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没等那几个年轻特务跟我解释,我便连质问加控诉道:
「这是又把我以『休息』的理由给我软禁了?谁下的命令啊,你们局长还是欧阳
雅霓啊?我给你们安保局跑腿,还能受到这样的待遇?我今天还要回 F市呢!」
「李先生……您今天怕是回不了 F市了。我们不是针对您,实际上今天我们
局里大院全戒严了。」其中一个特务对我说道。
「怎么回事?」
另一个特务给我解释到:「您没听到么?早上的时候在小西门,有一辆被人
用电脑操控的一辆雪佛兰撞进了院里——那上面居然还带着两公斤的C4炸药,把
小西门炸毁了,还炸伤了我们 10个巡逻哨兵和4个特工……」
我听着这些话,有点汗颜,因为我睡得确实太深了,而且我一直沉浸在不断
跟夏雪平缠绵的梦境中,所以我确实不知道外面发生爆炸了。
「不仅是这样,我们食堂和招待所餐厅也被封锁了。早上有在单位食堂吃过
饭的同事,现在都被送往医院了,他们全都有上吐下泻和发烧症状,好在目前还
没有生命危险。李先生,您今天怕是哪都去不了,还是待在房间里相对更安全一
些。」
「好吧,我知道了。」
也只能这样了。
为了安保局跑长途外勤,被人跟踪了一次,还遇到了一次针对安全情报部门
的恐袭。这一趟差出得,也是挺倒楣。
一直到了晚上8点钟,戒严才解除,食堂和招待所餐厅半个小时以后才开饭。
饿了一天的我,看着一边往嘴里塞馒头,一边还要去忙着调查内部事务的欧阳雅
霓以及她的一众手下,我也就没好意思提着急回 F市的事情。而且,我心里也担
心,在这个节骨眼上,我着急走,会不会被他们安保局的人错误地当成袭击者的
内应。
第三天早上 7点钟,我刷好了牙洗好了澡,在迟昊英兰凝萱夫妇的陪同下,
我跟着去了安保局的食堂吃了早餐。 G市安保局的食堂里食物种类单调得很,但
是味道还不错:玉米面酸菜粉丝锅贴包子、小米薏仁粥、一个茶叶蛋、一份黄泥
螺,外加一份糖醋洋葱黄瓜番茄腌菜,吃得确实很痛快。
「小伙子,能吃得很么!」肖站长和欧阳雅霓朝我走了过来。
「站长!处长!」迟昊英和兰凝萱同时从座位上起来,立正站好。被他俩这
么一弄,我也连忙放下碗筷,跟着站起了身。
「不必拘谨,坐下吧。」肖站长对我说道,接着又转身对迟、兰夫妇说道,
「你们俩先去旁边稍等一下,我和欧阳有话要对这位李丛警官说。」
紧接着,肖站长让欧阳雅霓从她的风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火车票,对我说道:
「李丛警官,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谢谢你的辛苦!昨天我们局里发生了突发紧
急事件,耽误了你的行程;对你造成的不便,我谨代表我个人,向你表示歉意。
今天天气不错,你可以返回 F市了。」
虽然这次任务被我完成的云里雾里,但是我听了肖站长的这句话,依旧是松
了口气。
「但是我还有些问题需要问你,」肖站长说完这话,又靠近了我一些,脸上
摆着一副看似很和蔼的笑,这个举动让我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但是我也躲不开,
我看了一眼欧阳雅霓,欧阳只是盯着本来属于兰凝萱那碗还没吃完的粥,却一句
话也不说,我只好硬着头皮听着肖站长对我问道:「……反正这个食堂也不剩几
个人了,何秋岩警官——肖某也就索性不叫你的化名了,我想问一下,关于昨天
跟踪你的那个人一些事情,你看可以么?」
「没什么不可以的,肖站长,您不妨直说。」
「嗯,那好,我问你,那个人长得什么样,你看清了么?」肖站长对我问道。
「……算不上看得清,我总共就看了那人三眼。让我想想:那个人个子很高、
跟我差不多,大概在185至190厘米之间,身材看起来很健壮,身手应该很不错—
—他发觉我注意到他以后,立刻闪到了一边,动作很迅敏;年龄大概在……45至
50岁上下,脸型属于尖下巴偏向国字脸,没留胡子,留了个侧分头……大概是高
鼻梁、深眼窝、肤色……抱歉我没太看清他五官长什么样,只是看了个轮廓,记
得几个细节。」
「嗯……你果然是你们 K市那一代学警里能排进前十的拔尖学生。」肖站长
对我笑着夸赞了一句,然后表情严肃地看了欧阳雅霓一眼。欧阳雅霓抬头看了看
我,依旧没说话。
「肖站长,恕我冒昧:我能问问他是谁么?」
「那个人是你……」欧阳雅霓似乎在一旁忍了半天,可她刚开口说了半句话,
便被肖站长瞪了一眼,她便又立刻沉默了下来。
肖站长接着和蔼地笑笑,对我说道:「跟你说了也无妨:那个人,他是你们
F 市的安保局曾经的一个叛逃特工,这个人罪大恶极!……此前,他失踪已经将
近21年了,在这21年里,全国的安保局特工,还有国情部的海外情报站,都在抓
捕他,但是此人一直销声匿迹,我们还都以为他死了。只是没想到最近,这个人
居然出现在了 G市。」
我一听肖站长给我讲的这些故事,倍感耳熟:「那个人,名叫于锋对么?」
听到我说出这个名字以后,欧阳雅霓浑身一震,她立刻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
我。
「你知道他的事情?你之前见过他么?」肖站长的脸上倒是波澜不惊,但是
眼神也突然犀利起来。
「除了昨天,真就没见过他。」我想了想,又补充道,「他的名字,我都是
从桂霜晴处长那里听说的呢。」
肖站长闭上眼睛,仔细想了想,又对我问道:「你确定,你从小到大一直以
来都没见过他?你的现任上司夏雪平也没见过他、或者跟你提过他?」
「没有。」我看了看肖站长,又看了看欧阳雅霓,我便对欧阳雅霓问道:
「欧阳阿姨,我妈妈跟这个于锋,他们俩是什么关系?关系很熟么?」
肖站长立刻盯着欧阳雅霓,欧阳雅霓深吸了口气,才对我说道:「……也不
是很熟,于锋当初是我们警院的一个学长。他跟你外公的师生之谊倒是不一般,
之前很受你外公夏涛的赏识,偶尔也会去你外公家做做客……你外公和你舅舅不
是遇害了么?夏家就剩下你妈妈一个人了,因此,不以我个人的经历,而是从工
作的角度考虑问题的话,确实从理论上讲,夏雪平现在是唯一一个可以跟于锋保
持社交联络的物件。」
听完欧阳雅霓的话,我才稍稍释然。
也的确,安保局从来都是把每个人名签化、然后习惯用片面化推理的方式把
几个人联系在一起,所以从桂霜晴到肖站长,他们怀疑夏雪平跟这个叛逃特务于
锋有一些关系,以他们的角度也是有一定逻辑的;若不是听了作为曾经夏雪平室
友的欧阳雅霓的话,我还一直以为夏雪平跟这个于锋之间会有什么不得了的过去
呢。
而对于于锋这个人,警察局里的人每每提及后全都是一副十分后悔开口的样
子,在今天我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之后,我也终于明白他们的反应,为什么会跟小
说《哈利·波特》里那些有身份的巫师们提起伏地魔的时候的反应如此的一致了。
「所以我这次护送的那管血液样本,应该是从安保局内部的血库中抽取的,
送到贵站,就是为了测验血型和 DNA,看看你们曾经遭遇过的这个人,究竟是不
是于锋,对吧?」
肖站长脸色瞬间一变。
欧阳雅霓连忙瞪了我一眼,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我别再继续往下问了。肖站
长瞟了眼欧阳雅霓,又转过头对我笑了笑,「呵呵,你果然很聪明。这样,时候
不早了,我让欧阳处长亲自送你到火车站吧。谢谢你这趟远端的辛苦,欢迎你以
后有机会再到 G市来玩。」
说完之后,肖站长站起身跟我握了握手,然后态度严厉地走到欧阳雅霓身边,
跟她耳语了几句以后,离开了餐厅。
欧阳雅霓叹了口气,看着我说道:「你这小东西啊,性子跟当年的雪平还真
是有点像呢:就是永远都分不清什么时候该闭嘴、什么话不该问不该说。」
后来欧阳雅霓便亲自开车送我去了火车站,说起来,她的车子也是一辆日产
SUV ,而且车型也是「奇骏」,也是四轮驱动,跟夏雪平的车子几乎完全一样,
只不过夏雪平的车子是黑色的,而欧阳雅霓的这辆车是白色的。
一路上,我跟欧阳雅霓聊了好多关于夏雪平过去的事情。在欧阳雅霓的口中,
我又认识了一个不一样的夏雪平:欧阳雅霓毫不保留地跟我讲述道,她确实是个
混血,她母亲是立陶宛人,父亲是 K市人。她父亲早年在东欧做贸易,在立陶宛
的时候,跟自己的母亲谈了恋爱。后来父亲回国,母亲义无反顾地紧随其后,并
且主动放弃了自己的原国籍,几番努力下,成功让父亲娶了她。后来,欧阳雅霓
出生,出生第三天后,父亲便不告而别,从此不知下落。
「男人都是骗子……」说到这的时候,欧阳雅霓情不自禁地感慨了一句。
「欧阳阿姨,我也是么?」我故意跟她开着玩笑说道。
欧阳雅霓看了我一眼,自知失了言,对我呵呵一笑,「你呀,你是个小骗子!」
我俩大笑着,欧阳雅霓继续说道:小时候的欧阳很苦,母亲其实语言不通,
幸亏还会几句英文,她母亲在她早教的时候敲遍了全楼邻居的门,后来总算遇到
一个70多岁的在旧时代去英国留过学的老太太,她母亲便请那个老太太教欧阳和
自己说中文;又因为语言不通,所以欧阳的母亲在 K市什么正经到底工作都做不
了,索性她还有一些舞蹈工地,因此只能白天去少年宫教小孩子跳芭蕾,或者偶
尔去一些商场去发传单、做内衣模特,晚上就跑到一些夜场当礼仪、跳艳舞、甚
至有的时候还要陪酒……
母亲做着为人不齿的职业,欧阳雅霓从小便也被人欺负,从小学到高中,欧
阳的成绩一直不错,但是她从骨子里的自卑感,像是一棵毒藤一样,深深地缠绕
在她心里。
真正把缠在她心上的那些藤蔓铲除的,就是夏雪平。欧阳雅霓说,夏雪平对
她来说,是一颗长在悬崖边上的救命稻草,是她过去黑暗世界里的一束阳光。
高中毕业的时候,欧阳的母亲就去世了。因为没什么钱上更好的大学,所以
欧阳只能选择去了 K市的警官学院。她对警院的一切都不了解,所以对待所有的
任何事情,她都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她不知道进学校后第一天的时候要去学
生处领制服、领棉质内衣,所以在教官第一天查寝室的时候,欧阳就被教官训斥
哭了。
这个时候,从她身边递过来一张蓝色花边白底的手帕。那是欧阳雅霓从小到
大,第一次有人在自己无助的时候,帮了自己一次。
「谁让你管她的?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夏雪平!」
从那一刻,「夏雪平」这三个字,仿佛带着金色的光芒一般,彻底镌刻在了
欧阳雅霓的心里。
「……你是,夏校长的女儿?」因为夏雪平的家世,女寝室里的教官一般还
真不太敢得罪夏雪平;并且,那天在夏雪平的坚持下,女教官乖乖地帮欧阳雅霓
拿了一套制服和一套棉质内衣。但此后,欧阳雅霓依旧处于一种自闭的状态,她
并不是很敢于跟夏雪平这样强势的女孩子交流。
真正让她和夏雪平成为朋友的,是另一件事。欧阳雅霓记得清楚那是在一个
周末的晚上,欧阳趁着所有人外出休息的时候,在寝室楼下的石桌上背书的时候,
遭遇了「警专帮」的几个刚从外面喝得酩酊大醉的男生。那几个男生一见到欧阳
便心生歹意。
「哟,这不是咱们年组那个混血小美女么!陪哥几个玩玩!」
欧阳当时傻乎乎的,连呼叫都不知道,被一群男生围住后,她只会掉眼泪只
会哭;而且欧阳当时的体质十分瘦弱,根本挣脱不了男孩子抓在自己手腕上的魔
爪。
就在这个时候,穿着一身西装的夏雪平出现了。那些企图欺侮欧阳雅霓的男
生,被夏雪平一个个,全都卸了胳膊,而且夏雪平还给他们每个人的下颌掰脱了
臼。
「你说说你,一个将来要当刑警的女孩子,不学会保护自己,你干嘛要学刑
侦呢?」夏雪平对欧阳说道,她帮着欧阳擦干了眼泪,接着对她指着躺在地上失
去了战斗力的男生说道,「看你的样子,到现在还从来没打过人对吧?今天正好,
就用这几个杂碎练练手!」
「我……我不敢……」
——说起来,我都不相信现在被赋予「血仙姑」称号、传说中杀人如麻的欧
阳雅霓,当初居然连揍个趴在地上的男生都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夏雪平说着,帮着欧阳雅霓握起了拳头,带着她蹲在了
地上,抓着她的手腕,用力地朝着这群男生里的其中一个,狠狠地将拳头对着那
男生的脸上猛砸了下去……自那以后,夏雪平开始每天不厌其烦地带着欧阳去健
身房跑步、练单双杠、练拳击和踢腿,并且还经常带一些我外婆做的酱牛肉、炖
排骨回寝室里,跟欧阳一起分食补补身子;周末的时候,还经常会带着欧阳回家
跟自己同床而眠。那段日子里,夏雪平真是把她视若亲姐妹一般。
——说起这些故事的时候,我看得出来欧阳雅霓对夏雪平的情感是十分真挚
的,她说起夏雪平那时候的每一个小故事,满眼都是无比的崇拜和依赖。
「那后来……您怎么来到M省了?」我对欧阳雅霓问道,「您要是在F市的安
保局做调查处处长就好了!欧阳阿姨,我打心底里不把您看作是安保局里的大女
特务,既然您是夏雪平的朋友,我也就跟您如实说了——我是真讨厌桂霜晴那个
女人!」
「你这个小东西呀,你还真是嘴上没个把门的!你就不怕我把你这话告诉桂
霜晴?」
我怯生生地抿了抿嘴。
欧阳雅霓脸上的笑容逐渐消散了,她反问了我一句:「雪平是不是也从来没
跟你提起过我啊?」
「……确实没有。」
欧阳雅霓释然地笑了笑,「呵呵,算了,不说了……秋岩,阿姨虽然这算是
第一次见你,但是还想作为长辈,告诉你一件事,你别嫌阿姨烦:人活一世,有
些事情,糊弄糊弄就过去了,没必要知道得太清楚——这是欧阳阿姨从事安全保
密工作以来,最大的心得,也是阿姨对人生的感悟。」
以前我总嘲讽郭敬明写的《小时代》多么多么低级无趣,现在我觉得,那种
烂俗小说里的故事,还是有很多真实的地方的——女生之间的友谊,好像总是来
得热烈,去得迅速。看起来,欧阳雅霓跟夏雪平之间在后来,也发生了什么不可
调和的误会。她不想跟我讲述,我也就不好再问了。
临上火车之前,欧阳雅霓突然很激动地抱住了我,她把我抱得紧紧的,抱得
我心脏直跳。我不明就里,但是被这么个混血大美女抱着,我的心里、我的脑子
里,早就乱得七荤八素了——但我可是有夏雪平的人了啊,欧阳阿姨,你可不能
让我再犯错误了。
我正在心里念刀着,只听欧阳雅霓略带硬咽地说道:「阿姨真的在你的身上,
看到了好多阿雪当年的影子……让阿姨再好好抱抱吧……」
我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愣愣地举起手,安慰地拍了拍欧阳雅霓的肩膀。
「你回去以后,帮阿姨去告诉你妈妈,就说:小霓很想念阿雪,真的好想…
…」
「好,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告诉她的。」我说道。
欧阳雅霓松了口气,松开了我的肩膀,对我开怀地笑了笑,摇了摇头:「呼
……要么还是算了吧!你这次是秘派,有保密守则制约的……还是别跟她说了,
算了吧!你快上去吧,列车马上就要开了。」
「嗯。」我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直接上了车。
车子发动,欧阳雅霓也离我越来越远。
在我最后还能看到她的身影的时候,我看到欧阳雅霓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自
己的膝盖,已然哭成了泪人。
我叹了口气,心绪混乱地拿起了身前椅背上的一本列车杂志。
杂志内页里有个广告,上面是一个短发女孩和一个长发女孩拥抱的画面,广
告的 Slogan这样写道:青葱岁月,我那回不去的故乡。
第四章:(17)
中午 11点钟,我回到了F市,当然,还带着那盘李香兰的CD。火车一停,我
便疯狂地往车厢外冲了出去——归心似箭,直到今天,我才终于体会到这个成语
所代表的心情。
来接我的,是徐远的司机,而徐远却没有亲自来。我刚一上车,司机便递过
来一个密封袋,那里面有我的警官证、手铐、钱夹,当然,还有我的手机。
我都来不及整理钱夹,直接把手机开机了。
我的心里无比的紧张,因为我不知道夏雪平会怎样回复我……可当我把手机
萤幕解锁以后,只看到大白鹤和小 C给我发来的想跟我一起吃饭的微信,却没见
手机有任何从夏雪平那里发来的未读信息的提示。
——什么情况?难道是我手机坏了或着欠了话费?
我连忙看了一眼设置:设置介面,显示手机接收信号和移动资料都正常啊;
我又连忙打开警务系统内部运营软体,发现我的话费馀额足足还有一百七十多。
那为什么还没有夏雪平的未读资讯呢?
——可能是延迟吧,我安慰自己说道。
但是资讯延迟能延迟三天?Excuse Me?
于是,我连忙同时打开了短资讯和微信,并且不断地切换着两个介面,可是
一切载入完毕之后,仍没有夏雪平的任何消息;但明明我发过去的那张图片外加
文字消息的右下角提示,都标注着「已读」。
这是怎么回事?三天,算上今天,我离开她三天,她居然没给我一个回复,
也没给我一通电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迟疑了片刻,刚要给夏雪平再发一个短信问问,徐远突然来电话了:「你
小子可终于回来啦?」
「您是在这车里安装了你自己的一双眼睛是么,局长?您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哼哼,不把你小子在我的手心里算得淮准儿的,我还怎么当这个局长?」
徐远先跟我开了个玩笑,接着又正经地说道:「你就先不用回来复命了,我这边
有个要紧任务要交给你。」
我无奈又疲惫地叹了口气,对徐远说道:「我说局长,咱们市局可真是把女
人当男人使唤、把男人当畜生使唤。我刚下火车,屁股都没把您的车座坐热呢,
您就又让我出任务?」
「那也是没办法,使出紧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就等着你小子帮我扣弓
弦呢!……我知道你小子这一遭也算是出生入死了,在 G市的地盘遇到袭击,受
惊了吧?办完这个事情之后,我给你放一天假——不对,应该是给你们风纪处都
放一天假!」
「我擦……您还没把风纪处给解散啊?您说您留着那帮人干嘛?」我有些不
耐烦地说道。
「你小子,先给老子把这些牢骚先憋回去!真是给你惯的……兵怂怂一个,
将怂怂一窝!马上要派你去抓人去啦,哦,你就跟老子这态度的?我不管!之前
风纪处那帮人都犯了什么错误,老子不管!我也不管你小子心里有多大怨气!何
秋岩,你给我听好了:先给我把手头这件事处理了,再跟我扯别的!」徐远有些
生气地说道,他说话时候中气十足,声音大得差点把我的耳膜震破。
「行吧……那您说,您要让我去哪、抓谁?」一听徐远这次是真生气了,我
心有戚戚,只好小心翼翼地对徐远问道。
「去市一中,把陈旺、原溯,还有他们俩手下的几个狗腿子,全给我打包带
回来。检察院的批捕令下来了,抓人的事情这次由我们负责。」
我一听,心中大喜:「原来是去办他俩!那太好了!我老早就想收拾这两个
老小子了!」
徐远对我笑了笑,「呵呵,我就知道你小子对那两个家伙心里有气,所以把
他俩才专门留给你的。我早听说他俩想要欺负你妹妹的事情了,你放心,这次让
你小子过把瘾!批捕令在丁瞎子那儿,他和李晓研已经带人在市一中门口待命了,
我亲自给他俩下了命令:你一到,就抓人。」
听到这里我有点惊讶:「丁精武和李晓研……他俩……」
「没错啊,差不多 7年过去了,他俩终于愿意出任务了。这几天他们也在不
断搜集陈旺和原溯犯罪的证据来着。这次我们是跟检察系统一起合作,我们抓人,
他们负责问话和搜集材料。莫阳已经带着自己的手语翻译,跟省检察厅的人沟通
好,在咱们局里待命呢。只要你一把他俩抓回来,省检察厅的人马上就审。」徐
远对我说道,「何秋岩,现在饺子皮我已经帮你擀好了,饺子馅就在盆里,怎么
包这个饺子,就看你的了!」
「所以说,把这帮扶不上墙的烂泥改造成可以烧瓷的黏土,还得靠您老狐狸
呢。」我对徐远开了句玩笑,之后又信心满满地说道:「您放心吧,局长,您就
等着在家备好蒜泥香醋,等着吃您的『福禄宴』!」
电话刚挂没多久,车子就到了市一中的门口。在我下车之前,我又看了一眼
手机,仍然是一条来自夏雪平的资讯都没有。
我闭着眼,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气便下了车。
果然,当我一下车后,在旁边好几个没挂着警察局车牌的车子里,全都是我
们风纪处的人。
李晓研摇摆着身体,迈着她那如同大象一般的粗腿迅速走了过来,叫了我一
声:「何处长,你终于回来了。」
另一边丁精武拄着一根拐棍,在助手的搀扶下,走到了我面前,表情十分严
肃。
看着两个人之前从没有让我看到过的这满脸的认真样,我心里突然觉得很有
成就感,但我依旧忍不住故意说几句风凉话跟他们俩开开玩笑:「我说二位,恕
我直言啊:就您二位,都属于行动不便那一挂的,来现场凑什么热闹,还非要玩
老鹰捉小鸡?」
「何秋岩,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丁精武对我说道,「上次你骂我们是废
物,嗯?那今天,我和研丫头还就想让你瞧瞧,就算现在是废物,我们当年也曾
经是勳章!就算是苟延残喘,老鹰依旧是老鹰!」
我撇撇嘴,看着丁精武,又看了看李晓研,不禁笑了笑,接着我果断地说道:
「那成吧——行动!」
然后我和李晓研丁精武便走在了前面,带着风纪处全体警员冲向了学校的大
门。
「哎哎哎,你们是干什么……哟,这不是何警官么?您今天是……来看妹妹
来的?」
又是上次传达室接待我和夏雪平的那几个,隔着学校的电动门跟我们对峙着。
见了我之后,对我摆出一脸讪笑。
「批捕令呢?」我对李晓研问道。
李晓研说着,横着眉毛把手中的批捕令展开,用自己那只肥腻的圆手捏着批
捕令,怼到了门卫面前:「——看好了:经检察院监察处与法院批捕课联合签署,
由省员警厅责成F市警察局风纪处,正式前来逮捕F市立第一中学校长陈旺、副校
长原溯、教务主任……」
「欸,李师姐,」未等李晓研说完话,我就拍了拍李晓研的肩膀,对她说道:
「跟他们费这个话干啥?直接让他们放我们进去不就得了么?」其实我不仅是想
保持一个高姿态,最重要的是,我真怕若是等李晓研把这些名字念完,原溯和陈
旺已经脚底抹油了。
李晓研听罢,「哦」了一声,收起了批捕令,直接从她那硕大的屁股上面的
枪套里,掏出了一把92式手枪,直接把黑洞洞的指着那几个门卫,她身后的组员
见状,也都纷纷迅速拔出手枪,指着门卫身边那几个后勤处的老师。
「哎!这就对了嘛!能使枪子儿干嘛浪费口舌呢!」我故意赞赏地跟李晓研
说道。
那几个门卫估计这辈子都没面对过这样的阵势,于是他们一个个的腿,全都
吓软了,赶紧慌慌张张地把电动铁门打了开来。其中一个眼睛贼溜溜的后勤处老
师想要趁所有人不注意,拿出手机发着资讯,立刻被我身后的一个年轻女警给摁
住了。
我身后的警员一边对照着自己携带的批捕名单,一边飞奔进校园里的各个教
学楼。我没多想,直接让丁精武带一队人前往校长室、而我则亲自带一队人前往
了副校长室。我刚准备直接把副校长办公室的门撞开,哪知连撞了两下都没反应。
李晓研见状,对我鄙夷地笑了笑说道:「就你这身板,不行吧?还是让我来吧!」
接着她向后退了两步,然后往前一冲,就听巨大的一声「哐隆!」——副校长办
公室门的整个门板,连着门轴,一齐拍在了地面上。
我没来得及跟李晓研开玩笑,直接带着人进了门。只见原溯跟一个全身上下
就披着一件白大褂、其他什么都没穿的女老师,正趴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亲吻搂
抱着;一见办公室的门被撞翻了以后,两个人大惊失色地尖叫着——后来一经核
对身份,才知道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短发女老师,就是之前被韩琦琦在医务室撞破
的那个跟原溯一直有不伦肉体关系的校医组主任周莹;与此同时,我听到走廊里
传来一阵打斗声,接着,走廊里又响起了丁精武的一声爆喝,我本想去看看,但
是门外迅速安静了。我一盘算,丁精武虽然盲了,但是跟着他去校长办公室的那
些男警员各个一身的肉疙瘩,所以我就暂时没管副校长办公室外面的事情。
原溯惊慌地看着我,整个人都在颤抖着,看样子慌张得很。他的双手,依旧
抓着周莹的双乳不放,一时间都忘了把自己身下那根三寸邪物,从周莹的肉穴里
拔出来,而且只见原溯和周莹的身体交汇处,还泪泪往外面冒着白浆,却不知道
刚才李晓研撞门时候发出那声巨响究竟是把原溯吓得没把住精关,还是给躺在办
公桌上的周莹吓得流了一股白带。
「我说原副校长,虽然我知道您是色欲中人,但是说起来,您怎么的也是个
体面人,咱们就这么见客啊?这也忒不讲究了吧!」我对原溯问道。
原溯的脸上直冒冷汗,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仔细一瞧,这家伙的牙齿
正在打颤。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我连忙吩咐身后二男一女共三个警员,去把原溯
跟周莹分开,然后再帮着他俩把衣服套上;可结果摆弄了半天,原溯的阴茎居然
依旧牢牢地插在周莹的淫穴里。
「处长……分不开!」三个警员面色尴尬地看着我。
我一时之间也没办法,只能让他俩相互搂着,然后让他俩以搂抱着的姿势坐
到了沙发上。接着,我让李晓研就势,把原溯和周莹一齐铐上了手铐。
——我后来才知道,因为我和李晓研的破门而入——名副其实的「破门」—
—导致周莹精神紧绷,瞬间下体抽搐痉挛,阴道括约肌一下子僵住,牢牢地「握
住」了原溯的凸出部位,就算是原朔硬拔,把自己的命根子拔断了,也无法完全
把那玩意抽出来;男女通奸时候被抓受到惊吓、或者情侣做爱的时候遭受到自然
灾害而一时之间无法将性器分开的案例,在我当年上警院、被小 C拉着去一起辅
修人体学原理课的时候就听过无数次。然而这次出任务,并没有带医疗队来。后
来我带他们俩回到局里以后,还是找了薛警医帮忙给周莹打了一针我也记不得叫
什么名字的药剂,让周莹全身的肌肉放松之后,原溯才把他那玩意完好无损地拿
了出来。等拿出来时候,原溯的那东西上面已经发白,毫无血色,甚至都有点萎
缩了。
「你!我想起来了!你是那天晚上在仙乐大饭店的……」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的时候,原溯手足无措地抱着周莹看着我。
「对,没错……呵呵,没想到您还记得我呢?」我讥嘲地对原溯说道。
却没想到,光着屁股搂着个裸女的原溯,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之后,还
竟然能够找回自己平时的神气:「……你……你这个小员警,也忒不讲规矩了!
跟你见了两次面,上次你就是闯门而不是敲门,这次还派了个又丑又老的死胖子
来拆门,有点不地道吧?」
「我去你大爷的!你骂谁又丑又老呢还死胖子呢?」李晓研指着原溯的鼻子
骂道。
「可不是么!骂谁长得又丑又老不好,偏偏骂咱们市局第一美女!」我回过
头,对着李晓研瞪了一眼:「我说,李师姐,你就着跟他回骂有用么?他骂你骂
的那么难听,你跟这个面对员警还有心思玩女人的厚脸皮对呛,能伤到他半根筋
骨么——直接过去,赏他两耳光啊!」
李晓研看着我,睁大了眼睛愣住了。
「去啊,看我干什么?你尽管扇他,出了事我帮你顶雷!」我对李晓研说道。
李晓研迟疑地看了看原溯,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忽略了原溯的惊恐和求
饶,站在周莹的背后,「啪——啪——」两声,用自己那一双又大又肥,全都是
厚实的肉的手,在原溯的脸上来了个「双风贯耳」。
原溯立时被打掉了两颗门牙,脸上也瞬间肿成了红烧狮子头。
「你干什么……干什么!张霁隆总裁不是说不追究我了么?你们怎么还来?」
原溯捂着流血的嘴唇,对我叫屈道。
「哼!你真当张霁隆在F市说什么都算话?咱们市局,也不是他张霁隆开的,
他说不追究,我们市局就不追究了?何况,你真以为张霁隆能放过你?你可别装
傻,原副校长,你儿子可没少打他女儿的主意。」我对他怒道。
——事后我询问张霁隆,张霁隆便跟我解释我,他当时可不是像原溯这么说
的:张霁隆说,原溯一开始还在跟着刘彬一起向自己叫板,等后来张霁隆告诉他
俩,省级的警、检、法机关正在同时调查原溯和刘彬,并且如果可以,张霁隆会
把自己手里搜集到的关于原溯和刘彬所有黑料全部上交;两个人一开始听到这话
还有恃无恐,张霁隆告诉我,尤其是刘彬,这个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是想告诉
张霁隆,刘彬除了自己父亲以外,在他背后还有一个更大的靠山,他仿佛就笃定
自己的任何黑料都不会被人发现、也表示没人敢审判自己;可后来一听张霁隆叙
述着手里握着的关于刘彬的情报梗概,刘彬立刻慌了,因为张霁隆掌握的不是刘
彬和原溯以为的那些关于诱拐女学生卖淫的黑色利益链,而全是刘家人在本省帮
助境外财团私下出售国家稀缺金属矿物的有关情报——这些东西不仅能把刘彬搞
倒搞垮,甚至还能让整个刘家彻底覆灭。
刘彬此时也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了,在张霁隆面前捶胸顿足地说了一堆怪话:
他连称自己被人骗了,又说自己养了一帮吸完血、吃完肉拍屁股就走的白眼狼、
外甥狗。于是,他对张霁隆又是下跪磕头,又是叫张霁隆为「祖宗」的,让张霁
隆帮忙跟与张霁隆有关的警检法负责人说情。
张霁隆其实巴不得原溯和刘彬这两个人渣去死,所以当时只是告诉他们两个
五个字,如果按照自己说的去做,那么「自己会考虑」;哪知道原溯这个不要脸
的,完全曲解了张霁隆的意思,就真以为张霁隆答应保他一命了。
不过这也相当于变相帮了我一把,原溯以为张霁隆能帮他说情,所以他就没
着急跑;而且平素里他跟陈旺并不和,他还做着春秋大梦,等着陈旺跑路以后,
自己转正接替陈旺呢。
「我顺便告诉你,原溯,你诱拐少女、贪污渎职、而且贿赂官员、各个党派
党员,并且还把自己的学生出卖给色情娱乐场所——这些罪名,就已经足够你这
辈子都在监狱里度过了;而且,我今天就让你好好认识认识我:何美茵是我妹妹,
夏雪平是我妈妈,我就是何秋岩!要是你刚才暴力抵抗、或者我今天要是有豁免
权可以开枪,我早他妈的就想在你身上打上一梭子子弹了!你今天犯在我手里,
是作茧自缚,天经地义!」
原溯这下,彻底垂头丧气了。我吩咐身后的警员把他带走。
原溯后来经过审判,获刑25年。可他没在监狱里待满二十五年,正式被关进
监狱以后的第三天,原溯就死在监狱里了,死因是急性胃出血——听在监狱工作
的朋友说,原溯临死前的几个小时里,还说自己有重大案情要向法院和检察院交
待,并希望通过这个可以申请减刑。至于他要交代什么,那是不是只是一种狡猾
的说辞、或者说是不是他有些失心疯,这些就没人知道了。
虽然我对原溯有气,但是我依旧觉得那个周莹老师是无辜的,因此,在把原
溯带走的时候,我还从原溯的办公室找了个纸袋子,抠了三个洞,套在了周莹的
头上,又让人扯下了原溯办公室的窗帘裹在了周莹的身体上,这算是给周莹留了
最后的尊严。不过后来经过检察院的调查发现,周莹因为参与了原溯的非法集资,
并且以「医务室用药」为理由常年帮助原溯挪用公款,因此也获刑 5年。听说周
莹被捕没过多久,她那在某研究所工作的老公知道了自己被戴了绿帽子之后,这
个做了一辈子的老实人、并自认为对妻子的关爱无微不至的男人彻底疯了。在用
厨刀捅死了自己在小学上学的女儿以后,这个男人在家中开煤气自杀。
而陈旺,是真心准备出逃的。
无巧不成书,他之所以仍旧撑到了我跟其他警员来抓捕他,是因为他一直在
等着学校的财会室给他支出一笔现金——他的贪婪跟原溯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知道学校的保险柜里,有一笔历任校长为学校积攒的近一千万的现金可以随时
取用,所以他一直幻想着自己等拿到拿笔现金以后,先出逃外地,接着偷渡到国
外;但他不知道的事情是:徐远和检察院联手放出的口风是,风纪处员警准备在
下午三点钟再去抓捕他,因此在丁精武等人打开了他办公室门的时候,他还坐在
办公桌前等着那笔现金;而且他更不知道的事情是:那笔现金,已经被原溯为了
保命,全部交给了张霁隆,以作为张霁隆为自己跟警检法机关「说情」的好处费。
陈旺一见闯进办公室的员警,第一反应就是想从窗户跳下逃跑——但是他的
办公室所在的楼层是五楼,跳下去摔不死,但摔个特等伤残是肯定的。
他一回头,一见丁精武竟然是个瞎子,瞬间乐了,想趁着丁精武不注意偷偷
溜走;却没想到,在他脚底抹油的同时,丁精武居然举着自己的拐棍,连着朝陈
旺的小腿和膝盖连劈带点,直接把陈旺打翻在地——我这才知道,丁精武其实一
直深藏不露:早年间他在特警队的时候,就练得一手在黑夜里可以听辨敌人身形
和动作的功夫,如今他虽然盲了,但是耳朵依旧很灵光、二十几年的本事依旧没
丢下,依旧能打架。
「跑啊,接着跑!欺负我这个老瞎子是吗?嘿嘿!告诉你,我就算让你先跑
400 米,我也能把你给抓回来!」
丁精武用自己的拐棍,指着陈旺的喉咙说道。
「你们凭什么抓我!」等把原溯派人送出大楼之后,我听见陈旺如是叫道。
倒在地上的陈旺,依旧很是不服气。
我站到了陈旺的脑门前,对他说道:「你还好意思问凭什么?你引诱女教师
跟自己发生不正当关系、禁锢女教师成为性奴,并且唆使男学生、男下属强奸女
教师——死去的江若晨的秘密日记里,全都是证据!自己凭什么被抓,自己心里
没数么?还有脸问!」
「你说的不就是孙筱怜么?……那又有什么啦!是,我是占了她便宜,可是
我还供她吃、供她穿呢!现在全市有几个没听说过,市一中有个姓孙的女老师是
全市第一浪货的?」陈旺大声辩驳着,「再说了,全国像我这么做的校长有的是!
——为什么邻省的老高跟那个姓白的女老师的事情,都已经闹的全国无人不知了,
却还都没有人办他!为什么我就照猫画虎学了他几招之后,我就得倒楣啊?」
「哼,老高!那个老高,是不是真成了你们这帮混蛋校长们的偶像了哈!陈
校长,你们这帮当校长的,是不是都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不是玩人妻、养性奴,
而是应该教书育人、为国家和社会培养人才啊?我告诉你,那个老高是没有遇到
我手下这些风纪处的员警!他是没有遇到我何秋岩!否则,我管你什么『老高、
老低』的,只要犯了罪,有证据留下,我何秋岩照抓无误!——更何况,你扪心
自问,你犯的真就只是胁迫女下属的这么一点事情么?你借着身为一校之长职务
之便利,跟空壳教育机构合伙大肆非法敛财;你为了自己上位、在教育系统里培
植自己的党羽,因此行贿、色诱,无所不用,执政党、在野党、地方党团联盟,
三个党派都被你给染指了!你下一步不是还准备出任教育厅要职,为此买凶杀人
呢么?你敢说这些事情不是你做的?简直无恶不作——对于你做的这些事情,我
们警方和检察院证据确凿!试问,你陈校长还有好意思问我们为什么抓你么?」
听我说完这些话,陈旺居然双手捂着脸,委屈地哭了起来。
在一旁的李晓研看着躺在地上的陈旺,幽幽地说道:「想我当初,我也是市
一中毕业的。」
「哦?是么?」我看着李晓研说道,「这么说,我妹妹跟你还是校友呢!」
李晓研突然眼含沧桑地说道:「想当年我上学的时候,关老校长是因为胃癌,
病死在这间办公室里的!……临去世之前,瘦弱不堪的关老校长,还在不停地为
了学生冬季校服和教室供暖的事情不停地打电话、算账目,还在为为这个学校忙
碌着,可以说是鞠躬尽瘁……再看看现在的一中,再看看一个这样的校长、还有
一个那样的副校长,这可真是现在孩子们的悲剧和不幸!」
看着仰面痛哭的陈旺,我也不禁叹了口气。
仔细一清点被抓的人数,我想应该差不多了;结果一对照名单,我突然心里
像是被堵住了一样。
我指着那个名字,对李晓研问道:「……怎么还有她呢?」
「我也问过省检察厅的人,抓一个普通的女老师干什么,但检察厅的人说,
她接受了陈旺挪用公款后给她的首饰和奢侈品,并且她虽然一开始是被胁迫的,
可是后来逐渐转变为自愿,她还主动帮着陈旺对省教育厅和地方党团一些大佬进
行过性贿赂,所以她也需要被带走调查。」
我用手背捂着嘴巴,看着那份批捕名单,沉默地思索着。
其实我很清楚,她从头到尾都是受害者,是牺牲品;但是我没有办法,我是
执法人,而法就是法。
「那现在她人呢?」
一个年轻警员说道:「我刚才去她班教室找过她了,教室里的学生们都炸了
……她倒是表现得很冷静,直接给我们撵出来了。她说,她需要把她那堂课讲完,
再跟我们走。」
我不禁叹了口气:「……走吧,一起去看看。」
那是一个极其混乱的课堂。
前三排的学生,一半在睡觉,另一半在写着作业——虽然写作业的那些学生
们很认真,但是并没有一个人抬头看一眼讲台上的一切;中间三排的人,有看小
说、看漫画的,又偷偷拿出手机玩游戏的、甚至还有一个女孩用自己的教科书挡
着手机,流览着色情图片影集;后三排的学生,叽叽喳喳地聊着天,讲着笑话。
何美茵跟韩琦琦坐在了一起,美茵在照着镜子,往自己嘴唇上涂着唇彩,而韩琦
琦,一边聆听着美茵跟自己说的话,一边笑着在一本秘密日记本上写着自己的心
事……而孙筱怜,满目萧然地捧着教案、捏着粉笔,认真地捧着自己的教案讲着
课,认真地在黑板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一串字母和符号:「 L(X,Y,λ)=F
( X, y)+λ(G(X, y)-C)」。
她讲课的时候,更像是在说着古典台词的话剧演员一般,潇洒自如,动作俐
落——比起她坐在我身上、躺在我床上的时候的那些摇臀晃乳、手抓脚勾,我真
心觉得,她站在讲台上的一举一动,更让人赏心悦目;接着,她一转头,透过了
门玻璃,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我,以及我身后的一群穿着制服的员警,她的脸上瞬
间失去了精气神。
再一转身,看着眼前教室里发生的一切,一滴眼泪,从她的眼睛里低落。
「这个公式,请你们回去自行预习。下次课……下次课,由你们的新任老师
给你们详细讲述……下课吧。」
孙筱怜用着极其低沉着声音说道。
正巧,下课铃打响了。
还没等韩琦琦站起身说一句「起立」,还没等全班的人懒散地站起身,孙筱
怜便打开了教室门看着我。
她流着泪,对我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
「何秋岩,恭喜你,你真的做到了。」
孙筱怜对我说道。
「什么?」我问了一句。
「你做到了。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答应过我的事情,你做到了。我没想过
你会履行承诺。谢谢你。」
接着,她把她那一双手伸到了我的面前。
我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那时候我说我会让她自由、摆脱控制之类的话,完全就是在敷衍她。却没想
到,她似乎当真了。
我看着她的双手,却不知道我此刻为什么,心里会突然生出一股邪火。
我转头看着正转头望着我的妹妹,怒吼道:「何美茵,原来你在学校平时就
是这么听课的,是吗?」
美茵看着我,一脸的茫然。
我又想继续说什么,但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实际上我也不知道我应该
说什么。于是,我抿了抿嘴,咽了咽唾沫,最后拿出了手铐,亲自把孙筱怜的双
手牢牢地铐上。
到此,市一中丑闻案,彻底告破。
陈旺后来因为他不止一次买凶杀人,而且他自己在被审讯的时候,他一股脑
地将自己曾经还禁锢过其他的女学生和女老师、将两名女性轮奸致死的事情全都
招供了出来,并希望可以以这种诚实的态度获取宽大处理,却没想到自己等来的,
居然是「数罪并罚、判处死刑」的审判结果;他不服判决,上诉了两次,结果皆
为维持原判。他在监狱里,还企图通过自残的方式获取保外就医的资格,仍旧无
果。据说他在被执行注射死刑时、在咽气的前一秒,还在吵嚷着上诉;
跟原溯又勾结的那个刘公子,更是牵涉了泄露省级军工科研机密、向海外特
工机构贩卖情报等案情,因此国情部和安保局后来也参与了调查;但谁知道,他
的父亲居然从省行政议会那里,同时说服了执政党和在野党,搞到了对他儿子刘
彬的保外就医权力,一时间似乎两大情报机关一时之间也那他没办法。在我知道
这个消息后,真是恨不得带着重案一组的人去刘彬家里直接把他抓来拘禁,可紧
接着我又突然接到消息:在我听到刘彬要被保外就医这件事的二十分钟以前,企
图前往西雅图躲避风头的刘彬,在机场被人暗杀——当然,这已经是几个月之后
的事情了;
陈旺的那些狗腿子们因为涉案情节较轻,所以分别被判了仅仅3年到5年不等
的有期徒刑,后来有的还获得了减刑;减刑以后,这些人渣们居然仍旧被校方启
用,官复原职;那个企图对夏雪平袭胸、被我用枪打中手心的后勤处长,五年之
后居然摇身一变,成为了市一中的副校长,坐上了当年他需要摇尾乞怜才能被看
一眼的原朔的位置——但等到那时候,这些事情已经与我无关了;
孙筱怜没有被判刑,在接受了检察院、经侦处和法院的问询、并转为人证协
助对陈旺和原朔的审判之后,她只是因为参与过陈旺做的一些情节较轻的犯罪行
为,继而被拘留了 15天。从拘留所里释放以后,孙筱怜辞了职。
在知道她被释放的那天,我一整天都在心里默念着:诸天神佛,祝她好运,
而且,请别让我再见到她了。她或许不是个好女人,但是她至少是个可怜女人。
带着铁栏杆的警车满载而归以后,我也回到了局里。
徐远亲自接见了我和丁精武、李晓研、莫阳,并且告诉我们,要给我们四个
进行嘉奖,并允诺放假一天,我对此兴奋得很,而丁、李、莫三人,全都惭愧地
低下了头。
「我们仨……唉,一直在『放假』。再去给我们假期,我们都有点不好意思。」
「那好吧,你们仨今天,就替你们何处长值班吧——这小子这几天可是累坏
了!」徐远笑着说道。
我看了看丁、李、莫三人说道:「行吧,李晓研,你可得多吃点;阳仔,在
办公室里没事多画几张抽象画,并且帮我看着点,那几个打游戏的必须都得给我
打进服务区前二十;老丁,你争取一边值班一边听戏,多学一个戏——你就学学
《铡美案》吧!你那破嗓子,就适合唱老包的腔儿!」
丁精武一听,急了:「『只恐你来得去不得!包龙图——打坐——在——开
封府,尊一声——驸马爷——细听端的——』这出戏,估计你小子毛没长全的时
候,我就会唱了!」
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笑了。
从徐远办公室里出来,我便兴高采烈地去了重案一组的办公室,却发现办公
室里没有一个人在。我想了想,又回到了徐远的办公室。
「局长,还得再打扰您一下:夏雪平呢?她出外勤了么?」我问道。
「哦?你下火车之后还没联系她么?」
「我拿到手机之后,您不就让我去抓人了么?我哪有时间跟她联系啊。」
「那你应该赶紧去看看她,她应该在家养病吧——前天的时候她上班迟到了,
中午才来,那天她本来应该加班的,但是后来她说她身体不舒服,我看她脸色确
实有点不太好,所以她在办公室里待了没几分钟,我就让她回家去了——她整个
人都没精打采、像是掉了魂一样,而且脸上发红、直冒虚汗,那天我跟她说了总
共也没几句话,但她一直走神,我估计搞不好应该是感冒发烧了。
她这丫头啊,虽然平时看起来像是铁打的,但是毕竟是个女人,因此我还劝
她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她却告诉我没什么大碍。秋岩,你要是待会儿去她家看她
的话,要是有什么问题,可千万不能耽误。平时不怎么生病的人,只要一生病,
十有八九就是大病!咱们市局现在是多事之秋,雪平可不能出任何问题啊!」徐
远对我语重心长地说道。
「哦……」难道是她在看了我给她留的那张字条、以及我发给她的消息之后,
她受到心理刺激了?
「那其他人呢?」我想了想,对徐远又问道。
「其他人应该是出案子去了—— J县附近,最近又出了好几起谋杀案。我下
午还得去一趟呢!也不知道那个鬼地方,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那好吧,局长您先忙,我走了。」
我想了想,跟徐远道了别,然后连忙叫了一辆计程车往夏雪平家跑。
——她病了怎么也不跟我发资讯说一声?难道真的是因为我给她写的留言刺
激到她了,她不想理我?
我急急忙忙地下了车、付了钱,走到她家门口。
我依旧带着那盒李香兰的CD,我依旧满心期待;而越靠近她的公寓的位置,
我的心里就越是紧张。
但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念头,我突然忍不住对自己问了一句——事
情会像我想像的那样么?
这一问,我倒是把自己给问懵了:她一连将近三天都没给我发一条消息,没
过问我去哪,没找我说话,没对我留下的字条、发过去的资讯和那天晚上的事情
有任何的情感表达或者评价,她是不好意思说,还是不想理我?
就算是不想理我也没办法,因为我跟她之间都发生了这种事情了,这不是说
忘掉就能忘掉的事情。
因此我的心念逐渐再次笃定:既然该发生的、不该发生得都发生了,我也就
没有必要害羞、没有必要藏着掖着、没有必要怀有任何的顾虑,所以这次就算是
死缠烂打,我也要把夏雪平拿下。
我来了。
我要面对;我要征服。
走到门口,我刚要伸出手敲门,但在这一秒,我迟疑了一下:我心想,她既
然身体不舒服,那么此时,她应该卧床不起,所以肯定也没办法来开门;如果我
突然出现在她床头前,不知道这对她来说,算不算是一种惊喜。
于是,我便摁下了她房间电子锁的密码:0813。一扭门把手,门开了。
一打开门,看着门厅的地砖上的东西,我顿时傻了……门口地砖上,除了她
平时穿的那双皮靴以外,还摆放着一双男人的皮鞋……那不是我的鞋。我从没有
把鞋子落在她家里过。
——而我再一仔细听,便听到在房间里,夏雪平和另一个男人聊天的声音…
…还是从床头那边的位置传来的……
那个男人的说话声,是一个我十分熟悉的男人的声音……一时之间,我彻底
慌了神……
我感到眼睛发酸,心里发颤,仿佛整颗心脏全都被掏空了似的……我的世界
瞬间黑了,我感觉到我全身一抖,紧接着一股热血从胸中翻涌至大脑部位,这一
瞬间,我差一点就没站住……我一遍一遍地在心里自我催眠着:这不是真的、这
不是真的……
——我真他妈希望,这是个噩梦!
可事实是,那男人的说笑声,就充斥在我的耳朵里;而夏雪平的说话声音迟
钝、缓慢、吱吱唔唔、带着些许羞涩、无奈和挣扎;她说的话,字数少之又少,
完全是在被动地附和着那个男人……
「嘻嘻,瞧你这副表情!你知不知道啊?我最爱看你的,就是这副忧心忡忡
的样子,可爱的很!但我同时也讨厌你这样……女人越皱眉,就会衰老得越快;
我想你多笑笑,你笑起来的样子更好看!这件事,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好么?
——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老天可以给我个机会,让我分担你身上和灵魂上所有
的苦与痛,让我成为你身边那个能给你倚靠的人,所以我不想看你这个样子!要
我说,这就是上天的旨意:在我跟你表白过后,又恰巧让你亲自把自己送给了我,
这就是机缘巧合,你说对么?」
「请你先别这么说好吗……」
「不,我就是要说!」
「可是……」
「不要说什么『可是』、『如果』;事实就是,此时此刻,我就在你的身边!
我愿意主动承担这一切——今后所有的一切。雪平,这是我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
在我看来,你我是注定的,这都是命运的安排。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一生一
世都陪着你,好不好……」
我深吸了一口气,捏着拳头,冲进了房间里:我便立刻看见,夏雪平盖着被
子,跟那个男人躺在床上,夏雪平的床上就只有一床被子,因而那个男人正惬意
地赤裸地——当然,也不完全是光着身子,他的身上还有件贴身的平角内裤,但
也仅此而已了——躺在夏雪平的被窝旁边;虽然两个人各自躺在床面的两边,中
间隔出了一个很大的空位置,但是他们俩毕竟是躺在同一张床上……那个男人,
正是艾立威。
我又往里走了两步,出现在两个人的视线里,把自己的拳头捏得「咯咯」直
响……
夏雪平一见我,慌张地立刻坐了起身:「秋……秋岩?」
她虽然神色慌张,但是我感觉并非是那种惊恐,她看着我的时候,更多的是
一种怀疑——呵呵,事已至此,她居然还对我产生怀疑?她怀疑什么呢?
她看了我两眼,脸上一红,然后又别过了脸。
夏雪平的身上,是一套黑色的徕卡内衣——胸托把夏雪平的双乳微微抬起,
那对我来说,本来应该是很有诱惑力的;呵呵,现在全都被用来诱惑别人了……
而艾立威光着上半身,下面就穿着一件贴身平角内裤,摆出了一脸的无所谓。
艾立威看到了我站在他面前以后,表情没有有一点波澜,这家伙的脸上全都
红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撞过似的;但我完全没在意这些,因为他看着我棱着眼睛、
斜着眼珠,真叫我讨厌得很!他看着我的时候,下颌骨似乎有些紧张地动了动,
但马上又拿出一副有恃无恐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我,并且依旧悠闲地躺在夏雪
平身边。
「呵呵,我这才从外面回来。听局里说你请病假了,我马上跑过来看你一眼
……」我强忍着内心遭受撕裂的剧痛和头脑中的地震,对夏雪平用着颤抖的嗓音
说道:「依我看,你这不是好好的么?你身体看样子『好的很』啊夏雪平!——
而且来照顾你的人,给你照顾得真好啊!直接把自己也『照顾』到床上去了,还
都把你的衣服从你身上『照顾』了满地!」
我说完这几句话后,我从夏雪平的脸上,看到了我从小到大从未见过的一丝
惊惶:她脸色煞白,眉头紧皱,眼睛里满是委屈的水光,只是默默地把被角攥在
了手里,用被子挡在了自己身前;她虽然面对着我,但却不敢用正眼直视我,不
过她听了我的话,立刻瞪大了眼睛,双目中开始闪出泪光,先是小声问了自己一
句:「不对……到底这是怎么回事……」然后,又有些吱吱唔唔地对我说道:
「我……我没……你……你这几天去哪了?所以你……你才回来是吗?」
「对,我才回来!」我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唇咬破,「然
后你就给我送了这么一份大礼,是吧!」
夏雪平这次瞬间慌了,一手用被子把自己胸前挡得更紧了,而另一只手开始
不断地抓着自己的头发:「……那你……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还有,你……
你……你怎么会开我的密码锁的?」
在夏雪平用被子把自己的胸前挡住的时候,艾立威还很张扬地伸出自己的右
臂;待夏雪平说完话后,他居然毫不避讳地轻揽了一下夏雪平穿着徕卡三角裤的
屁股;在他的胳膊上的肌肤触碰到夏雪平的臀部的时候,夏雪平的身子还像触电
一般震了一下,接着她咬着牙捏着拳头,有些垂头丧气地扭着身子往床边退着,
深深地皱着眉头。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身体半裸的两个人……我看着动作暧昧放肆的艾立
威,以及他那副神气的眼神……我看着神色复杂的夏雪平——从小到大,我都没
见到她如此这样不知所措的夏雪平……我看着被脱了满地的衣服,看着夏雪平的
西装外套、西裤、衬衫、袜子,跟艾立威的西装外套、西裤、衬衫、领带,混在
一起……一股股热血不断地再往我的头部上涌……
「呵呵,都这时候了,还反过来审我?而且还在要求我敲门!……夏雪平,
你这个妈妈当得还真是牢守底线呢!你是想要在这个时候,还想着教我『讲文明、
懂礼貌』么?那我倒是想问问你啊:我敲门以后,我应该说什么礼貌用语呢?为
你道喜么?你是不是还要我为你们俩呐喊助威啊?」
我忍着胸中的怒火,瞪着眼前的夏雪平,对她讽刺道。
我感觉我满口的牙齿都要被自己咬碎了……
「我说秋岩啊,就算她是你妈妈,你也不应该直接就这么闯进来吧?……呵
呵,怪不得你对自己妈妈还会有龌龊的想法呢!你可真是没有家教、没大没小的!」
躺在床上的艾立威,突然开口对我如此说道。
——我去他祖宗的!他还居然还敢这么跟我说话!——他是真把自己当成我
后爹了是吗?
夏雪平也很委屈、同时带着愤怒地看着艾立威,她嗫嚅着嘴唇,半天却说不
出一个字;也是,就现在这副场面,她确实真的没资格再说什么。
而这次,没等夏雪平开口,我着实再也忍无可忍……我迅速地走到了床边,
立刻用右手薅住艾立威的头发,左手掐住了艾立威的脖子,一把将他从床上拽了
起来……起初艾立威还要抓住我腰际两侧的衣服反抗,但是我紧接着用胳膊肘往
他的腰眼处用力一捶,接着用膝盖往他的脑袋上用力一顶,让他瞬间失去了反抗
能力,松开了双手。
紧接着,我把他的身子从床上拖了下来,狠狠地往他的下体处踏了一下。本
来看起来就没什么生理反应的艾立威的那里——或许生理反应已经在我进屋之前
结束了——看起来更加的萎靡。他咬着牙,满头大汗,捂着自己的双腿中间开始
满地打滚。
我回过头狠狠地看了一眼夏雪平,夏雪平盯着倒在地上的艾立威,瑟缩着身
子,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一动不敢动。
此时我越看夏雪平,心里越是愤怒……
于是,我一脚踏在艾立威的胸口上,半蹲了下来,一一拳一拳地往艾立威的
脸上招呼着拳头……我第一拳就又把艾立威的鼻梁打歪了。
「肏你妈,何秋岩!」艾立威摸着自己歪掉的鼻梁,对着我龇着牙骂道。
听他如此一骂,我心头更火,直接冲着他的太阳穴打了过去。
他双眼一黑,晃了晃脑袋,继续对我骂着:「肏你妈!」
我恨恨地往他的腹部踢去,对他叫道:「你敢再说一遍?你个混帐杂种!」
「肏你妈!我肏你妈!我就肏你妈!」他连说了三遍——他听到我骂他「混
帐杂种」仿佛比我还生气。
而我的尊严,在这个又贱又恶心的男人面前,彻底荡然无存……我直接从衣
服下面拔出手枪,把手枪顶住了他的脸——我深知,此时此刻我只有杀了他,我
才能挽回自己的颜面。不曾想,也不知道他是害怕还是故意挑衅,他仿佛是下意
识地,把我的枪管给含住了。
——但是对不起了,姓艾的,就算你现在含住的是我自己两腿中间的那把
「枪」,我也不会饶过你你了——艾立威,你必须死!
我扳下了保险……
就在我要扣动扳机的时候,夏雪平连忙对我叫道:「何秋岩,你住手!」
我回头看了看夏雪平。
「这家伙他那么骂我!这家伙……夏雪平你别拦着我!你让我直接打死他!」
我愤怒地倒吸了好几口气,气的我心肺同时颤抖着。我狠狠地咬着牙,接着又准
备开枪。
「你住手吧……」夏雪平看着我,眼睛里满是委屈的水光,对我大声说道:
「——你放开他!……是我……是我先主动的!」
我感觉到脑子里劈过了一声惊雷:「你说什么?」
在这个时候,被我打得满嘴是血、正在地上疼得打滚的艾立威,也适时地狂
笑着对我说道:「哈哈哈……我生了快将近三十年,头一次……呵呵,头一次被
自己喜欢的女人给睡了……我真幸运!这顿打挨得值!哈哈哈!何秋岩,就你现
在杀了我,我也值啦!」
艾立威一边说着,一边还斜着眼睛,不住地看两眼夏雪平。我瞪着躺在地上
的艾立威,又转过头,看着满面愧疚、紧皱眉头、闭着眼睛的夏雪平……
「……是你先主动的?」我缓缓站起身,对夏雪平问着一遍,又一遍,「…
…是你先主动的!」
夏雪平依旧用被子遮挡着自己的身躯,点了点头,然后低下了头,她恨不得
用被子把自己的脸埋起来:「我不知道……但……应该是我先的……是我……」
「是你先主动的!是你先主动的!」我瞪大了眼睛,继续一遍一遍地问着夏
雪平,我甚至忍受不住内心的怒火,失心疯一般把自己手里的枪从艾立威嘴里拔
了出来,指着夏雪平,但我又立刻把枪移开,咬着牙对夏雪平问了一句:「是你
先主动的!——你是为了故意让我心死才这么做的吗?」
夏雪平抬起头看着我,什么话都没说,既没摇头也没点头,但从她的双眼眼
角里,渗出了两行清泪。
「雪平,你别管我……反正他看不不惯我不是一次两次了!我爱你雪平,但
是你儿子他肯定不会让我跟你在一起……所以,你就让他打死我!打死我,我便
也不会痛苦了……打死我了以后,万事一了百了!哈哈哈……」躺在地上的艾立
威对夏雪平叫道。
听了这话,我一遍又一遍地往艾立威身上猛踢,嘴里一遍又一遍地骂道:
「在这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
这个时候,夏雪平居然不顾一切地放下了被子,就穿着身上仅剩的一件乳罩
和一件三角裤站了起身,走到了我的身边,拽住了我的肩膀,对我呜咽着说道:
「秋岩你别踢了!……求求你,给我留点尊严好么?」
我印象里,夏雪平从没有因为谁而求过谁。
……现在的她,越来越不像她了。
「你别踢了,秋岩!就算你踢死了他……该发生的也已经发生了!稀里糊涂
的就那样发生了!……你打死他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啦!」夏雪平对我哀求道,
「你放过他吧!秋岩!别这样了!……错的那个是我,主动的那个也是我!对不
起啦,秋岩……你要是想踢,你就踢我吧!」
听了这句话,我感觉我全身的血管里流淌的,已经不是血液而是火药了,很
可能下一秒,我全身的血管都会爆炸。
我瞪着夏雪平,一把将夏雪平推倒在床上……
我痛苦地看着跌在床上的夏雪平,而她也很难过懊恼地看着我。
现在的她为什么平日里那些高傲的劲头都没有了?她还是那个冷血孤狼吗?
她是在故意用脆弱想换取我的可怜么?
而躺在地上,满身是伤、脑袋已经变成了一只血葫芦的艾立威,正蜷缩着身
体,在地上丧心病狂地哑着嗓子大笑着……
「是你主动的……呵呵,好啊,是你主动的……」
我魔怔了似的,又指着夏雪平说了两遍。
「对不起……对不起……」
夏雪平哭着对我说道,并且用双手捂着自己的额头,猛抓着自己的头发。
她看起来很是自责。
可我却不解,这是为什么——她说她是主动的那一个,那她为什么要主动?
她说她对不起我,她对不起我什么?
如果她不说这句对不起,或许我还会好受点;可她这一跟我道歉,我偏偏觉
得,「对不起」这三个字,是对我的一种怜悯。
我不解气地捏着夏雪平的下巴,看着她不断涌出泪水的双眼,对她狠狠地说
道:「你就是这么对我的!我告诉过你,夏雪平,我告诉过你我爱你——可你就
是这么对我的!……我说我不在的这两天多,你怎么一条资讯都不给我发……原
来你是在跟这个贱男人在风流快活是吗?」
夏雪平看着我,一言不发,紧闭着双眼,从她的眼缝里渗出清泉一样的泪水,
她完全不敢看我。
沿着她脸庞流出的泪水,淌到了我的手背上。
看着她的泪水,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于是我便对她问道:「你告诉我…
…夏雪平,是因为生死果么?我一直以来都想跟你说,段亦澄给你下过生死果的
……那天晚上,你在仙乐……」
但还没等我说完话,艾立威发疯似地突然抱住了我的腿,忍着自己一身的疼
痛对我狠狠地说道:「何秋岩,你要么就整死我……我是不会让你欺负雪平的!」
我顾不得我还没说完的话,便被艾立威激怒了——他可真会装好人,明明是
他睡了夏雪平,现在怎么又成了我欺负夏雪平了?
我忍受不住心里的狂怒,又一脚把艾立威踢开:「你他妈给我闭嘴!你这个
颠倒黑白、搬弄是非的小人!」
「秋岩,不要!别踢了好不好?」
夏雪平居然还在求我!
「你就为了他,放下你自己的身段和尊严来求我?」
我不敢相信我看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
一时间,我忘记刚刚被艾立威打断之前,我要说的那半句话是什么了,于是
只好对夏雪平说道:「我记得问过你,问过你你爱他么;你当时还很痛苦地告诉
我,你说你不知道!——我还真以为,你是真的不知道;你现在……你现在还好
意思说自己不知道吗?还说么!你不是说不知道么!」我对着夏雪平痛心疾首地
叫喊着:「你早告诉我你爱他不就完事了吗!——为什么你就不敢说一句你爱他
呐?为什么呐!你为什么还要反过来浪费我对你的感情呢!——我再问你一遍,
你跟他睡在一起,是不是因为生死果?」
「我……我不清楚!我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都不清楚到底是……」
「你还跟我装糊涂!」我不等夏雪平说完话,直接对她怒喝道,「还跟我装
糊涂,夏雪平?——不知道!不清楚!你是不是要用这样的话语唬弄我一辈子啊?」
她撇着嘴巴,皱着眉看着我,泣不成声。
——在我面前,曾经有很多女人哭泣过,这其中包括夏雪平也包括夏雪平;
无论当时我对她们的态度如何,我很清楚,实际上我在心里已经心软了;但是这
次,哭泣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用途了……
——因为这一次,真正受委屈的那个他妈的是我!
「你在为他掉眼泪是么?你在为他掉眼泪!——你把眼泪给我憋回去!夏雪
平,你少在我面前哭!你是个坚强的女人,你从来就不怎么会哭!你别他妈为了
他跟我在这哭——你是要用你的眼泪来进一步地侮辱我,对么?你是为了侮辱我
才哭的,对吗!」
我对着夏雪平厉声喝道。
可是眼泪这东西,哪里是说憋回去就憋回去的……被我这么一吼,夏雪平反
倒哭得更委屈、更厉害了。
「可以的,夏雪平,你的心真狠!」看着嚎啕大哭的夏雪平,我控制着自己
的呼吸,对夏雪平说道,「夏雪平,我祝你幸福——我祝你们俩幸福;从今天开
始,我跟你,夏雪平,咱们俩恩断义绝!你就好好地,跟你这个可爱的贱男人过
你的小日子吧!——你爱听他给你讲的笑话、喝他炖的鸡汤!你愿意接受他的照
顾!你愿意接受他的表白!你愿意跟他上床!从此以后,夏雪平,咱们俩,谁也
不用认谁!」
说完,我放开了夏雪平的下巴,像扔掉一个破掉的布娃娃一样,把她丢在了
床上。
一直以来,我都在尽心尽力地照顾她、维护她、深爱着她——当然我所知道,
我有我任性的地方,也有我做得不周到的地方;可她非但不接受、不领情,还用
这种方式来践踏着我对她的爱……从我进入市局后,成为她手下的一名警员以来,
夏雪平在我心中逐渐建立起的那个完美的女强人、女超人的形象,现在彻底崩塌。