地说。

  牛二龙终于找到了一砣煮好了的腊肉,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看样子,他至
少两三天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抓就抓吧,老子不怕了。在外头过的日子简直
不是他妈人过的。”牛二龙又说,“给老子弄点热汤和饭来,吃饱了好跟你办事
儿。”

  秀枝用指头在牛二龙的额头上一点说:“死到临头了,你还有那雅兴。慢些
吃别噎着,我马上就给弄些饭菜来。”

  “老子再不玩,以后他妈都要丧失这项功能了。”牛二龙说这话时,秀枝已
经钻进了厨房。

  很快热饭热菜端上来了。牛二龙再也不说话,只顾埋头苦干。几分钟后,就
风卷残云般将桌上的东西一扫而空了。

  吃饱喝足后,秀枝要收拾碗筷的,被牛二龙一把拉住:“不忙收拾,先让我
下面的话儿也能吃上一顿饱饭再说。”秀枝其实心里也想着那事儿的,可是她也
有些嫌牛二龙脏了,说:“我不忙收拾,你却必须得收拾一下,我去你弄些热水
来,你如果不愿意洗澡的话,就把那东西洗一下吧,我可不想让臭哄哄的东西钻
进体内,那样我没情绪你也玩不痛快。”

  牛二龙想想这个道理,便暂时压下熊熊欲火,只是催促道:“那就快些,多
烧点热水,老子也把全身洗一下,都他娘好几月没有洗过澡了,全身的污垢差不
多都可以肥一亩秧田了。”

  秀枝去烧热水。牛二龙便在屋里的一把破藤椅上成大字形仰躺着,墙上的闹
钟正好指到22点。此时坟弯村的村民大多已经睡下了。牛二龙本来想回家去看一
眼老娘和自己的儿子的,可又怕公安人员在他家设了埋伏,近在咫尺也没敢过去。
好在到秀枝这儿既安全,又能过上一把久违了的性生活。他便惬意地等待着,等
待着和秀枝颠鸾倒凤时刻的到来。

  这时忽然远处传来了几声狗咬,接着村里的狗都比赛似的叫了起来。已经成
了惊弓之鸟的牛二龙大吓,他以为自己的行踪败露了,赶紧从椅子上弹跳起来,
就近去厨房捞了一把菜刀,他想的是老子不能就这么让你们抓了去,至少也得拼
个鱼死网破。秀权正在往木盆里装烧好了的热水,见牛二龙一副狗急跳墙的样子,
赶紧停下手中的活儿,说:“你别这样惊风火掣好不好,不会有人来抓你的,每
天晚上的这个时候全村的狗都要叫一阵子,因为村里的暴发户曾俊和他的寡妇老
婆树芬现在正搂搂抱抱回村睡觉哩,听说他们明天就要到镇上去扯结婚证了。”

  牛二龙已经把菜刀藏进了自己的衣服里面,听秀枝这么一说,他正想把菜刀
拿出来的,可是他的手又停止了。

  “你刚才说啥子?曾俊跟树芬成了两口子?”牛二龙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还不晓得吧,自从你走后,树芬就利用她那对大屁股把曾俊勾引得神魂
颠倒,很快就和她上了床。你应该晓得的,树芬那个女人最会伪装了,不像我们
这些直肠子,只要有啥子想法马上就要表现出来。而且树芬多年没让男人碰过了,
你想让曾俊那么一碰,她还不跟落水人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把曾俊往死里缠吗?”

  牛二龙一直想吃树芬的豆腐,可是一直没有得逞,尽管他曾经在梦里幻想过
多次搂着树芬的大屁股和大奶子睡觉,可是醒来后除了裤裆里一团糟外,树芬的
大屁股离他就跟十万八千里那么遥远。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宝贝。何况,树芬
居然和曾俊滚到一间床上去了。提起曾俊牛二龙的火气就更大,自己本该带孩子
的老婆、本该在家放牛玩耍的老爹和岳父现在却向百公里外的监狱里劳改服刑,
不就是他一手造成的吗?“臭小子,老子今天无家可归也是拜他所赐,他倒好,
居然玩起老子的女人来了。秀枝你先等着,我去去就来,让曾俊那小子赔我一笔
钱,不然老子跟他没完。”说完这话,牛二龙拉开门,一闪就消失在了茫茫黑夜
中。

  “嘿,你慌的啥呀,要收拾他们还不早晚的事吗?”秀枝说这话时,牛二龙
已经走人了。她也不知道牛二龙是否听到了她的话。她下面都难受到了想用手抓
的地步,可是这二龙竟然为了弄钱而弃她不顾真是一个要钱不要女人的东西。

  秀枝没好气地在心里骂开了牛二龙。

  大概有三十多分钟吧。村里的狗叫得更凶了。在阵阵狗叫声中,似乎还夹杂
着几声人的呐喊。秀枝怕水凉了,又赶紧重新烧。

  终于牛二龙回来了。秀枝也没问他是否拿到钱了。只是催促道:“还不快把
那身脏狗皮脱了洗澡,我都等你半天了。”

  二龙也不说话,三两把扯下自己脏破得不成型的衣物,因为太脏了,秀枝并
没有发现那脏破的衣服上已经沾了不少新鲜的血液。

  牛二龙在秀枝的帮助下很快洗完澡,然后便人高马大的秀枝把他抱到床上去。

  秀枝的体重差不多比牛二龙多出了整整一百斤。牛二龙根本抱不起她,倒是
她抱牛二龙就跟抱一根木头一样。

  二人一上床就办事。双方没有了过多的言语,驾轻径熟地直奔主题。正当二
人都找下感觉的时候,村里狗叫声又响起了起来,这次比刚才还要嘈杂。而且在
狗叫声中,越来越响的居然是人声了。

  秀枝的情绪便受到一些影响,因为她已经听到村里很多人都起床了,床外不
时有手电和火把的光线晃过。咋的了,村里又来了撬杆不成?

  牛二龙只是略为停了那么一停,便忽然加快频率,同时他嘴里的脏话就更多
了:“妈那个X ,老子安心日一火都日不安宁,吵吵吵,吵他娘的叉烧包。”

  显然在这种闹哄哄环境下,牛二龙想达到高潮已经不可能,秀枝也隐隐觉得
村里出了什么大事,因为他已经听到了悲痛的哭声。便再也没有心情了,她催促
牛二龙道:“你还是射了吧,不要疲时间了。我想去看看村里到底出了啥子事。”

  牛二龙一见,只好不人为控制射精了,他又往深里进了些,开始猛烈地打起
炮来。终于射门了。牛二龙本来想在秀枝家里睡一晚的,现在看来,他已经放弃
了这种打算。他对正在穿衣服的秀枝说:“你快去把我那套破衣裳扔进灶堂里烧
了,重新拿一套你家建国曾经穿过的衣裳给我,新旧都无所谓,另外,你在给我
准备五百块钱和一些干粮,我得走了。”又怕秀枝不肯拿钱,牛二龙补充说:
“那钱我以后会翻倍还你的。”

  秀枝没说啥就按牛二龙的吩咐一一做了。

  二龙穿好衣服,放好秀枝拿的五百块钱,把干粮背好正准备出门时,一阵警
笛声尖叫着冲进了村子。“狗日派出所的幺儿来得好快!”牛二龙一下紧张起来。
他有些后悔不应该和秀枝在床上耽搁那么多时间了。眼下能否逃出村子尚是未知
数哩。

  村里几乎没有人能睡着了。

  好在牛二龙熟悉村里的环境,加上村子四周全是柏树林,想溜个人应该不难。

  在夜幕的掩护下,牛二龙消失在了坟弯村。

  秀枝见二龙走了,赶紧把家里的门锁上,防止两个小家伙听到外面吵后,也
要跑出去就麻烦了。

  秀枝一出门就遇到了很多手忙脚乱的人,镇卫生院的救护车也来了。看样子
真的出大事了。

  秀枝拦住一个人问道:“咋的了,村里谁得重病了吗?”拦的那人正好是树
芬的邻居,他用很沉痛的声音说:“你还真睡得着,半个钟头前树芬和曾俊让人
给杀了,你都不知道!”

  “天!杀人了!”秀枝这下吓得不轻,她一下明白过来:多半是牛二龙干的
了。天呀,我竟和刚刚杀了人的恶棍做了爱,幸好没惹他生气,不然,杀一个是
杀,杀两个也是杀,难怪他叫我把他的衣服烧掉,是想毁灭证据呀。秀枝怕那人
看出什么来,赶紧往村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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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七)

  很多人围在案发现场。天已经微微有些些亮了。两名当事人已经被救护车拉
往县医院,就镇卫生院那条件,拉去也是白搭。也不知二人能不抢救过来。人们
议论着,伤感着,叫骂着,也在悄悄猜测会是谁下的毒手。

  也有人把村里情况分析一圈后,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坟弯村除了牛
二龙一家因为曾俊进了牢房外,其它人要对曾俊下手还真不太可能。只是那牛二
龙都消失好久了,不可能现丰又忽然潜回村子来杀人吧。”

  也有人说:“怎么不可能?脚杆长在人家身上,相回来还不容易。”

  也有的说:“会不会是又有人想偷曾俊的美蛙,因被发现了,而下杀手呢?”

  当即就有人反对:“开啥子黄腔,现在美蛙才刚刚由蝌蚪变成小青蛙,他偷
会自己养?岂不麻烦,何况不一定养得活哩,那玩意儿虽说来钱,但养起来费事,
还要相当的专业技术。也不是像个人都能养的。”大家意见纷纷,几个正在现场
忙碌的民警,只是听着也不搭话。

  现场有打斗痕迹,但没有找到杀人的凶器,根据以往破案的经验,凶手一般
会有两种选择,一是将凶器带离案发现场,到了凶手认为几乎不可能找得到的地

  方去扔掉或者埋掉,二是心下慌张,离开案发现场三五百米后就扔到井里沟
里或者河里这样一些看上去不容易打捞的地方。

  民警便号召现场的村民大家一起行动,扩大寻找范围,看看四周是否藏匿着
可能未带走的凶器。

  村民们但四散开去,去可疑的地方寻找。

  秀枝回想着牛二龙在出事前后的言行,发现他出门找曾俊要钱时,身上正藏
着她家的菜刀,而回来时,就再也没有看他身上有菜刀了。秀枝的思想斗争相当
激烈,一方面她已经知道了真凶,可是她要不要向警察提供这重大线索呢?不提
供是不是也犯法了?另一方面万一提供了,他们这些警察一年半载抓不到牛二龙,
让那小子听到是她告的秘,她全家且不都要遭殃?

  唉,真是骑虎难下,说与不说都艰难。好在村民们都在埋头寻找,也没有人
注意到秀枝今天有些反常的举动。

  终于,破案的喜讯从树芬邻居那儿传来了,他在邻近秀枝家的地沟里找到了
一把沾满血迹的菜刀。这人似乎也很聪明,估计也是电影看多了,他没有用手去
拿,怕落下他的指纹后说不清,就麻烦了。村民们迅速向喊声处靠拢,民警们也
围了过来。

  菜刀就在秀枝的家门口。人们自然就把吵闹之声传进了秀枝的家,两个小家
伙终于被吵醒了,在屋里大叫着:“妈妈,我要屙尿,妈妈,我要屙尿!”

  秀枝已经看到了自家沾满血迹的菜刀,她心里又开始狂跳,听到小龙小凤的
叫声后,她赶紧借机开溜,打开门锁,回到家里去了。

  警察看到这把菜刀后,立即把情况向正在朝这边赶的镇派出所的汪所长作了
汇报。

  汪所长是曾俊的好朋友。他其实接到报案后,就立即驱车赶来了,只是看到
好友和他的未婚妻倒在血泊中后,他当时都抑制不住流下了伤心的泪,他已经说
好了,要在曾俊的喜宴上一醉方休的,现在看来几乎不可能了。曾俊伤得太重了,
上车前生命体征已经不怎么明显了,歹徒对他是下了重手的,而树芬相对好点,
身上中刀的地方居然只是双手,其它部位一点伤都没有。很显然歹徒是他们二人
都认识的,而且还对树芬有点意思,只是树芬也因失血太多昏迷过去,不然当场
就能知道向他们行凶的歹徒是谁了。

  汪所长一直在前面开道,把装载着好友的救护车送到了县医院。不过终归还
是伤势太重,曾俊还没到医院,就停止了呼吸,倒是树芬还在抢救中,汪所长亲
自和护士一起为好友擦洗身上的血迹,并将好友的遗体送进了停尸房,这个期间
汪所长一直在流泪,他在想,如果曾俊不是那么优秀,如果自己的父亲不是局长,
如果去上大学的不是他,那么这一切是不是都完全改变了呢?难道这就是命运?
冥冥之中,到底是人的手还是神的手在改变这一切呢?不是说命运掌握在自己的
手中吗?事实上呢?至少已经变成尸体的曾俊的命运就掌握在了别人的手中……
撒下一把把复杂的眼泪,汪杰最后看了一眼好友曾俊英俊而苍白的面容。他留在
医院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既帮上不什么忙,案发现场也需要他,便又驱车往坟
弯村赶。

  当他听到已经找到凶手行凶的凶器后,心里也很高兴。那车也就开得更快了,
对好友来说,抓到凶犯,将他绳之以法,便是对他在天之灵最好的安慰和报答了。

  想起曾俊和他的交往,汪所长不由得又流下了眼泪。

  只有他知道,曾俊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朋友。

  也只有他知道,他们不仅仅是高中同窗三年的同学,更因为一直在班里担任
班长的曾俊,因为成绩太好了,高考时,成了全班惟一考上重点本科的同学。然
而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不是曾俊而是他汪所长。

  这事是汪所长后来才知道的,汪所长的父亲是县文教局长。汪所长以前叫汪
杰,读大学时名字变了,叫曾俊。大学毕业后他到了县公安局,两年后到了坟弯
村所在的高宛镇当了正科级的所长,这时,他的名字又改了回去,还是叫汪杰了。

  这事听起来有些复杂,但让复杂变得简单的人是文教局长,得知真相后,汪
所长自己也表示坚决反对,他的真实分数比曾俊至少少了一半,名落孙山的应该
是他。可是当他拒绝去大学报到甚至打算向检察院举报时,他的父母居然给他下
跪了,还搬出无毒不丈夫的所谓道理给他洗脑。同时,也对他晓以厉害,说什么
他一旦举报了,那么爹不仅局长当不成,还要蹲监狱,而且你小子这一生也不会
再有好前途了。

  经过激烈的斗争,汪杰投降了。

  临去公安大学报到那天,汪杰专门从县里来到坟弯村,看望了因家穷,已经
放弃复读正准备外出打工的曾俊。

  “你成绩那么好,要是再复读一年应该能够考上大学的。”汪杰劝曾俊。

  曾俊说:“我父母年纪不小了,几个姐姐又出嫁了,家里再也拿不出复读的
学费。何况就算明年考起了,那一年一万多块学费,把我们全家卖了也凑不齐呀。
还是现实点吧,打工挣些钱,然后回村自己创业。我就不信不读大学就挣不上钱
了。倒是你挺厉害的,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可关键时刻不拉稀摆代,一家伙就考
上了重点。命好呀!我向你表示祝福,希望大学毕业以后回到我们镇上来做官,
少给我们村里搞些摊派,多扶持扶持我们这些土里扒食的人,就不枉我们同学一
场了。”

  汪杰心里自然更不是滋味,他差点就想把录取通知书掏出来给曾俊了。但终
于还是控制住了冲动,他和曾俊握了握手,互相道声珍重后,就分开了,这一分
开就是六年,直到曾俊回村办了养殖场,他到高苑镇当了派出所所长后,他们又
才老友重逢。然而曾俊的事业才刚刚开始,二人的友谊也将揭开新篇章的时候,
曾俊却永远离去了。

  坟弯村就在眼前,这真是一个不吉利的村名,明明住的是活人,却偏要叫坟
弯,坟变里应该是死人住的地方呀。汪杰也想过给这个村子改改名,可没有人当
回事,认为几百年前就这么叫了,终归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早已深入人心,改了
别的名儿,也不定有人叫呀。

  日上竿头,村里的人越来越多,显然邻近村庄的人都闻讯跑过来看案子了。

  汪所长见到了那把菜刀,详细了解了手下们都做了哪些工作,一负责刑事侦
察的中队长报告说:“案发后,我们除了发动群众寻找破案线索外,还组织了邻
近乡村的民兵负责封锁方圆十里内的各条道路,防止凶犯外逃。而且现在经过挨
家挨户调查走访,发现这把菜刀的失主是秀枝。她只说她家的厨房门从来不锁,
凶犯要偷菜刀很容易。村人们也都说不锁厨房是村人的习惯,小偷再猖狂一般对
厨房不感兴趣。因为里面除了锅碗瓢盆便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秀枝还想等等看,她一直在痛苦的煎熬中,要是牛二龙没有跑脱,被抓回来
了,那她就抖包包说完。因为她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牛二龙这回再让抓到,
就肯定活不成了。

  可是汪所长回来了,他当下作出了一个令秀枝浑身颤抖的决定:“去秀枝的
厨房看看吧,说不定有重要线索呢。”

  警察们便拥进秀枝的厨房。汪所长仔细地查看起来,结果在灶堂里发现了衣
服燃烧完后留下的特有灰烬,后又从灰烬里发现了一些没有烧过的边角布料,通
过放大镜发现,上面沾着暗红色血迹。汪所长当即大喝一声:“把秀枝给我铐起
来!”

  秀枝一下瘫倒在地。他家门外围观的人也嗡的一下闹开了。“天呀,看不出
是秀枝这个女杀人犯下的毒手,心肠太歹毒了!”

  “就是,以前只知道他牛二龙那个偷哥有一腿,后来听说她也想勾引人家曾
俊,结果,曾俊不理她,没想到,她会为此杀人。太可怕了!”

  戴上冰凉的手铐后,秀枝这下想不说话都不行了,她大叫冤枉,显然她也听
到了外面村民们的议论。

  秀枝说:“汪所长,冤枉呀,我没有杀人,是牛二龙那挨千刀的下的毒手。
不是我呀!”汪杰和中队长相视一笑。汪杰说:“你总算开金口了,我们也知道
你不像杀人犯,但你却知道杀人者是谁,不逼一下你,看样子你还要拖下去。要
知道你如果不说出来,就是窝藏罪,一样要判刑的。”

  于是,秀枝啥也不顾了,把她和牛二龙的事抖包包说了出来,她说,他们正
准备通奸,牛二龙忽然听到狗叫,得知是曾俊两口子回村时,他便想去曾俊那儿
搞点钱,结果他是拿了菜刀出去的,不知怎么就杀了人,后来,他回来也没说,
还稳起洗了澡,和她上了床,再后来估计是有人听到了树芬和曾俊他们的呻吟声,
发现了受伤的二人,全村才一下子闹开了,牛二龙害怕被抓就从她床上爬起来跑
了。临走时还叫她把他身上沾有鲜血的衣裳弄到灶堂里烧了。接着,秀枝详细描
述了牛二龙穿的建国的那套灰的卡,本来是五颗扣子的,最下面的那颗掉了,一
直没有再缀上。裤子是泥巴色的裤子,屁股上打着巴掌大的补丁,脚上穿的是黄
色的军用解放鞋。

  汪所长立即将秀枝提供的体貌特征通过手机和对讲机向设卡的各路人马作了
通报。这下等待牛二龙的将是天罗地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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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七)

  县医院。经过五个小时的紧张手术,树芬终于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她睁开眼
的第一句话便是:“我的曾俊呢?她怎么样了?”医生们没敢马上告诉她,只是
说,他在另一个手术室,还正在抢救中。树芬想想也是,那该死的牛二龙在曾俊
身上砍了十多刀,不是自己拼死去抢夺他的菜刀,还不知会把曾俊砍成啥样。

  树芬清醒过来的消息很快传给了汪所长。汪所长见口袋阵已经布好,相信牛
二龙逃不出去了,便又驱车往县城赶。

  树芬的伤痛已经明显缓解。数千毫升的鲜血正在缓缓流进她的体内,才进医
院时,因失血过多而显得异常苍白的脸,现在已经逐渐有了红润。

  在汪所长面前,树芬详细讲述了整个事件发生的前前后后。

  那天晚上,本来是我一个人回村的,曾俊说他有些放心不下美蛙,要守着,
因为有美蛙忽然死亡了,曾俊怀疑是不是最近水质出了问题,要不配方饲料里少
了什么东西,他得好好研究一下。所以他决定留在养殖场,我则要回家照看孩子。
本来以前曾俊都不送我的,那天太晚了些,都夜里十点过了,村里很多人都睡下
了,他便不放心,说是把我送回家后,他再去养殖场。

  结果在半路,忽然从斜刺里跳出了牛二龙,他一把一只手放在怀里,现在才
知道,他的怀里藏着菜刀。他说:“曾俊,老子现在手头有些紧,听说你小子赚
了不少钱,能不能借个万儿八千的给老子花花,若敢说半个不字,老子叫你娃喊
妈都搞不赢。”

  曾俊用手电照了照牛二龙那张已经有些变形的脸,友好地说:“我劝二龙兄
弟你还是去派出所自首吧,这样东躲西藏也不是长久之计,瞧人都瘦成这样了,
我保证你出狱后,我给你们全家技术和资金,保证让你们家也能脱贫致富过上小
康日子。至于现在你要借钱,一方面,这黑更半夜的,我身上也不可能拿得出什
么钱来,另一方面,你想一想有你这样拦路借钱的吗?”

  牛二龙没好气地说:“少给老子又要当婊子又要立贞节牌坊,说你妈半天废
话,你是不是不想拿钱了?”牛二龙那个了字刚一出口,他一直放在怀里的手一
下拖了出来,果然是一把雪亮的菜刀,那晚有不错的月亮,所以树芬和曾俊都看
到了一片寒光一闪,树芬本能地大叫曾俊小心。因为那寒光已经向曾俊砍来。

  曾俊用手电挡了下,手电就被砍飞了,但还一直亮着,后来这手电竟成了牛
二龙打着上山的照明工具。

  因为没了手电,二人的打斗,就有些看不清,只见一团黑影子在砍杀。当时
牛二龙没胡想过砍树芬,可是树芬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牛二龙杀自己好不容易得
到的心上人呢?她一边呼救,一边向那黑影中不停闪烁的菜刀扑去,她要夺下那
凶器。而那时候曾俊已经被砍倒了。开头还能听到曾俊的大喊“牛二龙冷静点,
别乱来,别乱来”后来,曾俊就没有了声音。树芬的呼救声,让村里的狗好一阵
狂吠,估计住在附近的人家有听到的,只是不敢起来罢了。

  事情就是这样,明摆着的牛二龙是蓄意报复,借钱不过是他故意杀人的借口
罢了。

  案子已经很清楚了,汪所长为自己没能在盗窃美蛙案发后及时抓住牛二龙而
后悔万分,在自己的辖区内出了如此凶残的杀人案,而且杀的还是他人生中最重
要的朋友,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呀。现在最痛苦的人应该是树芬了,她如果知道
马上就要和自己结婚的未婚夫,已经和她天人相隔的话,不知会伤心到什么程度。

  在短短一年多时间内,她接连经受两个心爱的男人离她而去,这种打击,有
可能让树芬从此一蹶不振,抑郁终生的。

  汪所长为了树芬安心养伤,曾俊也死的话,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

  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让活人尽可能多地些痛苦吧。

  村里人是瞒不住的,曾俊的父母已经知道了独子遇害身亡的事了,他们看了
儿子的尸体后,说:“只怪这孩子心地太善良了,当初他要聘请牛二龙时,我们
都阻止过他,说牛二龙这小子,吃喝嫖赌样样来,一天到晚尽想着怎样不劳而获。
结果,儿子说,只要他肯帮他,就一定能够把他带上致富路,没想到,牛二龙这
小子果然是蛇蝎心肠,居然先偷后杀,儿子没能把他送上致富路,他却把儿子送
上了不归路,可怜我那宝贝的儿子呀!为啥子好人总是命不长呢”

  坟弯村又一次陷入悲痛之中,很多人都没想到,那么年轻有为的曾俊说没就
没了,而凶手居然会是村里人看着长大的牛二龙,这小子虽说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未打工之前,他也没坏到这个地步,为啥在外边跑了几个月回来,就变成魔鬼
了呢?坟弯村是咋的啦,以前的民风是何等纯朴,别说杀人盗窃了,以前可是连
锁和钥匙都没有见过的呀!因为那时没有谁想到过要锁门,要防什么的,如今在
好的门窗也不管用,倒是狗越养越多了。唉!农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农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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